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我奋力挤出这两字。实际连味道是咋样我都没心思品尝。
西边的天上压过来一片一望无际的乌云层,天空渐变暗淡,时不时有几股强劲的怪风乱吹。杜莱优他们争分夺秒,又运载满满的一车物资离开了。我呆在原地,看着远去的杜莱优,难以压抑心中的情绪。七天轮回、穿越到末世的未来,难道杜莱优在原世界经历的事情还不够多吗,为何命运要让她再经受这些磨难。杜莱优越是优秀,我越是恨命运的不公,恨得我从心底咬牙切齿。
该死,该死,该死。
雨淅淅沥沥地下,落在脸上像被羽毛轻抚。西红柿的后味这时浮了上来——酸溜溜带点甜。
我无所事事地在外头闲逛,不知道要去哪,就是想走一走,漫无目的地走一走。有时我会怀疑我是得抑郁症了吗,为何情绪轻易就会低落,但有时我又不敢坚定这个想法,因为怕为无为找到了借口。
一直走,走了大概一个钟,我的衣服已湿透,雨水顺着发尖滴落在眼前。拭去脸上的雨水,我用脚探了探把校园和绿电切割了的圆形边界线,往外就是原始森林了。左右看去,边界线的弧度富有极致的美感,不是偶然的产物,这是符合数学标准的,我若不是无神论者,该相信有上帝的存在。
瞅向左边那栋离我十米远的建筑,能看到圆形边界线在立体层面上对校园的切割,也不知道往天上延伸多远,反正五层高的建筑其中一个角被削去形成平滑的圆弧立面,里面的房间结构一览无余。
踏出边界线外,无任何异常。本想着沿边界线走一圈,可天公不作美,微微细雨骤成大雨之势,无目的的行走只好到此为止。
往回走没几步,忽听一股怪声从后方的原始森林中传来,回头眺望,只有层层叠叠的参天大树,看久了,越感阴森诡异。终于明白覃达聪他们为何会质疑歌德诗,在复制粘贴似的森林里,换谁也觉得自己是迷路了。
天空更暗了,像到了晚上,身体湿得更彻底,体感温度急剧下降,容不得我过多停留。
从小路准备转入大路,远远地就瞧见左前方有一大群小动物狂奔过来,把马路都沾满了。以为是成群的老鼠,待我看清时,才发现奔向我而来的不是什么小动物,那是水流推着沉积的树叶向前。我再次回头,果然,后方也有涓涓水流带着枯叶奔涌将至。
听到的怪声是水流的声音!!!
建筑物跟随我们来到未来,但排水系统没有啊,覃达聪说过,在原始森林生活了这么多天没有看到过河流,也就是说,我们所在的区域排水性可能极差,以现在的雨量怕是会发生洪涝灾害。之前我说过,能再次困住我们的只有外来人,看来打脸了,这次说不定要被积水围困。不行,我得赶回去告诉他们把物资搬上二楼或更高处,不然又要发生难以想象的惨剧。
瓢泼大雨突变滂沱暴雨,玻璃珠般大小的雨珠打在身上,给身体增加不少的负重,眼前的能见度降低,好在地图在心中,不怕迷路。
大路前面有一段地势比周边低,积了不少雨水,以防万一,我抄了右前方的一条远路。这条路一直走下去,直达b区女生宿舍和b区男生宿舍。大一的新生今年被安排在这两个片区,算是比较偏僻的位置,若是刚才沿着圆形边界线往左手边走,会途经两个片区的外围。
又走了一段距离,还有几步路就到b区男生宿舍,男生宿舍没有围栏阻挡,看着巨人般挺立的宿舍楼我真想躲进去避下雨。之前盼了许久的雨水这会毫不吝啬地猛下,在不需要的时候才来,可不是玩弄人吗。还有这气温,像翻了个脸似的,前几个小时还热得人大汗淋漓,这会气温直降个十几度,冷得我瑟瑟发抖。
心里骂上两句,雨猝然变小,还以为显灵了,没开心多久,一阵狂风吹来,把雨吹得横着下,差点没把我吹倒。
睁开眼睛望向天就又一阵狂风从反方向吹来,刚才做的重心偏移刚好迎合风的方向,使我一个踉跄跌倒在水洼中。
台风。
绝对是台风来了。
沿海长大的我对它再熟悉不过,不会判断错。
“呼呼呼……”
狂风乱作,鬼哭狼嚎,配合这天色,别说,还挺吓人。捉住风短暂停歇的间隙,我急忙起身,快走几步躲进离我最近的那栋宿舍楼。
咦?
此情此景,怎么有些似曾相识……
地上的积水肉眼可见的升高,瞧这架势,等会得淹到我腰部。没有时间耽误。离开这栋宿舍楼我继续朝一饭方向跑去。说是跑,其实压根迈不开脚,没过脚踝的积水阻力十足,像后面有几个大汉拖着一样,行进艰难,时不时一阵大风,一分神又要摔倒。眼瞧着积水越升越高,心里更是焦急,不知该继续前进还是该就地躲避。
人在大自然面前真是渺小!!!
绕过前面那栋宿舍楼,前方可见大坝模样的小土丘横在视野上,前面有一段长条形横向的石阶沿坡面铺设直上坡顶,坡顶是一条两车道宽的水泥路,小土丘的另一边没记错的话被建筑废物堆满了——毕竟许久没来过这里。
现在只下雨不打雷,优先往高地势去吧。
路过11号楼和12号楼,余光中好似看见右手边两栋楼的楼间空地连廊下有一人影。后退几步倒回去再看,吓我一激灵,差点当场昏迷过去。
披头散发,米白色烂长衫,这是人是鬼?
定睛再看——
咦,这不是郑丹丹吗!?
一遍又一遍地巡查,即便人们已经进来开始收拾个人物品,我还是像个疯子一样孜孜不怠。
渔子霏看不下去,过来劝我:“都死了,不管是外面的还是里面的,包括那些半死不活被孙毅杰送上一程的,可以放下了。”
“真——的——吗——”我扑倒在渔子霏身上。
渔子霏抱住我的头,一边抚摸一边说:“没事了,没事了。”声线温柔得让我好似掉进温泉中。
结束了,被困了二十多天,与流浪狗对峙了二十多天,终于结束了。就好像有一颗压在心头的巨石被抽走,这口气一松,整个人瞬间浑身发软,一点不得劲,全身乏力一点也不想动。
我想保持这个姿势永远下去,意识到头抵着的是渔子霏的胸脯,还是吃力地动起来,调整自己的坐姿,靠在墙上。
渔子霏问我:“怎么了?”
我回:“味道不一样。”
我是指她身上的味道和杜莱优不同,显然她听成了我说她身上有汗臭味。
她边说“你才臭,臭男人”,边握紧拳头。这时,吕美娟来了,不仅是路过那么简单,是特意有事过来找我,还只找我一人。渔子霏给了我一拳然后不情愿地走开了。我不知道吕美娟在刚摆脱“牢笼”就急着过来找我的原因,但看她一直观察周围有无人路过的反应,我知道她是要说很秘密的事情。
再三确认四下无人,吕美娟终于开口:“你和渔子霏或杜莱优其中一个在一起了吗?”
很失礼的问题。我态度不和气地回道:“和你有关系吗。”
她倒不生气——
“不是,我是想……”
“想什么。”
“想你做我男朋友。”她慌张地连连摆手,“假装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