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着双唇与他对视。那一瞬,我看到他眼底绵绵翻涌而起的痛楚,心口便跟着痛了起来。
“你好狠的心。”这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带着湿润……视线却冰冷彻骨。
我垂下眼眸,极力让自己站稳。无从去想他怎么会在这里,只是这一刻,我真的无力跟他解释。
“佳佳,你怎么样?”莫子玉从一旁跑了过来,把我揽进怀里,急切的问道:“你还好吗?”
我无力的靠在莫子玉怀里,只觉的混身发冷,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他把我搂紧。
邵易寒站在一旁,看着我靠进莫子玉怀里,嘴角微微扯了一下,露出一抹讥诮,“沈佳,从今往后我邵易寒要是还缠着你,那我就不姓邵。”
这话他说的斩钉截铁,让我浑身发颤。
我紧紧的咬着牙关,垂着眉眼,不敢看他一眼。
“你欠我一条命,”他声线微微发颤,又轻轻的冷笑了一声,“沈佳你记住了,我会讨回来的。”
我只觉胸腔似有什么裂开,痛的我一阵晕眩,便失去了知觉。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我躺在一片云彩上,连着身心似乎也变的轻盈,四周是无垠的星海,美的无以伦比,感觉自己进了天堂。我很欢快的从云彩里爬起来,轻轻一跃便飞了起来。忽然我听到婴儿的哭声,一声比一声嘶哑。我心纠了起来,四处寻找,看到星海里有一个模糊的小人,我便往他飞了过去,却不管我多么努力,就是怎么也飞不到他身边,我越发焦急,飞的越慢。突然,婴儿边上出现了只天狗,只见它开张血盆大口扑向婴儿,一口吞掉,我瞪大眼撕心裂肺大叫出声:“不……”
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昨晚那间病房里。
“佳佳,”莫子玉坐在病床边,正担忧的注视着我,“怎么了?”
我眼神在病房内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回想起那人的话,失落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我整个人都给罩住,几乎让我喘不上气,好一会,我才从床上坐了起来,“几点了,我怎么还在这里。”我的声音嘶哑难听。
“先把碗红糖水喝了。”莫子玉起身端来一碗红糖水,递到我嘴边。
我接过碗,一口气喝完,口渴的厉害。
莫子玉接回空碗,眸色沉沉,“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了,我想马上回去。”说着我便掀开被子要下床。
“你现在身体虚,医生说得好好养一个月。他们这有营养师,我觉的你在这住两天比较好。”莫子玉摁住我的肩。
“不要,我想回家养。”
莫子玉无奈的看着我。
“帮我办一下手续,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在呆下去。”我站了起来,走到衣柜旁,从里拿出自己的衣服,便往洗手间去。
莫子玉长叹了口气,“那你先换衣服,我去办手续。”
“嗯。”我走进洗手间,关上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憔悴,双眸暗淡毫无光泽。
慢慢的视线便模糊了起来,在雾气快要凝聚成泪珠时,我仰起脸,把眼泪逼了回去。
“我没错,是他欺骗在先,何况孩子本来就不能要……我没错……”嘴里喃喃道,一边换下病服。
从医院出来,我一直默不做声。
莫子玉面色也不大好,眼角跟嘴角都有点青紫,像是我做手术的时候跟邵易寒动过手。
而我从醒来脑子里全是邵易寒在手术室门口说的那几句狠话,每回想一次,胸口就窒闷难受。
这时,我包里手机突响,我从车窗外收回视线,从包里掏出手机,竟是母亲打过来的,我调整了一下气息,才接起来,“妈。”
“佳佳,这周六能回来吗?你都三周没有回来了。”母亲的语气有点怨气。
“昨天刚跟杨铮交接完,最近很忙,周六估计回不去,下周,下周我一定回去。”
“你说公司离家也不远,你说的好像有十万八千里似的。”
“宏达现在一大摊子事,我得抓紧时间整顿,等忙过这阵子,我天天回家吃饭,你看行吗?”
母亲在那头轻笑:“我就是有点想你了……上次你不是说要带那位回来跟我们一块吃饭吗,我跟你爸都有点等不及了。”
我心口一纠,目光瞥向车窗外,“前几日他姥姥从楼梯上摔下来腿骨折,他回B市看他姥姥去了,近期估计是回不来。”
“哦,这样呀。”母样明显的有点失望。
我吸了口气,“等他回来了再说。”
“那好吧。”
挂了电话,我望着眼前掠过的景物发愣。
莫子玉侧头看了我一眼,“阿姨是不是想你了?要不我把你送回去?”
