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夏有个姑妈这事儿,真的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像顾暖家有邱三姑这样的亲戚一样,苏逸夏这个姑妈,是个富太太,那个富裕的等级,远超出苏逸夏家里小老板的经济。
于是苏逸夏这位随了老公改姓,如今叫做欧春华的姑妈,从来都不和苏逸夏他们家来往的。
况且,虽然欧春华以前是姓苏,但是,和苏逸夏的爸是堂关系而已,不算同一个爸妈,不是最亲。
苏家老家在安徽,家族的人员多,体系大,其中,出了好几个有名的商人。可是,论如今最富有的,无非还是早年嫁了个华人富豪的欧春华来的有钱有势。
苏逸夏当初,是因为林意珊说起要介绍她给萧公子认识的时候,有个门槛。
萧家那样有钱有势,说真的,苏逸夏家里那点经济背景,萧家真看不上眼。叫做门不当户不对。
苏逸夏当时心里一动,把欧春华的大名摆了出来。
欧春华不和以前的苏家人来往,可是没有办法阻止苏家人拿她当亲戚显摆。
林意珊后来找人打听,确信了苏逸夏说的不是谎话,欧春华嫁老公前是姓苏的。
如果苏逸夏和欧春华真有亲戚关系,以欧春华的背景来说,则绝对是配得上萧家的。
因为欧春华靠着老公的家产,现在已经是福布斯女富豪榜榜上有名的女商人。
一样的道理,萧淑兰那会儿听萧淑菊说起这桩事儿能动心,当然也是因为想着能和欧家结上亲戚的想法。现在既然重现提起了这件事,萧淑兰无疑多个心眼要再确定一下没有错。
“欧太太,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她是只有一个独生子,不过这个公子爷,从来和我们家那个怪人一样,不喜欢在公共场合现身的。他年纪比夜白小一些,现在大概二十五岁左右。”萧淑菊不耐其烦地对萧淑兰讲解,这事儿很明显她也想见成,见成的话,她就是个功德无量的大媒人了,“我们说的这个苏小姐,是欧太太的侄女。”
“欧太太对外,好像只说自己有个儿子,其他亲戚从来都没有提过。”萧淑兰依然抱了些疑问。
“这有什么?她亲戚那么多,难道一个个提?”
“我意思是说,如果这个苏小姐,对于欧太太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亲戚,有意思吗?”
萧淑菊听完她这话一笑:“血缘这关系,只有当有钱的时候,才有用的,二姐难道还不知道这点吗?如果欧太太知道她要嫁给我们萧家,不得另眼相看她,到时候,自然两家紧密联系了。再说,那个欧公子年纪比夜白小,未来想找老婆的话,或许会在二姐的女儿身上找不是吗?”
这话说到点上了。要不是因为想到欧太太的宝贝独生子,萧淑兰断不会一个念头直接想到苏逸夏那儿去了。
她家宝贝女儿,今儿十七,刚好高中,快要成年,和欧家的公子相差的年纪不大,或许真能配上。
这事儿暂且这样说定了。
萧淑菊这边趁热打铁,和林意珊商量起来。
没过多久,苏逸夏在家里接到林意珊的电话。
“苏小姐,有件大好事要告诉你,我家那位小舅,他们家,准备再给他说亲了。候选名单里,你排了第一个,高兴不?”林意珊快意地说,是因为知道苏逸夏这个眼高于顶的,实际上对没有见过面的萧夜白始终抱着一种猎奇心的。
等于说,苏逸夏是暗中仰慕着萧夜白。
苏逸夏不敢说百分之百对于没有见过面的陌生男人就产生了爱意,但确实是,只要想到萧家那个背景,你说哪个女人能不动心?
刚好,苏逸夏脑袋里一直翻滚着昨晚上苏逸德给她扔下的炸弹。
怎么说顾暖和萧公子在一起了?
是真是假。她这今晚上刺探了几个钟头,顾暖都没有个确切的回复。却是顾暖那边越来越神秘了,始终捂着自己住在哪里的秘密。
这让苏逸夏心头越来越不踏实。
顾暖要是真和哪个男人再好上了,苏逸夏这看着心里也不好受。
想你顾暖是个聋子而已,被男人甩了,那么快又被其他男人看上,让其他大龄剩女情何以堪?尤其她苏逸夏这个大美女到现在都孑然一人。
“你怎么不说话?”等了老半天,林意珊没有听见她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兴高采烈,有些意外,问。
“我哥,说昨晚上,看见顾暖和一个男人出入在他们家医院,具体不能确定是哪个男人。”
提到顾暖,林意珊立马两只耳朵竖了起来:“你说什么?她三更半夜,到医院勾搭男人?”
