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墨紧张地站在旁边。
在他前面,坐在轮椅上的章三凤和站着的卫长青,像是水火不容的两个阵营。
“你说让她去?”
“对。”章三凤道。
卫长青给他们一个没眼看了的眼神,转过身,全身好像不可置信到发抖,背对老三竖起个指头,说:“什么时候起,你们都听起一个女人的话了?”
“我们并没有听她的话。”
“那你说——”
“即使我们不同意,她也会去,只要她决定了。”
“阻止她!”
“要不,你自己试试?”章三凤抬起头,神态悠闲自在。
相比之下,卫长青几乎瞪眼睛的神态了:“你说叫我试?我和她只见过一次面,不及你们熟悉,我怎么劝她?”
“我都说我们是拿她毫无办法的了。你有这个本事,能赢过她的话,你去说。”
赢,而不是说服。因为说服的前提,必然是比对方有更充分的理由,换句话说,叫智慧。
章三,是个第六感超强的男人,而且智慧担当的男子。
大众知道的章三,IQ已经是天才的水平。
卫长青愣了有几秒钟,按照章三的说法,莫非,顾暖的智慧水平要高过号称天才的章三?
“之前,你已经见过她一面了,感觉如何?”章三凤扫描他的脸。
卫长青两条英武的粗眉时而皱紧时而松开,好像有些犹豫。
楼梯那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引得客厅里三个人,都警觉地往楼梯口看过去。
走下楼梯的人,是吴子聪。
本来,顾暖的事办完,顾暖既然离开了这里,这吴子聪自然是要离开这里的,因为他本来就不属于章三的客人,不可能在这里久留。
“这人是谁?”卫长青一个犀利的眼神扫过去,直接在吴子聪脸上像X光扫描。
章三凤斜长的眉微挑着。
卫长青接到他这个耐人寻味的眼神,益发疑问。
别墅里的管家走了过来,对主人解释:“吴先生说他落了东西在这里,打电话给我们,我们找不到,所以他亲自回来找一趟。”
“找到没有?”章三凤问。
“好像找到了。原来是掉在窗台上了,是一张卡。”
一张什么卡会掉到窗台上去了?
既然刚好遇到了这屋的主人,吴子聪走过来打招呼,对着在场的三个男士,道:“之前在这里住的时候,一直麻烦了章先生,未能及时表达感谢之意。”
“不谢。”章三凤冷淡道。
吴子聪对他这幅自始自终的冷面孔,只能是好像自己笑了下的样子,接着,他转身走了出去。
贾宝墨对他突然回来的事,都感到一些疑问,说:“他这是想干嘛?”
“找东西,不是吗?”章三凤左手修长的中指和食指,突然彼此摩擦了下,仿佛在计算什么。
卫长青只关注眼前顾暖去不去卢森堡的问题,道:“你们打算袖手旁观,我也无能为力。我排行老六,都没有三哥和四哥辈分大。”
“都是兄弟,排行从来都只是方便彼此称呼。”章三凤不苟同他这话。
“这是二哥的说法。你们和二哥亲,自然听他的。我不是。”卫长青说。
章三凤皱了皱眉头。
卫长青道:“你们放心,二哥是二哥,二哥的安危我一样担心,否则不会听见你消息马上跑了过来。二哥的下落,我和你们一样一定会倾尽全力去寻找,绝对不让二哥变成老五那样。”
“这我知道——”章三凤低声说。
“那就这样吧,到卢森堡见吧。既然你们都说阻止不了她,那么,她想做什么,后果她自己自负。我是不可能陪着她玩玩的。”放完这话,卫长青转身就走。
他的步伐坚定得像铁,永远不会改变的样子。
贾宝墨看着都担忧了起来。
章三凤抬头,对他说:“别紧张。你和你六哥见的少,因此不知道他性子。他性子从来是这样的,是一就是一,是二就是二。一排兄弟里,只有你五哥能说得动他。”
贾宝墨想,可能真是这样吧。看看卫长青,见了他,都几乎没有和他说句话。毕竟他是后来的,可能在卫长青的观念里,都还不能算他们一家子里的一员。
可见,卫长青真的是个很固执的人,固执到像头牛。
章三凤给展大鹏回电。
展大鹏告诉他,之前来不及,现在才记起要说:“钟小姐,要陪嫂子一起去。”
她也要去?
