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萧家的小会客厅里,顾妈的眼睛一瞟,环望过去一圈。
顾暖接过这里的管家让人端来的茶盘,自己亲自给母亲泡了杯茶,端到了顾妈面前。
顾妈没有回过神来,看着端茶的女儿怔了有一阵子。过了一会儿,没有接过女儿的茶水,在裤袋里掏了掏,掏出本子和小笔一支。
自从女儿聋了以后,这两样东西变成了她常备的东西,一直随身带着。哪怕女儿去上学了,不在身边,都一样。她总觉得时刻都需要用到的,因为做爸妈的,随时是要在儿女身后做后援的。
现在果然很快用上了,不需要向他人借助。
拿起笔,在白纸上迅速地写着字给女儿看。
顾妈当年那个环境下,是下乡知青,文化水平只有小学。字本来是认不了几个的,写的字也不好看。但是,为了女儿,她如今连社区里办的老年业余书法班都去参加学习了。
写的快的话,字体难免歪扭。顾妈努力地写,一笔一画的,比平常都要更仔细。因为这里,因为现在这个环境,这个地方,和平常不一样。她不能不专注,不能在这里丢女儿一分面子。
女儿的那声妈,突然间让她感到了双肩千钧般的沉重,可她不得不挑起来,因为这是她女儿,不是其他人的女儿。
只是写完了一行字,顾妈的额头沾满了汗珠,晶莹的,一颗颗的,在萧家窗户射入来的眼光下,好像一颗颗饱满的珍珠。
顾暖安静地把茶水杯子放在顾妈身旁的小角几,搬了张椅子在母亲面前坐下了,等待母亲慢慢写完自己要说的话。
“暖儿。”顾妈觉得字嘛,或许可以努力写练习练习不至于太难看,但是,这个语文造句功能,想像文学家那样写出优美的措辞来,真是难倒她了,只能勉为其难地一边写,一边拿手势和女儿比划,感觉这样不至于太丢人。
顾暖可以一眼看穿母亲的想法,微微地点了下头:“妈是想问,这里是哪里,是不是?”
说起来,被苏家两兄妹给拐骗到这里来的顾妈,连这儿是哪里什么人家都不知道。顾妈只是看这里好像是有钱人家的别墅,不过对于这里主人的身份,是根本猜不出来。
他们顾家,最有钱的亲戚,只有邱三姑一个。
邱三姑在社会上真算得上有钱人吗?
可能真算不上。
这点顾妈心里头是很清楚的。
想现在邱三姑在这个大城市里混日子,都只能去租一间不到一百平方米的房子,这里的主人呢,动则一座高级别墅加足球场大的草坪举办宴会。宾客都是一个个好像电视剧里的人,穿得好像一只只白天鹅一样。
顾妈当时作为普通老百姓,心头确实只有一个想法:高攀不起。
他们家连邱三姑那种家产都觉得一辈子赚不到的人,对于如今这座别墅的主人,岂止是仰望,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顾妈静静地看回女儿,却也没有开口就来句批评责骂什么的,脑子里此刻突然想起的是邱三姑之前刚说过的话:你女儿,一般小老板我都不敢介绍,哪里能配得上你家顾暖。
顾暖根本都没有想过隐瞒母亲,准确地陈述道:“这里是萧董事长的家。”
“萧董事长?”顾妈很快反应过来,“你工作的公司?”
“是的。”
原来是女儿工作的大公司的老板的家。顾妈一下子恍然大悟了过来,又问:“那么,你这是受到你老板的邀请来参加老板举行的宴会?”
“是。”顾暖答。
顾妈存了疑问:“你来参加宴会,不就普通的员工受到老板邀请,为什么你那个同学,非要把我拉过来?”