“是不是在医院才勾搭上的不清楚。但是,据我哥说,那男人,好像挺有钱的。”苏逸夏不可能把没有确定是萧夜白的事告诉林意珊。因为如果不是的话,等于是对萧家人造成诽谤造谣,她和她哥,都得吃螫的。
林意珊那头,很显然情绪也不太好了,冷冷地说:“你哥做梦了吧?”
不是做梦是什么?都被男人甩了,还能勾搭个有钱男人?天方夜谭!
“我也怕我哥看错了。我哥说他没有看错。所以,我今天发信息去问顾暖,她到现在,住哪儿一直捂着,视频通话都不让。你说她这不是分明在自己屋里藏着男人不让我们看见吗?”苏逸夏的口气不由显现出焦急。
林意珊于是冷不丁一句话戳她:“你关心她那么多做什么?她那只癞蛤蟆,反正怎么都吃不到天鹅肉,因为她连吴子聪都抓不住。你更重要的是关心你自己。怎么样,萧家的邀请你来不来?”
“你说你小舅?”
“是。”
“可上回,他不是不见我吗?”
“这回你放心,我不会说我让你见他,我会撒个谎骗他出来,你到时候想尽法子抓住他就行了。”
林意珊的这个主意明显比上次的安排好很多。苏逸夏考虑了下接受了。
*
小公寓里
顾暖那碗饭刚扒一口,前面伸出来的筷子瞬间插走了盘子里的第三只鸡腿。
一共三只鸡腿。
她给自己留了一只,预计给他两只。
他瞬间吃完两只,插走了最后一只。
饿死鬼!
舔着鸡骨头的萧夜白,突然看着空了的盘子,问:“你的呢?”
顾暖无语,道:“你吃吧。”
“怎么办,我把你的鸡腿吃了。”
小盆友的口吻毕露无疑。
顾暖道:“我不喜欢吃鸡腿。”
“你骗谁呢?这样好了,这鱼你吃了,我不吃了。”说着,萧夜白把只剩下三分之二的鱼推到她面前。
顾暖真从没有和这样的小盆友共处过,偶尔太过单纯的男人,让她基本上无所适从。
“一块吃,不然我吃不完。”顾暖只好这样说。
“那怎么行?你太瘦了,而且,你不是生病了需要营养吗?明天我让唐医生给点维生素什么的。”
“你当药是补品吗?不用钱吗?”
“我有的是钱。”
这男人说的是实话,但是说的每句实话都可以气死人,这点,顾暖早在他微博上领教到了。突然想起他那已经拥有上千万粉丝的微博,顾暖问:“我看你是不是平常没事喜欢发那东西?”
哪里知道小朋友一下子又被鸡血打红了脸,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你关注我微博了是不是?”
“我哪有——”顾暖否认。
“你肯定看过我微博了,不然不会这么问。”边说,萧姓小朋友很高兴,再次得意忘形,“原来你以前已经对我有兴趣了,早说嘛。”
顾暖登时恨不得掴自己两下嘴巴,她这是和一个小朋友说了些什么。
“对了,你微博名字叫什么,我关注你。”
这话当场让顾暖神情严肃:“你这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他那微博,真正的大V,数千万人关注,上亿人每天议论的焦点,更关键的是,他那微博号,从来不关注人。要是加了一个她,第二天马上人家会把她人肉出来的。
萧夜白顿时来个急刹车,抬头冲她勾勒下眉角:“你放心,我再注册个号,普通账号,没人知道,只关注你。”
“纸是包不住火的,萧先生。”顾暖冷酷地这样说,胸口里那块心脏却在直跳。
对面的小朋友却乐此不彼,埋头找着她微博,连饭都忘了吃。
“你吃不吃饭?”顾暖只好像顾妈教育小朋友一样拿筷子敲他的碗,“你不吃,永远你别再吃我的饭。”
老婆生气了?萧夜白小生怕怕的,赶紧回来吃饭。
两碗米饭扒完。
顾暖喝完汤,帮他把餐桌子上的残羹收拾一下,接着带他走到厨房,提供了一双洗碗手套给他,说:“女性戴的,你勉强穿先,明天我给你买双大的。”
“不需要。”他随口就答,“戴你戴过的手套最好,都是香味。”
顾暖冷哼:“是,洗洁精的香味,没有想到萧先生你原来这么喜欢洗洁精,以后刷碗刷碟全给你了。”
萧夜白明摆着没有想到她这伶牙俐齿已经开始适应他了,给她堵了这一句之后,给瞪着眼,半天说不出话。
老公洗碗,做老婆得了个闲空。顾暖坐在客厅里打开电视机,一边拿着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边切边拌沙拉。