章三凤的脸色,呈现出一种不知道如何反应的表情。
只听对面没有声音,展大鹏都知道,他的心里肯定是对钟巧慧一直放不下的。
钟巧慧的手指像是玩转着自己的那部大屏三星手机,伫立在一边,许久没有动静。
偶尔,她一眼瞥过去,能看见在办公桌前办公的顾暖。
因为在离开之前,有些事情是需要急做决定的,顾暖和陈家铭、傅玉博等人,围坐在办公室里办公桌一圈,协商要事。
公司里的事,顾暖其实不怕。因为有关业务的问题,地产集团和金融部,都是陈家铭熟悉的,由陈家铭来主导,没有问题。至于文娱集团那边,由老公的兄弟老八贾宝墨在,同样非常熟悉,不会出错。
只有一个事,顾暖不得不重新调整。那就是洪主席出事后的萧氏慈善基金会的问题。
顾暖的意思是,要对基金会的所有资金以及投资项目,全部重新审核,核定。
这关系到企业爱心和企业名誉的问题,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不能不委托个可以信赖的人来做这个事。
顾暖提议由傅玉博暂且来主导,由长达财务部的人员配合,调查清楚慈善基金会的所有资金去路。
陈家铭对此并没有反对意见。
傅玉博第一次身负重担,是感到有些压力,但是,既然他都欠了顾暖一条命,能为顾暖去做的,他肯定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做。
办公室的门两声敲打。汤叔走去开门。
门打开之后,一个女人,站在门口。
钟巧慧一见,几乎要吹起口哨。
因为,这绝对是一个,比起长达最高领导萧鉴明都难以见到的大人物。对,是每个公司的核心人物,最核心部门的领导人,长达的财务总监,号称长达幕后真正的一姐——胡女士。
胡沁阳女士,今年该有差不多六十岁了。据说服务长达的年龄,可以追溯到阮汝珍女士在世的时候,也就是很多年前。长达在她就任财务总监之前,长达财务部的主管,是一名男士。
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个女的来掌管长达的财务了。而且,胡女士一做这个岗位,做了这么多年。
似乎是颇得阮汝珍和萧鉴明的信任和厚爱。
现在,长达集团近来易主了,神出鬼没的胡女士,都不得不亲自来一趟见见所谓的新主子。
傅玉博一看自己以前的老上司过来了,第一个站起来弯腰鞠躬。
胡女士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走进了办公室。对于萧鉴明的这间办公室,她肯定更是熟悉的了。只是没有想到,这里曾几何时,变成了一群人围着办公的地方。
按照萧鉴明的习性,再怎么样,有事讨论肯定也不是在自己的办公室。自己的办公室等于指挥所,他肯定是要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发号施令,其他人,只能站在那里一排,犹如臣子静候,听他发布皇旨。
看来这个新主子,是一反萧鉴明的作风。怎么说呢?好像较为亲民。
胡女士把自己鼻梁上的老花金边眼镜抬了抬。
顾暖同样已经站了起来,与她平视着。
众人一看,这两个女人,穿着打扮竟是出奇的一致,都是白衬衫黑西裤的标准办公室人员的装扮,一丝不苟,尽带严肃。
为了显得不过于拘谨,强调品味和平衡,顾暖选择了一个胸针别在领口。
胡女士则是选择了一条丝巾,衬托在衣领上。
一看,两人又是异曲同工。
胡女士微动的唇角,似乎也对自己和新老板的这种巧合,感到意外。
顾暖道:“胡总监。”
“顾——董事长?”