顾暖点了点头:“因为我和老板的儿子登记结婚了。”
顾妈下一步准备在本子上写着问女儿的笔的圆珠笔头,登时停在了白纸上。
“妈。”顾暖说,“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吧,我都听着。”
“暖儿。”顾妈确实没有能从女儿爆出的这个消息里缓过劲来,可是有一点她始终贯彻的没有变,“不管是你读书工作,不管是你想找什么人结婚,我和你爸,从来都是尊重你自己的意思,从来没有准备过违逆你自己的心愿。”
顾暖知道,因为父母认为她耳聋,身为父母没有尽到保护孩子的责任,是需要担负起相应的一辈子的愧疚的。因此,顾爸顾妈总是无论如何就着她的决定去做,只要她做的不是坏事。
女儿都聋了,他们做爸妈的能怎么样呢,除了让自己女儿能过的更开心一些,他们作为老百姓别无办法。
顾妈继续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你当年找子聪吧。这孩子,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他在这里。”
“嗯——”
“妈知道——”顾妈嘴里不由含了一丝苦涩,“你和他分手受打击了。说起来,我现在都看出来了,他和你分手最大的原因是什么。是嫌弃我们顾家,嫌弃我和你爸。”
“妈,你既然知道了是什么原因,那应该更明白,他那种人,我们家根本不可能要。因为品德败坏了,这种男人我真嫁了的话,到时候吃亏的人是我。”
顾妈对这点当仁不让地点头称对:“他这样的为人,与他以前在县城里的时候,和你一块念书的那个小伙子,天差地别。我和你爸,要是早知道他会变成这样,是绝对不会让你跟着他的。”
吴子聪想当年,在县城里念书的时候,算得上是个单纯的,用自己能力拼命努力地去获取成绩的一个小伙子,在学校里因为学习优秀经常被评为先进。
按照吴子聪当年三好学生的形象,确实是很讨顾妈顾爸的喜欢。
什么时候起,吴子聪给变了,变得面目全非了,让顾家人感觉心寒的同时,深深地感受到了世事难料。
或许是有这个经验教训在前面的缘故,顾妈之前在听邱三姑讲到那个姓庄的男人时,才突然想到,男人年纪大点的话,相对来说想变化的可能性比吴子聪这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低得多,相对来说,那肯定是更可靠一些。
“你说你嫁给老板的儿子,他今年几岁?”顾妈问。
大白先生,今年要比她顾暖大两岁呢。这点在外面的人基本是看不出来的。男人嘛,本身年纪容易隐瞒。其次,家里这位脾气古里古怪的,偶尔一些小朋友的幼稚行为,更是直接可以将其快三十的年纪一下子拉到了三岁的水平线。
想到这儿,顾暖不得不在心头感叹着:这人光看外表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当初她和他初次见面的时候,不也只觉得这人穿到花花绿绿的,是个典型的败家子。
“妈,他年纪比我大,但是大不了多少,大概两岁。”顾暖说,当然,她并不知道邱三姑执意给顾妈推荐其他准女婿的事。
顾妈一听,喃道:两岁,不大不小。
顾暖看着她的嘴形,听见她这句话确有一丝疑惑。
现在女儿结婚了,顾妈自然不会再提邱三姑介绍庄先生的事,继续问:“你们怎么认识的?在公司里认识的吗?”
女儿到公司工作不也才几天时间,什么时候两个人突然一见钟情了,连婚都结了?家里都不通知一声?
顾暖对于自己异类的结婚过程,只得做一番较为正常的解释和母亲讲明:“是这样的,来不及。本来想先告诉家里的,不过顾虑到他家里这边的环境较为复杂。实际上,今天他带我回家以后,有说过,是要准备和我一起回顾家拜访的。”
顾妈就此有些作为父母通常的碎碎念了,道:“我知道,现在年轻人,都喜欢闪婚。不通知家里先领证都有。可是,我和你爸——”
“妈,我知道你通情达理的,我一直有和他这样说。”
顾妈多么聪明的人,可没有被女儿一两句话牵着鼻子走了,一针见血地说出问题所在:“你是不是因为子聪毁约的事,心里想,要等他们家这边答应了,才敢回头告诉我和你爸,你生怕我们两个再受打击了?”