难得的清闲,心情都不由地变得愉悦了起来。
这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的情景。
吴子聪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时候帮着她做家务活都不会这样帮她把洗碗全包了。
这小朋友有时候挺好糊弄的。顾暖心里头突然闪过这样一个不道德的念头。
萧夜白啪啦啪啦洗完了碗。
顾大厨过去检查,监督其返工。
小朋友很听话,又刷了一遍。这是因为萧小朋友很爱干净,有干净的被迫症。
终于把碗洗好了,顾暖帮着把碗碟放进消毒机里,同时告诉他:“客厅里有水果沙拉,过去吃吧。”
这样的老婆上哪儿找,做饭,还做饭后沙拉。萧夜白一样以前想都不敢想。
更重要的是,这女人不是爱着他的钱才讨好他做这些事的。
“暖儿。”
“嗯?”
“你真好。”
没来得及闪避,顾暖的额角上被他弯下来的嘴巴轻轻一碰。
小朋友说话就是直接,直言不讳,偶尔的真诚,让人无法心头不悸动。
顾暖僵了一下。
他亲完她额头,屁颠屁颠跑去客厅吃她做的沙拉。
顾暖叹:哎——
吃沙拉的小朋友,边吃边继续翻起了小人书。
顾暖考虑到他今晚八成是要留在这里睡的了,在衣橱里找到了备好的另一床枕头和被子,给放到了屋里那张一米五的双人床上。
小公寓嘛,房间面积小,只够放一米五的床。
顾暖觉得平常自己一个人睡这张床是大了,现在看着这张床,却突然没法想象他躺到上面时会占据了多少空间。
他身高,她回想着,大概高出她一个半头,她一米六三,他最少要一米八以上了。
真正的大块头。
这样想,她开始在床中间修葺隔墙时,好心给他挪了点地儿。
弄完床,顾暖去洗澡了,洗完澡,把自己要换洗的衣服放阳台洗衣机里,接着,冲客厅里看小人书看到忘我的某人喊了下:“你不洗澡吗?”
“洗——”
和她家里老爸一样的口吻。
顾暖不知道男人是不是这个样,可吴子聪不是这个样。吴子聪向来很自觉,什么时候做什么时候的事,比她更清楚。
也或许是她从来没有和吴子聪真正住过在一起,吴子聪的恶习没有表露过在她面前。
顾暖发现自己又乱七八糟地想了,走进客厅里,冲边答着要洗却一直在看小人书的某人,像顾妈打顾爸一样,拿起手里那个衣架,直接抽翻了他手里拿的书。
他诧异的,登时抬起脑袋来,似乎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过他。
“你洗不洗?你不知道人家要睡觉的吗?明天要上班的吗?”顾暖一字不苟的,学着顾妈的口气说,“你再这样,以后别在家里住了,一点配合的精神都没有,以为这屋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萧夜白瞠目结舌。在萧家里,都没有人这样说过他。
当然,萧家那么大,整个大别墅,只住那么几口人,各有各的空间,够宽敞的,彼此影响不到。
被家里人管着原来是这种感觉。
见他居然挨了骂还颇有余味地摸起了下巴,顾暖只差翻个白眼。
老天,她这是遇到了外星人吗?
火星人都没有他如此奇葩。
萧夜白从躺着的沙发里爬了起来,道:“我去洗,我去洗。”
说着,是很听话的,没有穿鞋直接进了洗澡间。
顾暖望了望他背影,想起,喊:“你拿衣服没有?”
“忘了,你给我找一件。”
他倒是大方,让她给他内衣,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你衣服放哪了?”没有办法,顾暖继续学顾妈帮顾爸那样,在柜子翻里找他的衣服。
洗澡间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响,响声巨大。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从洗澡间里传了出来,学她做起了聋子,喊着,“我在洗头!”
