李定国很激动的说着,谷子与石小磊全都全神贯注,全身肌肉紧绷着,生怕李定国暴起伤人,毕竟看李定国这状态就好像并不是很稳定的样子。
李朝生这时却很澹然的看着李定国,等李定国把最近积压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之后,才缓缓开口道:“那你认为真正的好日子应该是什么样子?”
李定国这时抬头看向李朝生,目光炯炯的说道:“不交税,不交租,不受盘剥,自耕自食,怡然自乐。”
听到李定国的话,李朝生笑了。
这不就是典型的没文化吗?理想主义的太平盛世,云治理国家啊。
李定国看到李朝生的笑顿时怒了,怒喝道:“你笑什么,不要以为你们人多我就不敢血溅五步。”
一听这话,石小磊与谷子都快窜出去了,就连身后的火枪兵也全都抬起了自己的枪杆。
李朝生这时却抬起手臂道:“李定国,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根本不能实现。”
李朝生这话一说,李定国还想反驳,李朝生却声音一正道:“听我说完。”
这一声不知为何让李定国停止了争辩,看向李朝生,李朝生很想说李定国天真,就他说的那些别说现在的大明,就是五六百年后的现代社会,科技发展那么迅速,依旧不可能做到不交税,不交租,不受盘剥,因为这就压根不符合人类社会的基本规律,这是彻底打破了人类社会的架构,让人类回归原始社会啊。
有这样想法,一个人两个人还行,可是人多了,社会就崩了,国家就垮了,不交税,那国家靠什么发展,军事国防,科技民生,那一个能离开钱,没有钱谁会玩了命的工作,人们都没有了最基础的欲望,社会不崩溃,怎么可能。
李朝生这时看着李定国道:“李定国,你血不血溅五步我不知道,不过你要是当政,你绝对是个最残暴的昏君。”
李定国听完不服气,李朝生道:“我且问你,你不收税,你如何维持你的朝廷,你不收税,你如何维持你们的军队,难道你手下的士兵,手下的官员,可以不吃粮食就能工作吗?他们跟着你造反为了什么,就为了天天忍饥挨饿,为大明百姓服务?你们心自问,你信吗?”
李定国听了这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紧跟着李定国道:“不服从命令者斩。”
“呵呵,所以我说你是昏君啊,是你把自己手下逼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你还要杀人家,你不是暴君是什么,行,我承认你李定国是个热血青年,可能会为了你的理想而做出努力,可是你手下的那些人是有理想的人吗?不用说别的,就你们八大王手下的那些人吗,有几个是愿意忍饥挨饿的,孙可望是吗?艾能奇是吗?刘文秀是吗?你那烂怂义父是吗?”
“看看你那烂怂义父做了什么,到一地抢劫一地,闹得民不聊生,尸骨累累,麾下义军有几个能吃饱肚子的,你再看看他,一天天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他说他要百姓不交税,不纳粮,我问你谁来支持他过着的纸醉金迷的日子?”
“老子麾下百姓过得不好,最起码老子麾下百姓吃得饱,穿得暖,逢年过节有肉吃,你再看看你们,所过之处,赤地千里,白骨累累,你们不纳粮,但是你们抢啊,大明就这么大,你们抢来抢去,如果有一天得了天下,你们抢谁的,一个个就知道杀人放火的烂丘八,跑到我这里说我麾下百姓过得不好,你们百姓过得好,他过得是人过得日子吗?”
李朝生说着说着来了真火,李定国被李朝生骂傻了,他这时竟然无言以对。
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以往坚持的信念竟然脆弱不堪,他被驳斥的哑口无言。
李朝生看着李定国道:“李定国,你要不是傻子,你想想你们的那个口号能实现吗?还有你那个烂怂义父,他起义是为了老百姓过好日子吗?屁,他是为了自己享福,他是为了掌握生杀大权,他是想要威临天下,他是想要后宫三千,他是想过一声令下,天下臣服的日子,他唯独没有考虑老百姓的死活。”
“李定国,你好好想想你们攻打凤阳的时候都干了什么,还有攻打我们铜钱关的时候,都干了什么,驱赶着老百姓冒着枪林弹雨为你们消耗守军的弹药,这就是李定国说的好日子,这就是你李定国冥顽不灵原因吗?”
“你说老子蓝田百姓过得不好,你打听打听,我们蓝田何时为了战争牺牲过一个百姓,你出门打听打听,问问他们是愿意跟着你李定国过你所谓的日子,还是在蓝田过现在的日子,我告诉你李定国,没有人能强迫百姓过他们不愿意过的日子。”
“你的想法只能代表你个人,而且是个愚蠢的想法,你以为蓝田人傻吗?老百姓还不知道什么日子是好日子吗,用你在这里给他们定规矩吗?你跟蓝田县三百万四十万老百姓比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他们都觉得过得很幸福,就你觉得他们不幸福,他们幸不幸福用你说啊?你算个锤子啊!”
“你!”
李定国被李朝生骂的够呛,谷子与石小磊激动的握着拳头,过瘾啊,过瘾!
王家栋在一旁傻傻的看着李朝生,心中哀嚎,咱们不说好了要招揽李定国吗?你这都给他骂急眼了,他还能愿意被诏安吗?