我猛回头,“别。”
“你回他们那,至少阿姨还能顾照你,你一个住……我实在是不放心。”莫子玉压着眉头。
我望着前方低喃:“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几天。”
“医生特别嘱咐了,这段时间得好好进补。不能太伤怀,不然也伤身。”
“我知道。”
***
一周后。
我坐在公寓沙发上看着娱乐真人秀,吃着苏琪给我买的卤鸡爪,笑的跟神经病似的前俯后仰。
苏琪围着一条紫色围裙,手里拿着荡勺从厨房出来,见我这个得性,蹙眉,“诶,怎么说你现在也是宏达的老总,咱能不能顾一下形象。”
“在家我要那么有形象干吗,哈哈……这个太搞笑。”我朝她招手,“你快过来看看。”
“我看着火呢,你那个少吃着。”她横了我一眼,又进了厨房。
那天从医院回来,莫子玉不放心我一个人呆着,便给徐露打了电话,让她跟苏琪过来陪我,她们俩这两天就轮流过来陪我,还变着法给我进补。莫子玉也每天过来给我送补品,弄的我跟做月子似的。这一周倒是长了不少肉。
白天她们在的时候,我精神都不错,可是一到晚上,剩下我一个的时候,我就会想邵易寒……以前我很少会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分了反而变的异常想他。
想着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着他在我面前幼稚的样子,还有他在我身上霸道索要时的邪媚……反正一到晚上,一脑子全是他。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而那人正如他所说,他没有在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或发一条信息,想来是把我恨入骨血里了,可见他在手术室门口说的那几句狠话,不是说说而已。
可这一切……又能怪谁?
难倒他就没有错吗?
我又何错之有?
不管谁对谁错,我想都会成为过去,等时间的尘埃封盖住记忆,我们又能记的了谁。
迟早他也会成为我的过去,所以我并没有刻意克制自己不去想他。
看真人秀的乐趣在于它能把你的烦恼暂时抛却,让你沉浸在欢笑里。
我正笑的没心没肺,手机在一旁唱起歌,最近我新换了铃声。我侧头看了一眼,是房东打过来的,放下鸡爪,抽了张纸我擦了擦手,拿起手机,滑过接听键,“喂。”
“沈小姐,房子明天到期了,你确定不租了吗?”房东在那头问道。
“嗯,不租了。”
“那你今天过来把东西收拾一下吧,明天有人过来看房子。”
“好的。”
“你收拾完,给我打个电话,到时我过去拿钥匙。”
“行。”
“那就这样。”
挂掉电话,我靠在沙发上发呆,电视里在搞笑的画面也勾不起我半点的兴趣。
苏琪从厨房出来,满有成就感的问道:“闻到香味了没有?”
我转头,呆愣的看了她一眼,“嗯,很香。”她这鸡荡熬了好久了,我早就闻到了。
“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挺乐呵的吗?”她走过来坐到我边上,“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刚才房东打电话过来,让我过去收拾东西。”
“那一会我过去帮你收拾,反正也没多少东西了,不是吗?”
我垂下头,转着手里的手机,“我想自己过去。”
“今天风大,而且晚点还有雨,你还是别出去了。”
我抬眸,“开车去又没事。”
苏琪直盯着我,目光锐力,“你是不是……还想见邵易寒?”
“不是,有些东西我放的地方你不知道,”我回的有点心虚,“不管怎么说我在那住了半年……还是有点不舍的。”
“既然决定跟他断,就不要拖泥带水。”
“我没有。”
苏琪的眼神有种恨铁不成钢的,“你没有最好,不然到时难受的还是你自己。”
“人家都放了那么狠的话,我怎么可能还跟他藕断丝连。”
“我看你……还是放不下。”
“那你当初跟那个男人的难到说忘就忘了,你不是到现在也没忘吗。”我一急,便戳她的伤口。
苏琪咬着唇瞪我,随之一笑,“你行呀,学会挖别人伤口了。”
其实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苦着小脸,拉过她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她甩开我的手,横了我一眼,“能有点出息吗。”
“忘记一个人,总得需要一些时间。”
苏琪轻叹了口气,“你心里有数就行。”
“嗯,”我点着头,又拉过她的手,嬉笑道:“以后我们好好拼事业,把宏达做大,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到时包他几个,在边上伺候着,你看好不好?”
苏琪嫌弃的斜了我一眼,嘴角却噙着笑,抽回手,“看你这得性,没男人难到就不能活了吗?”
“难到你想当……灭绝师太?”我故作惊愕的看着她。
她抬手便给了我一掌,随即起身,“不跟你瞎聊。”眼里含着笑,嘟着嘴,她又进了厨房。
我轻笑出声,心情轻松了不少。
中午,吃过中饭,我跟苏琪便去了老公寓那头。
车子进小区的时候,我心跳莫明的加快,想着一会要是无意碰上了邵易寒该怎么办?
但好像是我想多了。
从我们进小区,上楼,等我跟苏琪把该收拾的全都收拾了,我也没见到邵易寒半个影子,我甚至还特地把房间收拾出的垃圾,全给提到门口去,进进出出的,我想这么大的动静他要是在家肯定会发觉,可隔壁一点动静也没有,像似没人在家。
其实再见他一面又能如果,只会徒增悲伤。
可我还是莫明的失落。
原来想的跟做的有时完全无法一致,我想着果断把一个人忘掉……可偏偏心不从人愿。
把钥匙交给房东,我跟苏琪提着东西便回去。
一路上,我望着车窗外闷不哼声,明明是他负了我的信任,到头来怎么觉的……像是我负了他呢?
这几天,他那双愤恨又悲戚的眼眸总是在我脑海里出现,那是极度悲伤跟失望才会有的眼神,那时……我连跟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他眼里的湿润、赤红是那样的骇人,我末见过那样的他,好像我毁了他整个世界。
可明明是他骗我在先,是他把我当作傻子一样的玩弄……他何来那样的悲愤,他凭什么那样怨恨……
罢了,就这样放下吧!
他恨我也罢,怨我也罢,就让一切随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