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祝九思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缩着腿往角落退去,“我,不是故意的,请不要厌弃我。”讨厌我,弃我而去。
回过神后的奕玺,见他那副和小崽子的可怜模样,被强吻的怒火减了一半,剩下的怒气则化为一声长叹。
“神魂一词是谁教的?”
是不是天道教你的,并派你来的。
“不是,”祝九思低哑嗓音说道。
奕玺在问他为什么喜欢自己的时候,这两个字从脑海中蹦出,似乎这个词就是自己喜欢奕玺的原因。
自己爱的不是她这身皮囊,无论长相如何,只要“神魂”是奕玺,自己便心悦与她。
见祝九思确实不像说谎的模样,奕玺垂着眼,神色不定。
“你的眼睛。”祝九思小心翼翼开口,眼底闪过一丝悲凉,“你会回逍遥山庄的吧。”
养育她的地方是逍遥山庄,会为了逍遥山庄的人悲伤落泪。
“本君回逍遥山庄?”奕玺嘲弄说道,“除非逍遥山庄满门被灭,本君会考虑回去哀悼他们。”
也算是报了他们仅剩不多的养育之情。
祝九思愣住。
他的皇后不是为了令狐洛仲上贡的东西而睹物思人,所以眼中血红一片吗?
“本君的眼睛是进了些异物。”奕玺解释道。
为了令狐洛仲而落泪,他也配。
“传太医。”祝九思紧张地握住奕玺的手,“痛不痛…..”
“无需传太医。”奕玺收回手,玩味望着祝九思。
祝九思老实退了几步,但对奕玺左眼还是止不住担忧。
“祝九思,”奕玺轻叩桌面,“谈个交易如何?”
望着柔光中的奕玺,祝九思眼瞳中倒影出长发红衣赤足的女子,哑声道,“什么交易。”
无论奕玺提出什么交易,他都会无条件答应的。
奕玺伸出右手,立起食指与中指两根手指,“两月内,替我抓住那草包,送他去阴曹地府,如何?”
祝九思点头,“可以。”
手下败将而言,皇后出声,他定倾尽全力杀了那草包。
“作为条件。”奕玺眼光微转,“有交易自然有承诺,由你来提。”
祝九思呼吸一带,不可思议又怀着一丝讨好意味,“留,在宫,中?”
奕玺点头,“交易成立。”
祝九思眼中狂喜,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法子内心的笑容。
“不过。”奕玺补充,“你并未规定期限,本君补充这点:本君若是待腻了便会回家。”
“嗯,听皇后的。”祝九思笑容未减。
能多留住奕玺已经是他不可多求的贪婪了,他不要去期限,只要奕玺能多留下来,哪怕一天也好。
折腾一圈,奕玺睡意渐浓,扔了祝九思一床被子,“一身酒味,还夜袭本君,滚出去睡。”
宫中防守如此严谨的地方,一个醉鬼到处乱窜,早就被那群巡逻的侍卫看到了,要不是看他是皇上,早就打入大牢了,那还容他摸到椒房殿里。
深夜赶祝九思出去,只怕他神智不清在宫中游荡再闹出笑话。
思来想去,奕玺还是留宿了他一晚。
“你与祝九思立了交易?”七七表情惊讶,不可置信。
昨晚的祝九思夜入椒房殿与奕玺谈了些什么七七不知,今日一大早七七便从沉睡中苏醒问向奕玺,却得出了这么个答案。
“昏君早晚会死,不过时间问题,何必要立这么笔交易。”七七不能理解。
交易一旦成立,因果也随之诞生,如果奕玺没有完成祝九思的承诺,那么她除了要背一笔极大可能的桃花债,还有背弃誓言的惩罚。
“每个小千世界里,所生活的方式,所滋养的万物会存在一致吗?”话锋一转,奕玺问道七七。
“不会。”
“那两个不同的小千世界会产生交集,比如另一个小千世界的人会拥有和继承这个小千世界人的意志么?”
“不会。”七七再次回答。
只是这次的回答相比之前的回答要弱上那么几分。
奕玺也察觉到七七语气上的变化,语气拖得极长,“是吗?”
七七叹了口气,“理论上来说,每个小千世界互不干涉,相互独立,这种情况不会发生,但……”
七七犹豫了一会,“但是世界在运转中有太多不确定性,可能会出现像你说的情况,概率并不大。”
“也就是有咯。”奕玺挑着祝九思派人送来的首饰,说得漫不经心。
“概率很小。”七七纠正奕玺的说法,“不过大佬你问这个干什么。”
难道是昨天自己沉睡了这小千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君怀疑祝九思是故人的转世。”挑了几串颜色艳丽的首饰,奕玺挥退下人,语气毫无波澜说道。
自己的宿主还会有故人?
七七不信。
但紧接着毫无起伏的机械声中出现了一丝变化,“你是说祝九思是另一个小千世界的人?!”
