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的对话一听,都知道是有很深的渊源。
顾暖知道自己公公是那种人生经历丰富的人,在坎坷的人生旅途中,不知觉中为了保存自身,树立起许多敌人,并不奇怪。
唯一奇怪的是,事情如此巧合。公公的敌人,都在黑帽子里?
萧鉴明恐怕和她是一样的想法,是早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踏前一步,说:“你以前进部队,是有目的的,是不是?”
“看来你真的忘了我是谁。”独眼龙口气里像是扯出了一丝惋惜。
“你不是潜入部队的间谍,就可能是我当时随部队出击的时候击中的歹徒。除了这两样,我想不到其它。我在部队里,出任务不下上千次,无法记住所有歹徒的面孔。”萧鉴明这话无意中流露出当时自己身在部队里,是属于一支特殊的部队,负责的可能是非常艰巨的任务,时常冲锋在前线与敌人对抗。
独眼龙眼睛里流露出了利光:“你忘了我不打紧,但是你把我一帮兄弟都打死了。”
“你有兄弟,看来你是一个团伙。”萧鉴明说到这儿,自己一样意外,说,“我明白了,我原先一直以为,我是在后来做生意的时候结识了仇家,现在看起来不是。”
顾暖这时突然开口:“不要百分百相信他的话。他说话有保留。”
独眼龙目光在她脸上一扫,刀子架在她脖子上拉紧了:“不怕死,是吗?要不要试试?”
“我脖子上被人割过一回了。”顾暖说。
独眼龙想起了,上次穆说击中过她,但是她没有死。
这个女人运气简直是逆天的节奏。
拿着刀子的独眼龙,开始谋算其它事情。他要报仇!
“你过来,萧鉴明。”
萧鉴明甩开汤叔的手,自己一个人往前走。
顾暖心头突然浮现起一股复杂的感觉。事实上,这个公公,对她并不算坏。真正的坏公公,可能早就对她直接下毒手要性命了。
萧鉴明边走边说:“你放开她,我来代替她做人质。”
独眼龙不可能这么傻,反对:“你给我走去窗户那里。”
他要拿顾暖要挟萧鉴明去做任何事情。
其他人一听他要萧鉴明去窗户那边,都明白了他这是要萧鉴明的命,不要其它。这个人根本不缺钱,只有满胸口的恨意。
顾暖的呼吸开始一丝紧促,她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看到这个情况,萧鉴明停住了步子,下定了决心说:“我不会听你的话过去的,你只有一个选择,放了她,然后你可以绑架我。”
独眼龙拿刀子在顾暖皮肤上作势要割下去:“你听不听?!”
萧鉴明和顾暖异口同声:“你有本事把我杀了。”
面对这种作恶至极的歹徒,没有同归于尽的心理,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很显然,独眼龙的目的,只有一个,先杀了萧鉴明,然后,琢磨着是不是接下来杀顾暖。杀顾暖不是他的第一个目的。杀了顾暖,萧鉴明不听话,他杀不了萧鉴明,一切都变成枉然。
独眼龙的脑袋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因此他愤怒的目光在顾暖那脸上扫了一下,不能用刀子捅,他只好举起一只手猛地往顾暖脸上打。
顾暖的脸快速躲开。
独眼龙的手掌心只扫到了她的脸边和头发,这令他更为愤怒,一只手抓起了她头发,把她的头抓起来。
萧鉴明一群人异常紧张,生怕真刺激到这个亡命徒丧失了理智。于是,萧鉴明急喊:“我听你的,我去窗户!”