顾暖对此真不能说不是。她确实心里头有这层顾虑。
总不能叫自己爸妈一次又一次失望吧。
“傻孩子。”顾妈伸手佯作拍打女儿的手背,“你真是傻的要命。我和你说,你错的离谱。我和你爸,既然都是你爸妈了,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你嫁人,是你的事,你幸福最重要。你的感受最重要。我和你爸的感觉一点都不重要。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好,你只要记住这点,我和你爸都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永远,顾家敞开大门,接纳外面受到任何委屈的孩子。
顾暖鼻头都差点酸了起来。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自己有对好爸妈。固然,顾爸总是做事风风火火的,有些不经脑袋,顾妈总是喜欢脾气突然间爆起来,永远在家里唠叨个不停。家里环境,一直也就那样,买不起房子。
很普通的老百姓的家庭,但是正是因为普通,所以真实。
顾暖缓慢慎重地说:“妈,既然你都知道了,等会儿,他会过来,你见一下他。”
到这个时候,顾妈对于自己的女婿确实是怀了一丝好奇和期待的。想那终究是女儿挑中的男人,应该不差。
“他在这吗?”顾妈左右张望着,只差站起来踮脚尖。
顾暖点头:“这是他家,他一直在的。”
因此,顾妈想起了刚才在厅堂里见到的那些人,由于当时人太多,又是被苏逸夏强行拉过来的,她心里当时只挂念女儿,确实没有办法留意其他人。
只记得光是那个发话的老太太,一身的雍容华贵,气势俨然,和顾家人形成天壤之别。
“那位老人家,是他的奶奶。”顾暖解释给顾妈听。
顾妈到这儿不得存了一丝忧虑的。她自己当人媳妇,清楚一点,嫁人不光是嫁个男人,还要嫁给他的一家子。所以一个女人的婆家怎么样是非常重要的。
这不是说婆家光有钱就是件好事。顾妈都这么大岁数了,社会上的事见多识广,早见过不少女人嫁进比自己娘家好的夫家之后,却也没有所谓的飞黄腾达,相反,少不了因为娘家贫酸受到夫家的侮辱。尤其婆婆姑子说话,那才真的是句句像刀子杀人。
在这种时候,女人嫁的这个男人,能不能为女的撑开一把保护伞,撑起一片天,非常重要。
顾暖这时倒也不会先夸着自家那位哪里哪里好,一切自己母亲看着自然会有个评价。
与此同时,在萧家大门口。
两辆车,一辆车从东,一辆从西,迎面而行,先后停在了门口处。
从西边过来的法拉利,开车的人是展大鹏。他停车之后,对后面坐着的两个人说:“到了,唐教授。”
唐思礼带着自己的助手欧亚楠,更多的并不像是来这里参加宴会的宾客。两个人都是穿的普通的白色西装黑色西裤,和一般医生出诊的装束一样。
事实上,他们是带了出诊需要的药箱以及必要时需要穿上的白大褂过来的。
相比之下,展大鹏应该是作为了被萧家列为邀请宾客的人,穿的比较正式一些。并且,想到萧奶奶不喜欢邋遢,他用几个钟头的时间把自己下巴上极为难刮的硬茬给拔了。
下巴现在还微微疼着呢。展大鹏把自己下巴用手指摸了摸。
后面坐着的两个医生下了车。
萧家负责接待客人的服务生过来以后,接过展大鹏丢来的车钥匙,帮他开着车去找合适的停车位。主要是今天过来的人个个都喜欢自己开车,出乎了萧家的计算,车位早停满了。
同样的,对面停下来的那辆黑色宾士,从车上下来三个人以后,由服务生开走。
两方人马,在萧家大门的左右两侧,像是远远的相对而望。
展大鹏扬起手,对着对面领头的穿着蓝色礼服的男人,打了声招呼:“陈董。”
陈家铭沉稳地稍微含了下头。
比起展大鹏带的两个帅哥,陈家铭身后跟的是两个美女。
一个是李常智,一个是钟巧慧。
都是公司里的人,而且来历都不平凡的千金,听说当年都还是陈家铭费尽心思挖过来的人才。如今陈家铭带着这两个女人来,肯定是一方面可以充当自己的女伴。这两个女人不仅家势不凡,样貌也是非常出众,是配得上陈家铭出场的。
但是展大鹏想,陈家铭带这两人来,无疑更是想讨好这两个女人背后的某些大老板吧。
不是之前都在疯传萧奶奶办寿宴是为了给自己孙子找对象吗?无论是李常智或是钟巧慧,年纪都与萧夜白相当,娘家与萧家算得上门当户对,绝对是萧奶奶心目中的准孙媳妇候选对象之一。
恐怕今天这萧家里头,类如陈家铭,或是李常智钟巧慧这样的小姐,应该很多很多。
展大鹏为此不由想起了今早上吩咐他送两名医生过来的萧夜白对他说的话:一群癞蛤蟆在家里走来走去,我奶奶居然不觉得烦?