奕玺有准备地捂住耳朵。
早知道七七会这么惊讶,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忙,“祝九思身为该小千世界土着,按理来说他不应该知道灵力之类的词语,但昨天他在醉酒状态下清楚地说出‘神魂’二字。”
所以本君怀疑你一向引以为傲的主神管理运转方式出了问题。
“不应该啊。”七七小声嘀咕,“就算会出现这种情况,此世界天道为什么不出面,趁着人还未清醒是劈了他。”
“所以本君才会与他立了誓言。”奕玺回答七七提出的第一个问题,还不免嘲笑七七,“真笨。”
“呵呵。”七七冷笑一声,这般毒舌哪会有什么故人。
天塌下来,她也不信。
今天宫内格外忙碌,奕玺与七七说话这边工夫,前方的羊肠小径就过去了五批婢女,神色慌里慌张,各个手中捧着小黑盒子。
“你们,过来。”
小路上又过来一批身穿青衣,白沙遮脸的女子,奕玺勾勾手,“本君,本宫有些事想问问你们。”
婢女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敢称本宫的,除了椒房殿那位正宫娘娘,又有谁敢用此称号自居。
她们没见过皇后,皇后现下令要求她们过去,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皇后娘娘万安。”
“嗯。”奕玺不愿与五人周旋,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如此匆忙是出了何时。”
“这…..”五名婢女支支吾吾,埋着头不敢看奕玺。
“本宫换个说法。”奕玺敲着手饰,“本宫见你们五个面生得很,是宫中新招的?来做些什么?”
婢女依旧不开口。
“不说,便是顶撞本宫,可要想好后果。”
奕玺幽幽说道,似乎是被磨灭了所有耐心。
“来人……”
“娘娘我说,我说。”
奕玺沉积下的气势,叫她不笑自威,再加上语气稍稍冷些,两名承受能力较差的婢女直接招供,大声喊道。
身旁的婢女欲拦她的嘴,可已经来不及了。
“是福公公招我们进宫的,”婢女快速道,“医女,我们五个都是养在药王谷的医女。”
医女,顾名思义就是给人看病的大夫。
因为性别不同,无法常驻在宫内,索性便搬去药王谷,由药王徒弟统一培养,需要时便唤入宫中。
“原来是治病的大夫。”奕玺磕眼,平淡又无意地问着,“谁受了伤,宫里的御医治不好,传了你们过来。”
“是….”开口告知奕玺自己身份的宫女顿住,闭口不言,脸上表情逐渐变得难看。
“嗯?”奕玺掀开眼皮看了五人一眼,视线落在远方的庭院中。
奕玺并不着急说话,她这是在等,等一个合适时机,她们自会开口。
“娘娘,大人伤情严重,延误病情,草民们可耽误不起。”
出声的是五人中长相最为艳丽,一双眼眸含情似水,再配上细长眉头,耳边的白纱倒成了给她增添了些神秘感的最好道具。
不得不说她很聪明。
未清楚说明受伤之人的身份,但从言语中有隐晦告诉奕玺,此人若是误病情,怕是皇后你也无法承担的怒火。
得了她这句后,奕玺基本上可以确定受伤之人是谁了。
任由五人退下,奕玺自顾自对角落说,“你主子呢。”
话落,背后大树落下几片青绿色叶子,透过亮光,还能清晰看到叶片上每一个纹路。
“不愿说?”奕玺喃喃自语,“那本君只好亲自去趟太医院,去看看伤者是何身份。”
“娘娘恕罪,皇上不是有意要瞒您的。”林零跪在奕玺跟前。
由于出来得太心急,衣服被树枝划出了几道口子,树叶子倒插在他头顶。
“谁受了伤?”
林零狠了狠心,一咬牙全抖了出来,“是皇上。”
“皇上今日亲自带兵擒了那昏君,打斗中不小心着了卑贱之人的道。”
彭的一声。
林零抬头,只见皇后手中拿着的翡翠尽数断裂。
丢了碎掉的珠子,奕玺木着脸吩咐林零,“给本君带路。”
早上还好好的,出来椒房殿把自己搞得命悬一线。
奕玺不得不去好好“夸赞”他一番。
一进太医院,浓重的药物传入奕玺的鼻中,来来往往的婢女手中端木盆,屋中出来几名步履匆匆的婢女,端着血水从奕玺面前走过。
再往里走,床幔前,围着些太医讨论着自己的救治法子,奕玺拦下的医女此刻也在房中,负责药剂煎熬。
“如何?”瞧着床上气息微弱,脸色惨白的祝九思,奕玺随便逮了个太医。
不问还好,一问齐刷刷跪倒一片。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领头的太医脸色凝重,伏在地上,“不容乐观,只怕是…..”
“只怕什么?”祝九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靠着汤药吊着他的精神,这幅场景,奕玺心中莫名升出一团火,连带着说话的语调也快了很多。
太医集体下跪,向奕玺请罪,“微臣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