独眼龙冷笑一声:“这就对了。让我看着你怎么给我那帮兄弟偿命。”
汤叔他们几个人眼对眼。汤绍宏是慢慢的,先往楼下一个人撤去。
独眼龙和独眼龙的同伙都没有发觉异常。
萧鉴明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那面开窗。从这里楼上跳下去,没有死都得断骨头,更别说,他本身有心脏病高血压,被医生严格禁令不准做任何刺激性运动。
跳下去,他这条命,凶多吉少。
独眼龙高兴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窗口的背影,当看到萧鉴明站到窗户边上,他一个沉脸,怒道:“跳!你不跳,我就先杀了她!反正杀了她以后,是一样的结果,你会觉得对不起你的儿子,和对不起你老婆一模一样,你到时候生不如死——”
萧鉴明听见他这话却突然转头:“那晚上,我不在家。我太太在家里,接到我电话,走下楼时是一个人。这屋里原本没有监控镜头,她死了的时候,是摔下楼梯,但是,是她自己脚踏空了,或是被人推一把,没有人知道。”
“你想问,你太太的死是不是我们所为?”独眼龙突然拉长了声调,懒懒道,“这还用问吗?她肯定不是我害死的,是你害死的。因为你突然打电话给她,三更半夜,让一个人在楼梯上踩空不是很容易发生的疏漏吗?什么电话要紧到你忘了她是个要临盆的孕妇?好比你现在都忘了我手里抓着的是个孕妇一样,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提到那通让阮汝珍致命的电话,萧鉴明的脸上闪现出不好看的神色。
那通电话果然有什么秘密,让阮汝珍迫不及待地不顾自己大肚子跑下楼。
“看看你,张口莫辨。我建议你,现在跳下楼,去地狱给你老婆道歉谢罪,要看你老婆会不会原谅你了。”独眼龙看到萧鉴明难看的脸色就乐开了怀。
萧鉴明突然沉下眼:“你认识我老婆?”
独眼龙没有回答他这话。
顾暖开口:“他认识。”
独眼龙低头看到她脸上,恨不得将她的嘴巴撕裂。
顾暖没有管他,继续说:“他的表情,很清楚地表示了他认识,可能当时都迷恋着我婆婆。”
萧鉴明因儿媳妇这话,终于给想起来了什么:“难怪我认不出你,你易容了!我刺瞎你的那只眼是你的假眼!”
独眼龙阴沉着脸:“你知道我是谁了。”
“你不是之前很生气我忘了你吗?实际上你恨不得我死了都不能记得你是谁。因为,你在我面前,曾经和我打赌,说我一定不能追到阮汝珍。如果我追到她,你会从我胯下爬过去。你是我在部队的首长。曾经,也是一名英雄。后来被揭发出原来早已和罪犯勾结,在边界走私大量物品,给国家和人民造成了巨大损失,你带着你那帮人妄图潜逃,被我发现,我带着其他部队兄弟追捕你——”
萧鉴明这样说来,是把以前的事实恩怨全部揭露出来了。
尤其当萧鉴明说到对方因为嘲笑萧鉴明失败要从萧鉴明胯下爬过去时,独眼龙气息急促,脸上是一张仿佛噩梦重现的表情,满头都是大汗!
可以看得出来,他根本想不通,当年,萧鉴明这个穷小子,一无所有的普通兵,怎么能超越身为军官的他,博得阮汝珍的好感。
萧鉴明和阮汝珍的结识,原来是早在阮汝珍率领慈善社会机构上部队慰问子弟兵时开始的。这对男女开初,同样少不了异常浪漫的趣事。
比如说阮汝珍刚到部队驻地附近,迷了路,遇到开部队的车出来采购的萧鉴明。阮汝珍遭遇当地流氓调戏,萧鉴明挺身而出。
萧鉴明在部队的时候,已经算是部队里不仅外表英俊,而且是刻苦学习具有文化知识的兵。
在那个年代,不是所有人都能读得起书的。萧鉴明一枝独秀,吸引到阮汝珍,变得并不奇怪。
相比之下,独眼龙,说是当上了军官,但是也知道自己的官途随时要被萧鉴明这样的人顶替,因为他文化知识不够,带兵靠的草莽之气。
阮汝珍是个高知识文化分子,是个喜欢读书的女性,怎么可能喜欢上独眼龙这种人?
“不管怎样,你给我跳下去,跳下去!”独眼龙拿着刀子的手左右挥打。要他从萧鉴明胯下爬过去,何等奇耻大辱!
由于顾暖在对方手里,萧鉴明是不能轻举妄动的。萧鉴明转过身,因为眼看独眼龙发飙了恐怕是失去理智了,分分钟钟做出意外的事情。他这会儿除了不再刺激独眼龙别无他法,他必须最大限度抱住顾暖肚子里他儿子留下来的孩子,毕竟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怎么样了。
萧鉴明动作年老迟钝,费了些劲儿才爬上了窗户,接着,在独眼龙一声激动的“跳”后,他纵身往下,不会儿身体消失在窗外的黑暗里。
大伙儿能听见的是那仿佛从黑暗中传出来的,异常清晰的一声砰。
砰的一声。
人体掉落的声音?