从这话就可以看出了,萧奶奶算得上啥?老人家这个挑剔劲儿明显远远比不上孙子。
展大鹏心头嘘叹一声。
根据惯例,展大鹏他们停在原地,要等陈家铭先进萧家大门之后,再过去。
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时候,一行人突然从萧家大门里径直穿出来了。
由于事出突然的关系,陈家铭和两个千金只好停在了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先出来。
应该说,林家乐和康俊甲等人,根本是太小看了萧奶奶的脾气了。
被萧奶奶叫人扔出屋子的林意珊和苏逸夏,是被下人一直架着带着,根据萧奶奶的命令直接给扔到了萧家大门之外的大马路上。
于是,站在大门两侧的展大鹏和陈家铭等人,吃惊地看着:林意珊被两个下人扔出去之后,一个踉跄,穿着白色礼服裙的两个膝盖头跪倒在了门前大马路中间。
经过这番折腾,林意珊在美容院做好的公主头,散乱成一个麻雀窝,披头散发的,脖子上的金链掉了一半,礼服和鞋子那些更不用说了,乱的脏的,混杂在一起,使得她名贵千金的形象瞬间降格成了疯婆子。
与她一起被赶出来的苏逸夏好不到哪里去。是被萧奶奶的人在门口处狠狠地从背后推了一把。苏逸夏的两只高跟鞋因此咯吱一声,犹如擎天柱一样的细高跟断成了两截。
啪的一下,左脚像是瞬间要扭断了,苏逸夏大叫出声:“我的脚,我的脚!”
旁人都只是望着,俨然没有人想过去扶她一把。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她是被萧家赶出来的,不知道在萧家犯了什么事儿。
据陈家铭或是展大鹏所知道的,要不是来人做了太过过分的事儿,像萧家这种在社会上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大家族,怎么可能犯得着去这样驱赶一个客人。
这个苏逸夏,林意珊八成是做出几乎天地不容的事了。
如此一来,更没有人愿意去走近苏逸夏或是林意珊。
苏逸夏本想博取同情的叫声没有效果,这让她有些气恼地抬起头,往左边一望,看到了陈家铭以及陈家铭身后的两个小姐。
陈家铭脸上写着的惊愕。
李常智抬手捂住小嘴的惊呼。
以及钟巧慧像是看热闹似的微圆嘴巴。
这些人夸张的表情映入苏逸夏的眼里时,苏逸夏恨不得从来没有生在这个世界上。
刚才一路被萧家人赶出来没做逗留,倒不至于她在萧宅里被宾客嘲笑。可现在呢,天不助她也,居然让她在大门口这般丢人现眼的状态下遇到了这些人。
陈家铭是什么人,她后来都打听清楚了。
这下,她恐怕只沦落为陈家铭心里连花瓶都不是的女人了。
为了逃避陈家铭他们的目光,她再转头,看到了右边。结果,更让她感到羞怒的人站在了那里。
唐思礼?