得了,真和她爸一个德行了。顾暖不敢想,某天他要是真和她爸碰上了面,两个人一杯酒下肚,立马像是万里迢迢遇上了知音。到时候,真还得了!
在这种时候,都只能靠家庭主妇自身智慧的潜力了。
顾暖想了想,想起今天张小链给她带外卖回来时,顺道提了个包袱回来。
在窗台的榻榻米飘窗一角,找到了搁在那里似乎被人遗忘了的黑色旅行包。一看,旅行包的拉链是上了密码锁的。
顾暖只好隔着洗澡间的门继续问:“你的密码多少?”
“我的密码?银行卡密码吗?”
她要他的银行卡密码做什么?!顾暖来不及气,洗澡间里的某人果然又开始以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说:“你缺零花钱用早说。我给你信用卡,不用密码,你尽管刷。”
“不怕我把你的卡刷爆?”
“不怕。我的卡你刷不爆的,额度太大。”
顾暖有一种一脚踹死这人的冲动。
他说话,让不让人活的。
顾暖冷静地吸口气,继续问:“我是说,你那个让张小链提来的包是不是放了衣服的。”
“哦,对了,是从酒店里帮我提过来的吧,里面是放了衣服。”某人记了起来,却突然诡秘地一笑,“那号码,我也忘了。”
顾暖是个有脾气的姑娘的,转身回头走,抛下一句:“你自己搞定吧,我把包放在洗澡间门口了。”
“哎——”小朋友没有想到她来这招,急了,喊,“我没有穿衣服可以打开门吗?”
“怎么不可以?没人看见。”
某人于是咕哝了一句:“原来你这么开放,我以后可以直接穿裤裆。”
顾暖抓起了拳头,冲他喊道:“我爸在家里都不穿裤裆的。”
真是情急之下,连遮羞布都忘了。
两人对话到这里,顿时,顾暖觉得自己的脸皮像火山要爆发了一样。
天,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话,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就不一样了。让她这个大姑娘家想找个洞挖了埋了自己。
某小朋友意图化解尴尬,尝试着说:“原来岳丈在家不穿裤裆,那穿什么?”
顾暖想一头去撞墙了。
她直接奔进了卧室里,躺到床上,拿起被头往自己脑袋上一蒙,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这么丢脸的事情,她这辈子从没有试过,让她感觉要命。
浑浑噩噩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之后,紧接是脚步声。
顾暖隔着被子,只能看着外面看得很模糊,隐隐约约只觉得那人影的轮廓好像小山一样,能让人心跳加速。
萧夜白走到床前,见到了床中间某人修葺好的隔墙,刹那一愣:“这是三八钱吗?”
想着她之前说的自己的房间对他永远敞开着,他这不洗完澡美滋滋走进了她的房间。结果,一条双人床上用被单修葺起来的三八线,建筑的规规整整的,都让他快误以为她是做建筑出身的。
顾暖在被子里轻咳一声:“这么晚了,睡吧。”
言外之意,要么你睡要么你别睡。
其实嘛,要萧公子说,这个待遇已经算很好了,没有赶着他去睡客厅沙发,或是在房间里睡地板。
他解开裹在自己身上的浴袍,往床上一躺。
顾暖在另一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重量像是要压垮了另一边床,这种可怕的力量,让她抓紧了手里的被头。
他在床上翻覆,双人床因此上下震动。
小朋友,睡个觉都不安分。
顾暖忍不住喊了句:“你做什么?”
“我找被子。”
“被子不是被压在你身子下面了吗?”眼睛没瞧见,顾暖依旧猜得到,只有小朋友会犯下的错。
于是,他只好离开床,把被子抓起来,再躺回床上,一边解释说:“我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家里的床比这个还大,只睡我一个。”
“你嫌它窄,可以睡地板。”顾姑娘忍无可忍了。
这富豪的儿子,永远不知道贫穷人家的辛酸。
他们顾家,以前没有地方放床的时候,都是挤着睡地板的。
萧夜白说:“你让我睡床上了,我干嘛睡地板,这床不窄,我和你睡刚好。”
顾暖再次翻白眼,这是男人说出来的话吗?
不行了,她再和一个小朋友纠结下去,今晚上不用睡了。
顾暖就此闭紧了嘴巴,说什么都决定今晚不再说话。
这一招,貌似挺有效的。
萧夜白把双手枕在后脑勺,看着天花板老半天,睡不着。
怎么睡得着?