独眼龙一时却好像没有办法接受这突然发生在自己面前的天大的喜讯,身体一阵阵打抖着。
顾暖趁机要从他手上挣脱。
独眼龙一把将她更用力地抓住,拿起手里的刀子,嘴巴咧开,露出森然的白牙:“轮到你了!不要怪我,因为那些人都说了,最好把你杀了,你对我们而言是个异数,太多的事情被你搅和了,以防万一。你要怪,怪你自己吧。”
说着,他手里举着的那把水果刀挥了下来。
站在前面的一群人惊叫,包括汤叔,萧管家等,大声尖叫。
只听啪啦一声,刀子突然落地的声音。
独眼龙的眼珠子凸了起来,他看到了自己手里拿着的要捅顾暖的刀子,不知什么时候起不在自己手心里了,不,是落到地上去了。
地上,一滴一滴圆滚滚的鲜血,很明显已经不是顾暖身上流下来的血,热烫的血几滴落在地上之后,犹如血池子一样漫开。
独眼龙啊的一声惨叫,后背撕心裂肺的痛楚,钻入胸骨,是要把他的身体斩成两半。他扭回头,看到了对方从他身体内拔出的那把刀子。
是一把比他手里拿的水果刀更长的疆域长刀。这种刀子他知道,一捅肯定穿破自己胸口,他的胸头肯定穿破了,再被这个人一捅一拔,肯定死的更快。
独眼龙两只手捂住胸口势如破竹的血液喷口,歪倒在地上时说了一句:“难怪,穆不敢,说你是个疯子——”
啪,他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现场一片安静。
萧管家汤叔等人都是目瞪口呆。虽然,他们在前面看着,其实早有看到有个身影从后面走上来打算偷袭独眼龙。正因为如此,萧鉴明先作势听独眼龙的话跳窗,目的只有一个,最大限度地让独眼龙放松警惕,不能发现身后的偷袭,这样的话,后面的人才有机会一招击中独眼龙。
顾暖在独眼龙从自己身旁倒下之后,站在那,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那一刻,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了。因为,一直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动,什么时候能醒。虽然她对他很有信心,但是就是医生都不能保证他很快醒来。
她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包括到时候自己一个人生下孩子——现在呢。
在她的眼睛眨眨,仿佛已经无法承受这沸腾的情绪要软下膝盖时,萧夜白伸出来的长臂把老婆的腰一抱,抱紧了,眼睛低下去吃惊地看着她的肚子:“这么大了吗?”
“是。”顾暖回答他,同时能感觉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他出现的缘故闹腾了起来,于是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当爸的大白见状,惊慌失措,把她拦腰抱起,叫着:“去把医生叫过来!”
*
在欧家,赵梦瑾陪欧家人吃完年夜饭,起身告辞,准备回家。
欧士华感到意外:“这么早?”
欧春华插嘴:“不早了,快九点了。”
“可以再喝杯茶。”欧士华提议。
欧春华说:“她爷爷奶奶虽然不在,但是,她姥爷在的。她也得回去陪陪她姥爷。”
对这话,赵梦瑾并不反对,并且有借这话走的意思,对欧士华说:“是的,我姥爷他们今晚都到我舅妈那里吃饭了。”
什么?这么说萧家人是原谅接受顾暖了?欧春华心里暗自吃了口惊吓。
顾暖要是变成真正的被萧家人接受的媳妇,相当于和她欧春华入主欧家一样,平起平坐了。
这丫头真变成萧家的凤凰,怎么都让人气得牙痒痒的。
听到这儿,欧士华眯着眼,说:“好吧,亚楠你亲自送赵小姐回家。”
可见欧士华对于顾暖和萧家人关系的缓和,是持了一种积极乐观的态度。
欧亚楠起身,接过秘书递来的车钥匙,开车送赵梦瑾回去。
两个年轻人坐上车,欧亚楠叮嘱她绑上安全带。
赵梦瑾扣上安全扣后,问:“你现在好些没有?叔叔想问但是不敢问,怕刺激到你。”
刚才她到他房间,糊里糊涂的,都没有机会开这个口。
欧亚楠说:“我自我感觉良好,没有医生说的症状。再说我自己是医生。”
“你这么说,准备回医院工作了吗?”赵梦瑾问。
“过年后吧。这时候回去的话,医院也没有办法给我安排。教授那边都是这个意思。”
“你的老师,唐教授怎么说的?”