怎么,唐思礼受到邀请了吗?
和顾暖一样不堪的人,居然到这里来了!
萧家大门里面这时候再匆匆走出来一个男人。
钟巧慧等人发现那穿过的人影时,登时仿佛看接连不断的惊险剧一样吃惊不已。
此刻走出大门口的人,正是吴子聪。
听说了未婚妻被人赶出了萧家,吴子聪在心头衡量再三之后才追出来的。哪里知道,会在门口撞见了陈家铭等人。
吴子聪的眼,在和陈家铭对视了下之后,沉下。心底里确实知道这无论是对于他或是对于林意珊,都是一件过于丢脸的事。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林意珊这么蠢,真以为带了顾妈过来可以给老人家压力。
萧家的长辈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能忍受得了被人算计的份。更何况这是老人家的寿宴,无论是谁带人来闹,而且准备爆萧家的家丑。是老人家的话,大概心里面都得算计一下,究竟这个林意珊是不是故意想坏他们萧家的名声。
事情眼看到了这个地步了,他除了帮着收拾善后,给自己和岳丈心里留个好印象以外没有其它。要不是顾及到自己已经是众人皆知的林家准女婿,他根本不会愿意出这个面。
吴子聪迈前一步。
突然听钟巧慧发出声音说:“吴经理,那是你的未婚妻吗?”
这一叫,几乎站在门口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包括一些过路刚好停下来看热闹的人。
吴子聪就此不禁在心里吃了一惊。是想这个钟家千金是怎么回事。
他纳闷地望回去时,刚好碰到了钟巧慧一双嘲讽的眼神。
“吴经理,你不要了你的前女友,现在看来你的未婚妻,不过也就是是这样啊。”
什么叫做这样?只看在大马路中央跪着的披头散发宛如女囚犯当街示众的林意珊,所有看见的路人都指指点点着。
林意珊很想把头直接埋在马路地下。
她站不起来,从来没有承受过的侮辱,让她捏紧了拳头,却无法昂首挺胸地站起来面对所有人,因为她理亏。如果所有人知道她干出了啥事以后,只怕要当街对她扔石头了。
吴子聪看着跪在大街上披头散发的女人,再想到如今在萧宅里变为了萧家儿媳妇的顾暖,换作在以前,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一个场景!
心头的滋味不止是悔恨等形容词能描述的了。
苏逸夏看到唐思礼在这里时就皱紧了眉头,她可不想让这个贫穷出身的和她哥是死对头的男人看了笑话。
唐思礼的表情其实惯常的漠然,好像压根不知道她是谁。
苏逸夏牙齿咬的紧紧的,拿出了萧家人归还给她的手机,拨了苏逸德的电话。
苏逸德早就躲在这附近待命了,并没有走远。他一心想着妹妹阴谋得逞之后自己可以借助妹妹飞黄腾达。
到时候,别说唐思礼,院长都得礼让他至少三分。
一看妹妹打来的电话,苏逸德没有多想,马上拔腿就跑,直冲萧家的大门飞奔而去。
这通电话打来,想必是妹妹给他这个哥哥弄到了通过萧家大门的邀请卡。他马上要飞上天了,将以萧家大舅子身份登堂入室。
“夏——”一阵高兴,苏逸德眼睛谁都没有看见,直呼起妹妹的小名。
他们兄妹俩,何时曾这般亲热过。苏逸夏猛地身上发起一阵恶寒,只觉得自己哥哥此刻叫她小名时,不仅不亲切,反而很令她感到恶心。
似乎不用多想,都知道自己无能的哥哥心头是在想什么了。
就此,在苏逸德跑到她面前的时候,苏逸夏立马先死抓紧他的手臂不放手,低声说:“车在哪里?”