“是。”
伴随对方这一句不假思索的是字,胡女士的眼在她脸上开始眯了眯,是有了几分打量的意味。
做财务的,除了老板,谁的话都可以不听,这是哪家公司里都有的潜规则了。可以说,财务总监,相当于老板的贤内助,偶尔,老板都得听财务的。
谁让财务是真正管钱的人呢。
胡女士是有这个本事傲气。因为,无论哪家公司都好,想炒掉个掌握家底的财务,都是相当于给自己断腕,一般都不是老板会做的事。
“顾董事长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胡女士细巧的手指再次抬了抬金边眼镜,说,“我怎么听人家说,之前,顾董事长刚入我们公司时,还是陈董给招进来的。”
陈家铭眼看牵涉到了自己,倒也没有急着插进来说话。
只看顾暖怎么说。
老板和财务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
顾暖的眸光,脸色都是淡淡的,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更别说会因为胡女士这两句话发生什么过激的反应,只道:“紧接下来,会有几笔大股东的追加投资。”
胡女士的脸色立马微妙地变了下,抬金边眼镜的手指同时放了下来,交叉地放在腰间前面,说:“请问董事长,一共是多少数目?”
可见,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更吸引人的了,什么绯闻谣言都好,能比得上钱吗?
钟巧慧嘴角抽抽:她这个顾妹妹,总是一下子就抓住了利害。所以总是很厉害!
顾暖卖了个关子,把胡女士叫到台边,指着傅玉博说:“萧氏慈善基金会,一共从长达这里拿过多少钱,这些帐目,全部都交给他来处理。”
胡女士先有一丝迟疑:“董事长是打算让他,担任萧氏慈善基金会的财务负责人吗?”
“是。”
两句是,都是简单立决,不容人质疑。
胡女士的目光,不看新老板,看到了傅玉博脸上。
此刻傅玉博已经从刚才一时见到旧上司的慌乱,到现在完全恢复了正常。顾暖让他担任这个职位,是信赖他,可不是让他来讨好旧上司的。
胡女士道:“我明白了。董事长说什么,我做什么就是。”
非常擅于实务的人,和那个汤绍宏一样。
顾暖见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于是让人备车,准备回去收拾行李,尽早出发。
钟巧慧因为要和她一起去买些出差需要的东西,和她坐在了一辆车上。
两人闲着没事时,钟巧慧给她看了手机上的一条微博。
顾暖见她把手机都递过来了,顺带瞟了眼。
钟巧慧见她神情未变,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怎么不知道?近来海外机构连续做空,某货币突然贬值。然后,央行今天反击,击退了空头,导致某些跟风作浪的人,损失惨重。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想着,是不是告诉你某些自作聪明的人——”钟巧慧咳了一声。
“是说李小姐吗?”
“原来你都知道!”钟巧慧拍了下大腿,得意洋洋的,能看见那个李常智终于得到了报应,可真是令她感到大快人心,“说真的,我都不知道为什么陈董能容忍她跟在自己旁边,像她这种德行的人——”
这就是钟巧慧看人的浅薄了。
陈家铭是什么人?功利心其实挺重的一个人。再说了,李常智不就是那次懦弱,为了自保牺牲同伴而已。陈家铭始终认为,她是个女人,想兴风作浪的能力太小,根本不足为惧,不怕她做坏。
李常智,只要对他有一点利用之处,其它的,他都可以当作看不见。
听顾暖这样一说,钟巧慧更是叹笑不已:“顾妹妹。你也很厉害呢。能陪他们悠着玩。”
顾暖道:“彼此彼此。他利用我,我利用他。只要利害一致,暂时没有什么需要戒备的。”
钟巧慧说回李常智:“她这回亏的不是一丁点,不然,不会这两天,都不敢在陈董面前冒脸了。”
顾暖对此是另一种理解,低头琢磨,道:“她一个人,应该不敢下大赌注,肯定是被人带着,被套住了。”
钟巧慧俨然没有她的犀利,听她这话才愣了下,回头一想确实如此。
“你——”钟巧慧突然撞了下她胳膊,问,“你都说你之前都知道这个消息了,莫非,你也做了?”
“嗯。”
“赚了?”钟巧慧两眼金金,说到钱,哪个能不激动,她是富家小姐都一样。
顾暖忽然在她脸上看了眼。
钟巧慧觉得她这个眼神耐人寻味,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和他一起赢的,你怎么想?”
钟巧慧知道她说的是谁,惊异:“你说章三?他和你一块赢,什么意思?”