听见她声音有些低微,欧亚楠眼角瞟了眼她脸上,说:“他说,这是急不得,慢慢来。”
赵梦瑾不说话了。
车一路往前开,两个人都没有任何交流。这种气氛,无疑把上次更糟糕。
赵梦瑾觉得自己心事重重,而隔壁坐着的这个男人更是内心里都充满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要是真如欧士华所说的,要给他们两人办婚礼?
天,她都不知道怎么演下去了。完全演不下去。婚礼的话,要当众接吻的,怎么吻?没有任何感情的两个人。
她的初吻不想献给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想必这个男人心里同样是这样想的。
“你说——”眼看,车快开到阮家别墅了,赵梦瑾道,“明天我父亲回来,你准备和我父亲说些什么?”
“明天我没有空。”
“叔叔不是要准备见我父亲?”
“他们说什么,和我无关。”
赵梦瑾快因为他这话气闷死了。
欧亚楠看到她脸上的不愉快,只好说了一句:“你也不用紧张,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爸怎么想,不一定你家里人都这样想。”
赵梦瑾通过他这话陷入沉思。
到了阮家别墅,里头灯火通明。
保安打开大铁门让他们的车进去。
赵梦瑾他们没有下车前,都可以感觉到大屋子里异常紧张的气氛。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一想,赵梦瑾急急忙忙松开安全带下了车。
刚好有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像是要干什么。赵梦瑾先拦住对方去路问:“出什么事了?”
“哎,少奶奶肚子疼,好像要早产,找医生去——”
赵梦瑾一愣,接着不假思索回头跑到车门前。刚好,坐在车里面的欧亚楠看见她跑过来时已经快速降下车窗。
“快,你下车,要医生!”赵梦瑾说。
欧亚楠二话不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把车门一踢,下车后车门都来不及关,跟着她一路往屋里跑去。
赵梦瑾发现他跑的飞快,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感觉到了是顾暖出事。他擦过她身边一路疾跑进屋,根本都没有去注意她有没有跟在他身后。
他心里,很显然只装了个顾暖。
赵梦瑾轻轻呼口气,心里一样焦急。如果顾暖或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想都不敢想。毕竟萧夜白都那样了,不是吗?
跑到楼上,跑到了顾暖的房间,一看,床边坐着的男人背影那么的熟眼,她眼睛一瞪:“小舅?”
萧夜白两只手握着老婆的手,听到她声音转回头看见她,嘴角一弯:“去哪儿约会了?”
瞧她身上穿的,那样正式。
赵梦瑾神情一窘。
前头先急匆匆走进屋子里的欧亚楠,走到了病人床边。他目不斜视地只看着床上的病人,并没有去看萧夜白。因为他之前都不知道萧夜白的情况,唐思礼负有保密责任也不可能告诉他这个秘密。
弯下腰,欧亚楠熟练地抓起病人的手腕先查看脉搏等相关体征。
萧管家已经把这屋子里的急救药箱搬过来了。
欧亚楠查完脉搏,发现没有太大异常,掉头问床上的病人:“自己感觉哪儿不舒服吗?”
顾暖的眼睛是在他脸上打量,想着都多少天没有再遇见他了,有三个月以上了。他脑袋受伤,现在看起来,是头部一点伤痕的痕迹都没有。想那唐思礼都伤口的处理向来高明,不留伤疤是非常容易办到的事。现在这个情形看起来一点都不奇怪。
主要只剩下,他那据说是失去的记忆——
他的眸光澄明,令她觉得是一如既往。
萧夜白捏了下她的手。
顾暖回神,对他们两个都摇摇头:“没有什么事。刚才他是过于紧张了,孩子胎动而已。”
胎动是什么东西?大白想了又想,需要赶紧拿本准爸爸教科书看看。
反正,他好像是闹了个大笑话了。
萧管家等人无疑都也是被他吓得,到现在见顾暖没事了松口气,拿手背抹着汗珠子。
大白囧了。无奈站起来,对赵梦瑾说:“你陪陪你舅妈。”
“好。”赵梦瑾点头,记起了她刚才带医生冲上楼梯时,萧家人站在食厅门口张望,同样是一脸神情慌张。萧夜白是需要去处理这些善后工作的,包括和许久没有见的家人会面。
等赵梦瑾替代了自己的座位,萧夜白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汤绍宏立在那里,毕恭毕敬地对他弯腰:“少爷——”
“人呢?”萧夜白淡漠地问。他现在这幅表情,和面对老婆的时候截然不同,好像一点人类的感情都没有。
汤绍宏以前都没有怎么见过他,如今当面一见,确实和传说中没用的纨绔大相径庭,只能让他感觉到的是,一种比萧鉴明的气势更令人畏惧害怕恐惧的东西。
如果还不懂,只看他之前把顾暖抱进屋时,对他们打的手势:要留活口!