“车?”苏逸德愣了愣,莫非,妹妹一发达,他的车都可以跟着驶进萧家大院了。
“哥,我的脚扭了,可能要到医院去拍片。”苏逸夏说。
“你的脚怎么扭了?”苏逸德吃惊地低头要去看她的脚。这会儿一弯腰向自己身后面望过去,他看到了唐思礼,眼睛一瞪。
刚好萧家里的管家奉了命令出来,走到了展大鹏面前说:“老太太有请唐教授进去。”
苏逸德登时感到无数的耳光在自己脸上猛抽。
跟随萧家的管家,唐思礼带着助手走过他面前。两个人对于苏逸德都是目不斜视的,当他不存在似的。
眼睁睁地看着唐思礼穿过了萧家的大门,苏逸德抬头对准了自己妹妹,怒问:“他怎么能进去萧家?!”
“我怎么知道?!”苏逸夏与他眼瞪眼,自己心头一样早快气死了。
“你说你怎么知道?我问你,你怎么会在门口!你不是在里面等着和萧公子跳舞吗?!”终于,苏逸德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冲妹妹大吼大叫。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反显得苏逸德那张怒红的脸像极了小丑一般。苏逸夏本就觉得很难看了,现在苏逸德的表现让他们两个更难看,她一火,朝苏逸德吼了回去说:“你嫌脸丢的不够吗?有事不会先回家再说吗?”
“哦。你叫我过来,给你做牛做马的,结果,现在还给你擦屁股?!你以为你今年几岁!”只有有利可图才做的苏逸德,一把甩开了妹妹的手,转身即走。
苏逸夏被他这一甩,加上脚崴了,哎呦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如此狼狈,让她几乎要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有她这么倒霉的吗?在别人家里受了侮辱不说,自己家人,自己的亲哥都这样对待她。
她这活不活了!
“你等着!我回家跟爸妈说——”苏逸夏脱下自己的高跟鞋,朝苏逸德的背影扔了过去。
鞋子砸中了苏逸德的背。
苏逸德冷漠地转头,抓起从自己背上滑落的鞋子,冷丁丁地藐视自己妹妹:“行,我看你回去怎么和爸妈解释。你不要忘了,为了你今天,爸妈都做了多少事儿给你做准备。”
苏逸夏周身蓦然一寒,宛如被零下的冷风包裹着。
“你想好了。”看着她没气了,苏逸德高兴地扬起了嘴角,“爸妈可不是被你白坑的人。你现在工作找不到,书又没的读了,连好老公都勾不到手,我看你能怎样和爸妈交代?”
苏逸夏猛地回他一句:“你这算是我亲哥吗?”
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
无数错愕吃惊,无法置信的眸光,听着他们这对兄妹当街吵架的情景。要说兄妹拌嘴是常有的事,但是,像这样,苏逸德对自己亲妹这样近乎残忍的态度,确实是他们没有见过的。
苏逸德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冲妹妹大瞪着眼珠,恨不得冲上去掐死她。
眸子微垂,陈家铭显得好像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些人似的。
在他身后跟着的李常智和钟巧慧看来,他或许是认识苏家兄妹的,但是明显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出声。
钟巧慧的目光在吴子聪转开脸走去林意珊那里的身影划过,心想:
这个男人,倒是沉得住气,在被她当众如此挑衅之后都能这般沉得住气实在鲜为能见。只能说,这男人有两把刷子。看起来,顾暖挑中的每个男人,都不是那样的简单。
陈家铭带人穿过萧家大门,与此之前,唐思礼和展大鹏他们先一步进了萧家。因此,陈家铭看着他们几个是被直接带进了萧家大宅子里。
与此相反的是,他们三个,是被带到了自助宴会的萧家后院。
草坪上,早前到达的宾客们议论着刚发生的事。陈家铭钟巧慧他们走进到人群当中,很快知道他们未到之前这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说起来,众人们描述的口气,可谓是惊讶到无与伦比的程度。
“看来,萧家少爷这个太太,真的是一般家庭的女儿了。”
陈家铭、钟巧慧、李常智一块三个人眼皮跳了跳。
怎么,竟然有人麻雀变凤凰了?