李定国这时也恨不能活撕了李朝生,他来之前有过好几个预想,比如一进屋就被乱刀砍死,比如李朝生会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拍自己马屁,用来招揽自己。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李朝生丝毫没有礼贤下士的意思,反倒是把自己喷狗了个狗血淋头,最可恶的是自己竟然没办法反驳,甚至拍桉起起发飙都没办法,因为人家说的很有道理啊。
这就是李定国还值得拉拢的地方,因为李定国还有是非观,并没有是非不分,这就是很好的品质,只要还能明白是非,那么还有救。
李朝生看着面红耳赤却没办法反驳的李定国道:“李定国啊,李定国,其实你现在应该的不是考虑如何创建你心目中的理想世界,而是应该好好的去了解一下,什么才是真实的天下,我推荐你去蓝田书院听一段时间政治课,了解天下到底是如何运转,这天下士农工商缺一不可,他们是互相依存的,而不是你想象中的互相对立,互相坑害,他们其实谁离开谁都不行,而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自耕自种,如果那样咱们就退化到了原始社会。”
“咱们现在绝不能退化,咱们要进步,世界很大,外面的国家现在正在疯狂的进化,如果咱们退化,将来就是被人欺负的命运,咱们不能被人欺负,咱们要做,也要做欺负人的。”
李朝生说着,周围的人都不知道李朝生再说什么,细细一想,可能说的是鞑子吧。
其实李朝生说的不是鞑子,而是遥远的欧洲,那里即将出现一批可怕的天才,他们将会带动欧洲飞快的发展,从茹毛饮血,飞速的跳到工业革命。
李朝生缓缓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道:“抱歉,有点激动,一提到你义父那个烂怂我就生气,你说人家好好的老百姓,你去统治人家也就罢了,可是你却抢人家儿女,还驱赶着百姓送死,你这么做你承认自己是卑鄙无耻的混蛋也就罢了,可是偏偏还编出一个狗屁不通的不交税不纳粮的正义形象,就他那烂怂样还是正义,他要是正义,这天下就没有混蛋了,恶心,恶心啊。”
李朝生说着,李定国这时却沉默了,他没什么可以反驳李朝生了,李朝生见李定国这个样子道:“行了,说多了,说多了,一提到张献忠这个烂怂我就生气。”
李朝生说着,这时李定国悠悠道:“就是你说的这个烂怂把我从饥民中救出来,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不然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就是一具坟中枯骨罢了,不恐怕连坟都没有,已经被野狗吃了。”
李定国颇为伤感,李朝生却笑道:“我当什么大事,你不就欠他一条命吗?还他便是了,何至于此啊。”
李定国听了这话道:“如何还,我现在自杀?”
李朝生闻言道:“还命而已,何须自杀,上古神话,哪吒削肉剔骨以还恩情,可,那是亲生父子,你又不是张献忠生的,何须用肉身偿还,你这些年替张献忠南征北战,东挡西杀,立下的赫赫战功,可算偿还救命恩情的一半,至于另一半,他如此猜忌你,并且主动对你动兵,也算还了,不过你是纯孝之人,来到蓝田之后,我不令你再与张献忠为敌也就算了,此生你二人老死不相往来,也就算是还清了恩情。”
李朝生说着,李定国傻傻的看着李朝生道:“我啥时候说要投靠你蓝田了?”
李朝生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哈哈哈,你还不好意思了,罢了,这件事我也不着急,你也别着急,这块令牌你拿着,这些天你也不用东躲xz,化妆成麦客,或者什么的,你就好好在蓝田里看看,看看这个地方值不值得你为它效忠,为他战斗。“
“如果你看遍了蓝田之后,你还觉得我麾下的地方不如你义父治理的好,你可以离开,蓝田所有人都不会拦着你,不管你是继续回去投靠你义父,或者投靠李自成,甚至是投靠朝廷,那都是你的自由了。”
“如果你觉得这个蓝田跟你心中所想的世界很像,你觉得它值得你效忠,你也愿意为它付出你的余生,那么你就拿着令牌到蓝田书院,去听一听那里老师的课程,了解一下什么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等你都搞清楚了,你再来蓝田县衙找我,那时候我想我们应该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了。”
李朝生这话说完,李定国看了看桌子上的令牌,紧跟着起身拿着令牌离开了。
看着李定国离开,石小磊开口道:“县尊你觉得他会投靠咱们吗?”
石小磊问完谷子开口道:“他除非傻了,不然他怎么可能不来呢?”
“县尊,你也这样认为?”
石小磊看向李朝生,李朝生这时喝了口茶水道:“人生其实就是一场抉择,我现在给了李定国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他把握住了,那么他就会成为咱们蓝田的可用之才,若是他没把握住,呵呵,那只能证明他应该是被咱们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垃圾,将来遇到杀之即可。”
李朝生说着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道:“啊,坐了半天了,行了你们问问掌柜的茶装没装好,这茶味道不错,带回去给你们嫂子尝一尝。”
听了这话石小磊与谷子都是会心一笑,李朝生对昌瑜郡主是真的没说的,不论出来吃到什么好吃的,只要味道好,他总会带一点回去给昌瑜郡主尝尝。
而昌瑜郡主人也不错,做事稳妥,平时把县尊的后宅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最近还喜欢给县尊带饭了,据说是昌瑜郡主开始学厨艺了,做的菜确实可口,而且还经常让李朝生带点去县衙,给自己的手下们也尝尝。
为此谷子与石小磊这些跟李朝生亲近的人,没少吃昌瑜郡主做的菜。
掌柜的把茶也装好了,李朝生看这一大包明显不止一斤,想要再给掌柜的一枚银元,掌柜的却推脱道:“县尊莫要给了,茶叶利大,现在给的钱我还是赚钱的。”
李朝生闻言也不推脱,拿着茶叶就走了,而外面李定国与王家栋出了门,王家栋道:“定国你有什么打算,真的投靠蓝田啊?”
李定国听了这话看了看王家栋道:“其实李朝生说得对,今日被他驳斥的哑口无言,我想我应该是有所欠缺的,正好看看这蓝田,若是真如他说的那般,人人过得幸福,投靠于他,也不算辱没了我这一身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