独眼龙没有死,没有因为他那一刀毙命,这是因为萧夜白故意留着这人的命。
“人在那儿。”汤绍宏引着萧夜白来到一间储藏室。
门打开之后,可以分明看见独眼龙趴在地板上挣扎。他的伤口上,被特殊的凝血药剂给暂时堵上了血口。
萧夜白那一刀,故意避开了他的心脏和大动脉,让他没有及时死亡。独眼龙只能在地上万分痛苦地挣扎着,好比一条扭曲的蚯蚓在死前寻找解脱。
痛不欲生的感觉,正是他本来想施加于他人的,结果,现在被大白反计在他身上。
看见走进来的萧夜白,独眼龙叫嚣道:“把我杀了,你这个疯子!”
“杀你?”萧夜白冷冷的,连笑都没有声音,一张脸,露出诡异的笑颜。
独眼龙看他这个表情,脸上一阵抽搐:疯子,真是疯子!和那个洛克一模一样!
“你想杀我老婆,把刀要捅到我老婆身上,现在,你自己感觉这滋味如何?”萧夜白懒懒地吹了把自己的手指甲上那点之前不小心沾上的血迹。
用得着问吗?他独眼龙后悔了,后悔了!如果早知道这个疯子在自己身后等着这一刀,他说什么都不会捅顾暖!
“你想怎样?”独眼龙喘着气问。
“我想怎样?不如问你想怎样。”萧夜白那白色的皮鞋尖,慢慢地碰了碰他那条瘸腿,“感觉你这是准备好了,爬着经过我爸的胯下。”
独眼龙脸色刷的惨白:“你,你说错了吧,你爸已经——”
“我爸死了?你说谁的爸死了?是你爸死了?”
独眼龙从他这话已经明白,自己中套了。萧鉴明肯定是假装跳窗。
事实上萧鉴明是跳下窗,但是本来楼层就不高,再有汤绍宏知道独眼龙的计划之后,早早跑下楼组织人在底下拉起了防护网,接住萧鉴明安全落地。
至于之前,顾暖和独眼龙争执,萧鉴明和独眼龙争辩,都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汤绍宏做好准备。
这群人,都是冷静过头的,一家子的基因都是好像不怕死的。
有个人这时走近了储物间门口。是拎着药箱接到萧管家电话,急急忙忙赶到这里准备救助孕妇的唐思礼。结果听说顾暖已经没事,老板倒是醒了。唐思礼先来见老板。
“萧先生,你还好吗?”唐思礼站在门口,打量萧夜白的侧脸,以医生的角度和眼光观察对方的状态。
萧夜白看见他,眉梢扬起,勾个手指让他进来。
唐思礼走进去。
萧夜白指着地上的独眼龙:“把他救起来。”
“是,萧先生。”
独眼龙闻言,做好了咬舌自尽的准备。可是,对方已经察觉到了这点,汤绍宏迅速把他的嘴巴掰开,塞进了一大团布。
唐思礼准备好了药物和注射器,快速找到他的血管进行镇静麻醉。
挣扎不得的独眼龙瞪着眼珠子看着萧夜白:“你等着,等着,他们——”
萧夜白看都不看他了,走出储物间。
汤绍宏跟在他后面小跑,问:“少爷,另外两个人——”
“另外两个,应该只是他雇佣的打手,什么都不知道,没有用处。找时间,弄到哪儿,让他们为大自然做奉献吧。”
啊?