剧情过于精彩,钟巧慧迫不及待地拉住身旁的人问:“是谁家的女儿?”
因为她是少数知道顾暖已经结婚的人。如今只听众人的描述,似乎故事的女主角和顾暖很像。
李常智的脸色僵硬成疙瘩一样的一块块铁皮。
人家都说,那位董事长的儿媳妇,即萧家的少奶奶是姓顾,好像单名一个暖字。
钟巧慧冲僵在那里仿佛被五雷轰顶的李常智露出了白牙:“你不是说她的拉风包是淘宝山寨货吗?”
李常智僵持着说:“酸菜始终是酸菜。”
面对她这个态度,钟巧慧一声冷哼:“你敢保证你祖宗多少代都是富豪?!”
对于她这样为顾暖说话,李常智早就想不明白了,回头看她:“你怎么想的?你和她根本两个世界的人。”
“我只知道,我爷爷当初一样是下乡吃过地瓜饿过肚子的。”
“哼。”李常智冷笑,“那就更不要把我和你们两个当成是一类人。”
钟巧慧当下差点儿想冲上去刮她一耳光子。早就看她不顺眼,尤其是那会儿她扔下所有人只顾自己逃命时。
陈家铭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萧家宅子的窗户上。那里被拉上了窗帘,什么都看不见了。不然,他肯定会过去看一看的。
不是看谁,只是单纯地看一眼顾暖。
这个被他阴差阳错招进了长达的女人,究竟心里是怎么想的。应说现在得到这个消息,给他的震惊,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的大。可能更多的可能性他早在那会儿听康俊甲说她跟萧夜白在一起时已经想到了。
只能说,这个女人庞大的野心,和在他的面试场所时表现出来的一模一样。
一个具有野心的女人,不管怎么说,总是很能吸引男人的目光的。
不知道萧夜白的想法是不是和他一样呢?
微微扬了扬唇角,他低头喝了一口高脚杯中的红酒,酒味的苦涩与甘甜,似乎正符合他此刻的心境。
在萧家大宅子里,当萧夜白提出要让自己的医生过来给老太太解释时,萧淑兰肯定是第一个不依的。因为这个主意是她提出来的,怎能变成转主为客,主动权给握到弟弟手里去了。
萧淑兰立马先进言对萧奶奶说:“奶奶,夜白整天吊儿郎当的,哪里能懂这么多女人的事?
什么样的医生对女人好,他懂吗?无论是诊断怀孕,或是保胎,到生产,每个环节都是非常重要的,一点闪失都不成的,医生至关重要。”
“照你这么说——”萧奶奶看起来并不急,可见萧淑兰这话对了她的胃口,老人家确实也知道请医生这事儿非常重要,尤其他们这种人家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说道,“你给说说看,你有什么好的人选吗?”
“有。”萧淑兰马上搬出自己的产科医生说,“当年,我怀悦婷的时候,一度胎儿险些不保,都是卢医生帮的我。奶奶应该记得这件事。”
事情都过了十几年,而且外孙不止一个,几个孙女请的产科医生又不一样,萧奶奶真不记得老二说的产科医生卢医生长什么样,只能模模糊糊地应着:“是这样吗?”
对此,老三老四都趁机捂着嘴巴一笑。
老三萧淑菊说:“奶奶,那个卢医生,我之前看过的,都不能解决我的问题。”
这算不算有些报复老二刚才没有帮他们老三家说话?
萧淑兰都来不及因为老三背后捅的这刀子皱眉头,老四萧淑珠开口了,搬出了海外的洋专家。
“奶奶,国内的医学哪比得上美利坚?全世界最先进的医学在那边,我早就和三姐说过了,有问题可以到美国找我的。”
萧淑珠这样一说,萧淑菊不高兴了。
“我家在这边,先生在这边,你让我到你那边看病,你想我怎样?”