准确来说,做她老公兄弟的他们,想出钱帮助她,因为身份上的尴尬,左右为难。后来,章三想出了个法子,说是借顾暖本金,同时帮顾暖操作,趁着那两天汇率大波动的时候,赌了一次大的,赌注放在央行身上,结果,赚了一大笔。赚了的钱,除去本金,自然落在顾暖的口袋里。
钟巧慧听着她这话,想到上次自己还埋怨过某人不会做人尽欺负女人,一时默默无声。
顾暖早就留意她的表情了,说:“有些事,旁人说多了也不好。我只能说我自己的。以前,他在身旁的时候,总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突然分开之类。结果,说是造化弄人也好,说是其它也好,只能说,等真正分开了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什么都来不及了。原来,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的珍贵,错失了,很难再挽回。”
车外,一排排的景物向后倒退着。
一样的街景,却因为心理的不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情绪。
钟巧慧不知道,究竟是他错,还是她错了。
*
顾暖拿出那个阿迪达斯拉风包,拉开了拉链,把准备出行要用的物品,一一放到包里面摆放好。
现在,她快四个月身孕了,所以,穿的衣服开始偏宽松了。
她自己摸的话,都可以感觉到肚子的隆起,里头,真有个小生命的样子。
按照唐思礼的说法,等到她感觉到胎动,肯定更不一样。
新的生命,有他,也有她的一部分在里面。顾暖感觉非常奇特,非常的不可思议。
毕竟,人类和其它生命体不一样,是唯一会思考的生物。所以,说将来孩子势必是他们两个的延续。顾暖并不认为是。
孩子的路,有孩子自己去走。这是顾爸顾妈的话,也是她的想法。
但是,无疑,孩子肯定会想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
孩子幼小的时候,像她,肯定是依赖着爸妈,这是当爸妈的责任和义务。
他,应该像她一样,不会推卸责任的,更何况这个孩子是他要的。
顾暖不敢久站,更不敢蹲着,于是拿了张椅子坐着,拿着毛巾行李发呆的时候,坐了许久。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安静的时候,其他人,都还以为她睡了。
如今全屋子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以她孕妇最大,因此,在感觉她好像是睡了时,更是没有人敢在屋里走动了。关灯的关灯,睡觉的睡觉。
萧老太太都哄着小布丁赶紧上床睡,不能吵到孕妇。
为此庆庆撅着小嘴:谁说他有吵到舅妈了,他对舅妈可好了呢。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半天,顾暖才意识到转过头。
伸出去拿起来,看到了来电显示是谁以后,顾暖按了接听。
“萧太太。”
是那个,像极了顾笙的声音。
顾暖吸口气:“欧医生,这么晚了,有事吗?”
“自从那天我离开之后,我们并没有再说话。”
那天晚上,说是一块吃饭,他们两人之间,确实都没有真正交谈过。除了,他阻止她吃那盘水果。只是后来,知道有可能是被人下毒的水果之后,说明他心里是装了她在里面的。
顾暖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或是该苦笑。
这个像顾笙的男人,究竟是属于什么,现在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听说,我是听唐教授说的,说是唐教授回不了医院,所以,你代替他一直留在医院里帮忙处理他的事务。”
“是,是有些病人。”
顾暖听着对方顿了下,知道他有话要说,因此更努力地听。
“是这样的。上次,我和唐教授可能提过,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可能,有人给他下了神经毒类的药物。”
“嗯。”
“这次我回来后,再调查了下。因为想着既然都有人给他下了药,而且我看到发药部门的记录是这个药量,足以让他昏迷的。因此,他如果不是半路被人劫走,那就是有人帮他调换了药物或是重新设计了药量。”
这个事,顾暖确实还真没有听说。
“你意思是,有另外的人,在医院内部,和他里应外合?”
“不排除这个可能。当然,我认为,你可能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或许能更确定是不是有这种可能。”
按照之前洪主席提供的消息,他成功绑架到萧老太太,是萧老太太的救护车到了疗养院,因此一切顺理成章。本来,她丈夫,是要和萧老太太一块到达疗养院的,这是萧鉴明的策略。
也就是说,洪主席他们并没有半路劫人。
她老公,要不是在半路被人劫走的,那就是很有可能像欧亚楠如今提供的信息所显示的,想自己逃走的时候,没有想到被另外的人,再算计了。
这个人,势必是她老公认识的,即是——内鬼!