“听不懂?让他们去非洲当苦力。”
汤绍宏听懂了。
至于那个小柳,却是有些事情需要先问问的。
萧老太太,看着被外面的人扶回屋里的儿子。
经过那么激励的一番争斗,萧鉴明脸色略显苍白,但是由于及时服药,倒也不是大碍。
萧老太太亲自拿了件毯子,给儿子盖上保暖。
萧鉴明对老太太说:“夜白是在这屋里,顾暖没有欺骗我们。他很好。”
老太太眼睛一眨,应该说是喜出望外。
站在旁边的萧淑菊同样一颗心真正地落在了地上。
萧夜白从楼上走了下来先看看家人。
庆庆看到他,先急不可待地跑了过去,一把小手抱住舅舅修长的腿,小眼珠子里好像热泪盈眶,都不会说话了。
小布丁是知道的,能感觉到的,舅舅之前好像是病了。
萧夜白有些意外这孩子居然黏自己,自己和这孩子说起来,之前都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接触。
孩子都是这样的吗?
看看小布丁的表情,让任何人见了都得心软。
大白歪歪嘴角,把小布丁抱自己的小手掰开,同时抱起孩子。
萧淑菊急走几步到他面前,上上下下打量,嘴一歪,伸手佯作打他,说:“好你这个夜白,吃胖了!我就对顾暖说,她太好了,哪有做老婆像她这么好的,她自个儿辛苦帮你打理公司,你自己逍遥自在,把自己养得像只猪,不羞耻吗?”
大白张口莫辨。
小布丁不准姨妈打舅舅,喊:“舅舅才好呢,哪里不好了,你不知道不要乱说话。”
萧淑菊一惊,闭上了嘴,接着,往小朋友那儿再撇撇嘴:小朋友不懂,打是亲骂是爱。
萧夜白不和自己家的傻老三继续折腾了,只看老太太看着他的眸光,像是一言难尽。
“奶奶,您来了。”萧夜白道。
“哎——”老太太叹息,高兴的神情是有的,娇声骂起他,“和你三姐说的那样,你老婆太辛苦了,你以后不能这样对待老婆,知道吗?”
看来他这三个月睡觉是很有用的,只看自己家里人一个个都站在他老婆的阵营里了。
大白撇了撇嘴角:“我老婆能干,我比不上我老婆,只能给我老婆跑腿打杂的了。”
萧鉴明一听就明白了,儿子这是宣布,不想顶替顾暖现在的位置。
“回来,大家都平安无事,这就是最好的过年。”老太太一字一句地说,俨然,经历过这么多风波以后,老人家是看开了,没有把钱看的这么重了。
接着,几个萧家人决定上楼去看看顾暖的情况。
没过多久,章三凤他们突然接到消息后,连夜赶了过来。
这要说到,今年章三凤和展大鹏商量后,都认为不要各自回家过年,因为过年时间容易疏于防备,他们也怕发生什么意外的话,顾暖一个女人处理不了。
展大鹏在章三凤那里吃的除夕饭,接到风声,开车把章三凤一块送了过来。
与他们几乎同时抵达阮家别墅的,有卫长青。
展大鹏下车的时候,对老六问:“你没有回家吗?”
“我好多年没有回家了。”卫长青淡然地说。
老五到现在都生死未卜不能和家里人团聚,他回家过年算什么东西。
两个人一块把章三凤的轮椅抬下车。
三个人一块进了屋子,在楼下的食厅里看见了萧夜白。
阮家里的年夜饭因为出了点意外,没有吃完,东西都没有撤走。大白醒来,毕竟三个月都没有进食了,平时唐思礼给他打营养针,给他胃里注射流质,但是,哪有自己拿着食物大口大口地吃有滋味。
大白是个典型的吃货。
章三凤他们,站在门口,看到他在埋头大吃。萧夜白一只手那只鸡腿另一只手拿只螃蟹的样子,都把他们吓到了。
“二哥——”展大鹏小心翼翼走过去,想摸下萧夜白的额头,这个一般人醒来不是先想着吃的吧,难道萧夜白的脑子给睡坏了。
萧夜白一口吞下鸡肉果腹,抬头看见他们三俩,说:“吃饭没有?没有吃这里还很多,都坐下吃吧。”
三个人都吞吞口水。
“二哥,你慢慢吃。”展大鹏道。
“客气什么?我家就是你们家。”萧夜白一张口把螃蟹腿儿一咬,嘎吱。
章三凤笑了,叫人拿来蟹八件,帮萧夜白拆着蟹壳。
他看出来了,萧夜白一点事儿都没有,精神豪爽。
卫长青好旧那张黑脸宛如包公坐在那里,好像有些不耐烦。来到这里,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任何用处似的,是无用武之地。
萧夜白边吃边像聊天那样和他们几个说:“听说老八回家了?”