知道老三整天怕自己男人被狐狸精钓走了,萧淑珠不屑地扬下嘴角看着老三:“怎么?姐夫难道在你一天不在的情况下能出什么事?”
萧奶奶听她们几姐妹你一句我一句,意见各异,明显不靠谱。
“咳。”萧夜白清声嗓子,一下子引起了几个姐姐全部的注意力。
归之在面对这个弟弟时,几个姐姐的意见貌似是一致的。
萧夜白看了看这几只母老虎,淡淡地撇下眉头。
在萧淑菊等人眼里,他这眉毛长得真像她们的母亲,可美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几个女儿都没有能遗传到自己母亲最美的基因,母亲最好的精华似乎都留给这个弟弟了。让人心头真不是滋味。
“奶奶。”萧夜白翘了翘自己的白色皮鞋好像指点几个姐姐过去一圈的样子,嘴角微微弯着似笑非笑地说,“二姐说的,明新医院的医生最好,这点没错,我们自家医院的医生,当然最可靠了。三姐说的,那个卢医生不行,实际上我听人说过了,之前那个卢医生差点出了事故,要不是有个神医出现拯救的话,那事儿真得闹大了。刚好,四姐说了,美利坚的技术最可靠,当然是从美利坚学习归来的,连美利坚都想挖角的医生最好了。”
萧奶奶立马听出了孙子的意思:“你是说,满足你三个姐姐条件的,这样像神一样的医生真的有吗?”
“有。这个人,我不信几个姐姐没有听过,最少二姐三姐是知道的。他叫做唐思礼。”
唐思礼这名字一出来,果然是萧淑兰和萧淑菊的脸都一震的模样。
萧淑珠瞄到两个姐姐的表情有些奇怪,心头一想:莫非是那个传说中的医生?
萧奶奶应该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眉头轻轻一撇,声音淡定道:“看来你是把人都请过来了。”
“是的,让专业的医生给奶奶解答疑惑最好不过。毕竟,我和几个姐姐都不是学医的,说什么话都不及名医说一句。”萧夜白和老人家一样淡定回话。
“嗯。你这话说的也没有错。”萧奶奶首肯了孙子的做法,“这人,其实我早就想见一见了。”
老人家这话外的含义,可真是够深的了。
几乎所有在场的萧家人,都无法真正摸清老人家这话的含义。
康家父子和林家乐早就站到角落里了,只远远地旁观着。
现在听到老人家这话,这几个男人眸光相对,似乎是都联想到了什么。
“据说这个唐思礼,确实是从美国学成归来的。”林家乐先琢磨着小声说。
“以他那个家境,高中一毕业就能出国直接去美国读医,实在很匪夷所思。”康宝钧接上话。
话说到这里,似乎很明显了,应证了一件事实,唐思礼是某个人故意送出国门读医的,那人目的是什么,貌似可以值得推敲。
“他专攻的是哪个科?”林家乐问。
康家父子似乎在这方面的功课做得比他多。
康宝钧答:“他外科医生,似乎什么外科手术都能做。像他们刚才说的,之前卢医生产科手术里出了问题,都是他过去帮忙的。”
“现在这人,红得很,也傲气得很。院长想请他出面,都得三请四请的。”康俊甲说。
无疑,他们都是见过唐思礼的,而且对于唐思礼那种过于傲慢的态度有些看不惯。
“这人很贪钱。”康宝钧继续说,“院长每次请他出面帮忙,都要在他账户上先打钱。当然,除了钱以外,他对名声似乎不是很看重。比如代替别人做的手术,他从来不声张的,只要钱。”
林家乐好像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有趣的一个医生,眯了下眼睛。
根据老太太吩咐,很快的,唐思礼出现在了萧家宅子门口。
萧淑珠一眼望过去,见那男子不止年轻,而且周身那气质透发着一股幽然的神秘,脸上的淡漠更是拥有一种致命的诱惑感。
在海外见多了各种世界级名流才俊的萧淑珠,都不禁给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