“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说这话的顾暖,突然改变语气,焦急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只是听,都能听得出来,她此刻该有多担心他。欧亚楠在对面哑着嗓子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苦笑,说:“你放心,我没有在明新,不敢在里面给你打这个电话。”
“他是我老公,其实你没有必要——”
没有必要为了和你无关的人,涉及到具有生命危险的境地里。
但是,对于你而言是很重要的男人,所以,没有办法置之不理。欧亚楠心里不禁这样想着,到这一刻,他似乎才摸清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这个事我自己会查清楚的,请欧医生你,千万不要再插手了。”顾暖慎重地道。
欧亚楠像是轻轻叹口气:“那么,我可以问你另一件事吗?”
“什么事?”顾暖似乎回答的毫无防备。
欧亚楠对此倒是有些犹豫了,说:“我妈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了?”
顾暖微微眯眼:“欧太太我之前是见过,但是,我们两个之间并不熟悉。”
“好吧,我说的是,我妈突然在投资帐面上出现了鲜有的大亏损。”
前几天,由于汇率的波动,某地的股市大跌。欧氏集团在当地上市,股票跟随大盘而呈现跌势。随后,有人抛售,加剧了欧氏集团的股票跌势。但是,抛售的人肯定没有想到,大盘伴随汇率两天之后的快速回稳,回升了。欧氏集团的股票,跟随着回升。
等于说,抛售的人,损失了大笔。或许,对方耍的招数是,加剧欧氏集团股票下跌之后,再重新买进更多低价值的欧氏集团股票。哪里知道,大势不饶人,这个计划没两天破产了。
最可怕的是,这个敢在节骨眼上去抛售欧氏集团股票的人,要是被欧士华知道是谁的话——
所以说,央行出手的事,他们哪怕再有本事肯定不可能和央行对抗,这种事儿,她顾暖想插手兴风作浪也不可能。对此,他,突然开这个口,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这个道理。可显而易见,他是在担心欧春华?
顾暖垂眼,说:“欧医生,你骤然问我这个问题,让我感到非常意外。因为按照常理而言,我和欧太太既然不熟悉,她生意上的事,涉及到金钱上的问题,更不可能随便透露给其他人知道,我是个与她不熟悉的人,相当于陌生人,她怎么可能说给我知道。再说,欧医生你应该知道,这段时间,我关注的是长达集团,这关系到我的生计,根本没有时间心思去关注其它事情。自己的公司生死都搞不定,能管得着别人吗?”
她这话像是非常有道理,毫无破绽。
可是,正是这样一番非常完美的话,让对面的他突然很是安静,安静到完全没有了声音。
顾暖的心头突地跳了下时,对面突然咔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很显然,他不相信她的这番话,不相信。
登时,顾暖把手机扔在了桌面上,不禁起了些恼火。
要是顾笙,不管是怎样的事,最少会毫无条件地相信她的话。
这个男人,终究不是顾笙吗?
像是顾笙,又不像是顾笙,真正的顾笙,究竟在哪里?
*
欧家
大门砰的一声巨响,欧士华气势汹汹走进了家门。屋子里面服侍他们的佣人,全部一句大气都不敢喘。因为,眼看这是欧士华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欧春华端着茶盏的手,仿佛被波及到了丈夫的怒气,微微有点抖动。
大踏步迈进家门的欧士华,径直走到了她坐着的沙发面前,对准她,一只手快点到了她的额头上,仿佛一把枪口一样。
欧春华一惊,把身体往后退缩。
她这个动作,落入欧士华的眼里。欧士华更是愤怒:“你心虚!”
欧春华连连摇头,把手里的茶杯放回到玻璃茶几上,一只手摸住胸口处,仿佛被他吓得,问:“你这是怎么了?一回家就对我发脾气?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的。有什么事情都好,都不会乱发脾气,更别说迁怒于我。”
“你说什么,我迁怒你?!”欧士华是差点被她这话气炸了肺部,两只手叉着腰,喘着气,“你再说一遍,你还敢说你没有错?”