“二哥怎么知道的?”展大鹏惊讶,想他不是刚醒来不久吗?
“你们嫂子,天天怕我听不见,把每天发生的事,到了晚上,总结念给我听。”萧夜白一只手指指了下自己脑袋,“你们嫂子的声音太好听,我的脑子自动记住了。”
其余三个人都略显惊讶。想他这话如果不是撒谎,他那脑子确实异于常人。
展大鹏回过神说:“宝墨出了点事儿,我让他回家反省反省。”
“顺便让他把婚结了吧,免得像你们几个。”萧夜白说。
卫长青不解了,问:“像我们几个怎么了?”
“一个个好像因为没有女人,没处消解寂寞,你们刚才进来时候的那幅表情,让我看见了好像我找到我老婆似的。”
噗。章三凤第一个笑。
卫长青直瞪着他:这种话你都笑得出来。
展大鹏摇头晃脑:“二哥的毒舌没有变,还是二哥。”
大白的黑色幽默,不是一般人能听懂的。
卫长青气呼呼的,背过身。
“二哥醒来了,有什么打算吗?”章三凤问。
“有。”萧夜白一顿吃饱喝足后,翘起二郎腿,拿牙签剔牙。
“是什么?”卫长青转过头问,想着终于谈及正事有活干了。
大白抛出一句:“我需要先买本书。”
“什么书?”
“准爸爸学习宝典,听说是有这样一本书,挂在网上销售榜上。”
卫长青蹬的站了起来,道:“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有事给我电话。”
看着老六扬长而去,展大鹏和章三凤都默然。
萧夜白见他们两人样子,都知道和他一开始说的一样,他们和老六没有办法很好地共事。
卫长青是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折回来,说:“二哥既然醒了,应该和大哥说一声。虽然之前我们都没有和大哥提过,怕大哥没有必要的担心。现在雨过天晴,应该和大哥说明情况的。”
展大鹏和章三凤貌似都没有因他这话反应过来。
萧夜白张口爽朗地道:“好,你和大哥有保持联系,你和大哥说吧。”
卫长青点点头,接着道:“这里是不是之前刚受到过袭击?”
“哦,一个我爸以前的仇人女儿,追到这里来了,化作厨房用工进来的,一个女的,当场就制服了。不然,我老婆早就叫你们过来了。”萧夜白道。
几个人听着他这话,像是在努力消化他话里的信息。
卫长青思考了下,再问:“有人受伤吗?”
“没有。就是这里的人招人的时候,看是个女的,掉以轻心。没有什么特殊的。”萧夜白仿佛漫不经心地说。
卫长青这才放心下来的样子,转身走了出门。
展大鹏靠近萧夜白,悄声问:“二哥,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因为家里要吃年夜饭,我闻到我老婆做的菜的饭香,就醒了。”大白老老实实地说。
顾暖是特别亲自下厨,给自己老公做了一份特制的过年饭,放在了老公床边。顾暖不想大家吃年夜饭时,大白什么都看不见,连饭香都闻不到。
她是知道大白狗很喜欢吃的,是吃货。
只是大白醒来后,一眼看见那满桌的菜马上知道这是老婆特意给自己做的,一点都不舍得吃。只好找下楼来另找吃的填肚子。
展大鹏感慨:“嫂子对二哥真好。二哥三生有幸。”
“废话。”萧夜白一个白眼抛给他。
汤叔拿着一个手机走了进来,说:“少爷,好像是少奶奶家里人打来的电话。医生说少奶奶今晚有些动了胎气,给少奶奶服了药。少奶奶睡着了。”
萧夜白这样一听,立马把电话接了过来。
手机对面,是顾妈的声音。
“暖儿,吃完饭了吗?你爸说,或许后天,我们可以去看看你。”
大白女婿张口就答:“妈,爸,我给你们订飞机票。”
顾妈当场就一愣,仿佛被什么击中了。
她和老公,多少天没有听见女婿的声音了。
她这不是做梦了吧?
顾爸听见了声音走过来,问:“是夜白吗?”
“是是是,好像是他的声音。”顾妈紧张地说。之前他们都感觉到了什么,但是顾及到女儿的情绪,什么都不敢问。
顾爸接过电话,对女婿道:“你这是想急死我和你们妈是不是?和我们玩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