“我做错了什么?”欧春华仿佛跟他一样激动地站起来,拍打自己的胸口处,说,“你倒是说个明白,我们夫妻多少年了,用得着这么遮遮掩掩吗?”
“好!这话是你说的!”欧士华猛地咬了口牙,“我问你,谁在前天,在欧氏集团股票下跌的时候,大肆抛售手里的股票,助力了欧氏集团的股票承蒙下跌的趋势,使得我们欧氏的市值冒着蒸发数十亿的危机?”
“这个,我怎么知道,你公司的事,我都从来不插手的。”欧春华皱着眉头说,“你是不是听谁胡言乱语了,不然怎么会怀疑到我头上?欧氏集团的股票那么多人拥有,你单独怀疑到我头上,不奇怪吗?”
欧士华的眼珠子直接凸起来:“你要我把证人证据都拿出来吗?卢太太!卢太太是不是你闺蜜,你说!”
“卢太太?”欧春华这时突然笑了,笑得欧士华都有一丝傻眼。
“你,你笑什么?”
“我是笑,我生意上的闺蜜多着呢。像之前那位萧家的二小姐,后来她女儿想毒死我们的那个,我和她关系曾经也是很好的。但是,做生意的,你都知道,彼此坑蒙,彼此栽赃,都是常有的事。你可能不知道,卢太太和她先生,感情可差了,两个人涉嫌分局,她自己又没有儿子,早就——明白的说吧,我也知道怎么回事,她巴不得我不好,和她一样。”
欧春华两手交叉在身前,站着,仿佛一支笔杆一样,可以说理直气壮的气势。
欧士华愣着瞧着她这个样子,有一阵,可能脑子里一想,她这话有几分道理。
欧春华趁势继续说:“你尽是听信他人的谗言,人家不愿意我们夫妻和睦,大师都说了,家和万事兴,要是你回家对我骂,这个家不就不合了?正中他人的下怀了。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你我感情这么好,是人看着都觉得不相信。——卢太太抛售了欧氏的股票是吧?说真,我还不知道她买了欧氏的股票呢。你这一说,我才知道。原来她心计这么深,早在盘算着暗算你我了。”
欧士华再次愣了下,随之沉默。
刚才他气汹汹的,想把老婆吞了的气势,早已消失殆尽。余留下来的,是犹豫,是迟疑,是不确定。
是她的话,是真是假?
仿佛是真,又仿佛是假。
终究是各执一词。
“怎么,我是你老婆你都不信,偏要去相信外面的人的话?”欧春华突然反守为攻,对着他发出质问。
欧士华退了小半步,道:“我反正,是听说卢太太的事以后,因为知道你和卢太太经常喝茶。”
“我和太多女人,生意上的客户嘛,一直都有喝茶,不止卢太太。按你这么说,我每个和对方喝过茶的客户,都有可能抛售欧氏的股票了?那么,欧氏能这么快就市值回稳了?”
欧士华轻轻地咳嗽两声:“此事既然是个误会,像你说的,家和万事兴,你也就别追究了,放心里去的话,是让小人得志。”
欧春华笑着冲他点点头。
低头看了下表,欧士华道:“我有事还得回公司一趟,今晚你自己吃饭吧。”
“嗯。”
欧士华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对了,有空给我催催亚楠,既然喜欢赵小姐,做男人的,应该努力追。知道不?错失良机的话,以后没有这个机会了。是人的话,用钱买不来的!”
欧春华眸底里忽的闪过一道光:这个男人,居然也知道用钱买不来自己喜欢的女人。所以,当初,用蒙骗的手段来吸引她欧春华?
欧士华宛如来时那样一阵风,忽的,从门口出去了。
家里的佣人看着男主人几乎没有回家,一回家都逗留不到几分钟,而且骂老婆,不由都想着,欧春华这个富太太当的,究竟还有啥意思呢?
啥意思?
欧春华嘴角冷冷地勾起一抹弧度。
再怎样都好,做人要这张脸。她娘家苏家对她欧春华这么不看好,但是自从她欧春华嫁入真正的豪门以后,一个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是,面子是要。
端着豪门太太的气势有什么不好的。哪怕没有老公疼你,外面一大般人看着你的钱,都恨不得冲上来捧你。
人世间之残酷现实,或许进了豪门之后,更是清楚了然。远比,穷的时候,来的更加直观。
大家都穷的那个时代,没有人妒忌谁,更不会说恨不得其他人过得不好。
欧春华口里说的那个卢太太,真实的婚姻情况确实如此。但是,她欧春华一点都不同情对方,因为她同情自己都来不及。
眼看,居然有人抓住了她闺蜜卢太太的把柄,并且第一时间泄漏给欧士华听了。足以说明,那个人,是冲着她欧春华来的,想掀她欧春华的老底。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灵机一动,以不变应付万变,或许真就摔这一大跤了。
这个想让她摔跤的人是谁?
顾——暖——
欧春华的手指抓成了一团,手指甲狠狠地掐入了自己手掌心的肉里。
那个臭丫头!死丫头!
当初没有让其死掉,真是她毕生的阴影了!
“太太。”保姆拿着话筒走过来,道,“电话。”
欧春华接了过来,只听正好是对面的闺蜜卢太太凄凄凉凉的哭泣声说:“我说春华,这咋回事呢?我听你的话操作你家的股票,结果损失这么惨重?我现在都很怕我先生知道了我账面亏空,找我算账!”
应该说,她们之所以会亏损,都是因为把赌局,给押在了做空机构的那一边,结果贷款买股做空,这不亏死了。
“别急。”欧春华道,“我知道有个地方,正在大开赌局,那地方我去过,赢一把不在话下。”
“什么地方的赌局?拉斯维加斯吗?”卢太太问。
“卢森堡。”
“卢森堡有赌城?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欧春华神秘地一笑,说:“那个赌局,可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
奇怪的地方,可是,想到自己账面上的巨大亏损,卢太太说:“你会带我去吧?这可是你欠我的。”
“当然会,但是有前提——”
“什么前提?”
“你可不能说,是我让你做这一切的,要知道,我可从来没有收过你一分好处费。”
“明白明白。”卢太太,也是个明白人,笑道,“说来我们是同病相怜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在背后对你不好呢?”
欧春华的嘴角轻轻弯了弯,不予置评。
过了两天,顾暖他们准备出发了,前往机场。
离开萧家的时候,赵梦瑾带着弟弟到门口送她,本想一路把她送到机场的。但是,终究考虑到这家里两个老人没有照看不行,赵梦瑾只得留了下来。
“舅妈,是去找舅舅吗?”小布丁庆庆张开单纯的小嘴巴问。
赵梦瑾赶紧捂住弟弟的嘴巴,但是也来不及了。
顾暖看来并没有因为小孩子的话感到生气,对孩子笑着,说:“是的。”
这句声音,或许是传达到了二楼。
站在窗台后面听见的萧老太太,沉沉的一句叹息。她转头,对着要陪顾暖出门的汤叔说:“无论如何,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放心吧,老太太。”汤叔拍着自己的胸膛,道,“我这把骨头,跟随董事长都经历过多少风浪了,什么都不怕。”
“你儿子跟你一起去?”
“是,少奶奶让他给她开车。”
“嗯——”萧老太太这句长调,似乎也不太明白顾暖用人的用意何在。
顾暖到了机场,和跟随人员上了飞机,前往卢森堡。
那边的天气,肯定要比国内来的寒冷,因为更靠近北极。
顾暖下机的时候,已经穿上比较厚实的外套了。不过据闻,近期欧洲迎来多年难得一见的暖冬,天气,倒没有往年那般的冷,对她这个孕妇也算是利好。
在卢森堡的首都机场,顾暖和钟巧慧见到了巴西的老熟人。
惯来穿着牛仔的卢卡走了上来,用标准中文笑着对她们说:“好久不见。”
“不久吧。”一回生两回熟,钟巧慧已经用老熟人的口气和他说话。
再望过去,突然可以看到他后面停了辆豪车。钟巧慧疑问:“你是你的车吗?”
卢卡的车,向来都是吉普,貌似没有这样的长条不实用型豪车。
“是浩然他兄弟的车。浩然不能来,他家里人说是来帮他迎接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