身边躺了个女人,而且是他碰了不过敏的女人,是男人都想抱着搂着。
歪了脑袋,越过三八线,看着她面朝外面睡的身子背影。
不说话?
是睡着了吗?
真行,她怎么能睡着?
莫非认为自己身旁躺的不是个男人?
萧夜白懊恼地抓了把头发。
生平第一次和女人挨的这么近,怎么证明自己是男人不是其他人,没有经验。想来想去,明天请教下老四好了。老四年纪比他大,应该比较有经验。
翻了个身,他对着窗户另一边打起了盹儿。
顾暖其实都没有睡。
哪里睡得着?
身边躺了个大男人。她人生第一次,让她心跳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要是吴子聪,她绝对不让他进她屋,可没有办法,现在这人是她老公,戏还得演下去。
心头叹口气时,只听身边,呼噜,呼噜——
妈呀,这不过几分钟时间,这男人睡着了。
顾暖陡然发觉,男人的脑袋,男人的神经,男人的念头果然和女人是不一样的。
他居然这样就睡着了?
不觉得身边躺了个陌生人?
一点防备都没有?
顾暖眯起了眼,慢慢地从被头里伸出了脑袋,往后看,看到了他赤条条躺在床上的体格。
天气热,屋里没有开空调,只开着窗和门对流,他干脆只穿了裤裆睡觉,睡袍直接扔到地板上面去了。
顾妈常说的男人的那种粗,顾暖这会儿无疑真实体会到了。
可见以前吴子聪在她面前装的特好,根本从来没有让她意识到这些男人的缺点。
屋里黑漆漆的,只能见他的胸膛起伏,好几块好像小山一样的胸肌伴随上下。
或许被蚊子咬了有点痒,他一只手在另一只手臂上抓了几下,接着嘴里头咕哝:“好热——”
顾暖无语地拍脑袋。
她这是在照顾一个小屁孩。
掀开被子起床,找到了屋里摆置的一只台扇,打开之后,对着他那边吹。
吹着风,他感觉舒服了,然后,令顾暖不可置信的一幕发生了,他直接越过了三八线,一只手一只脚伸展开来,把她另一边床占了,找到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呼噜大睡。
他说的没有错,以他的大体格,这张一米五的床,最多只能算是刚好容纳了他。
顾暖没有办法了,只好拿起衣服打算晚上披着,走回客厅里,自己睡起了沙发。
一个人清静了,肯定是好睡一些。顾暖迷迷糊糊地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睡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刻的时候,骤然听见屋里发出一句呼救的声音。
她警觉地立马睁开眼片。
知道这里安防措施很好,不可能有贼进来。顾暖爬起来,急匆匆走到房间门口。
只见他躺在床上貌似做起了什么噩梦,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像是一丝发抖,右手抓住了床头,闭着眼喊着:别走,别走——
顾暖担心他梦魇了,因为他全身发出的汗好像潮水一般,随时可能虚脱的样子。于是,她赶紧走回浴室里拿了条毛巾出来,走回到他床边,弯腰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
同时,一只手安抚地放在了他额头上,轻声说:“没事儿,我在这——”
那一刻,他另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
顾暖就此并没有受到任何惊吓,只是任着他的手抓住自己。另一只手依然拿着毛巾给他擦汗。
逐渐了,他身上火烫的体温慢慢退去了不少,汗也没有出的那么多了,整个人烦躁的情绪安静了下来。
萧夜白一夜睡醒的时候,模模糊糊睁开的眼缝里,只觉着一个身影晃过去。
那苗条的身影,仿佛青绿的竹苗一般,婉婉约约,风姿无限。
撩得他心头一热。
他再完全张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走出了房间。
感觉自己额头上贴了什么东西,他伸手一抓,抓了条毛巾下来。于是,关于昨晚上,貌似一些隐约的东西浮现在他脑海里。
昨晚他是梦魇了吗?
由于小时候一些意外造成的心理阴影,有时候他会不受控制地做噩梦。每次,都仿佛像现实一样要他死过去。昨晚上,他能那么快顺利地度过噩梦的劫数,都是因为她吧。
顾暖在厨房里做着早餐,边偷偷地打呵欠。
昨晚她可能一共只睡了不到三个钟头。
照顾个小朋友果然辛苦,可是她也不会后悔就是了。是人看到他那个状况都会帮忙。不过,他昨晚梦里喊着,是让谁别走呢?
蓦然,她心里头是隐约浮现出一股酸楚来。
那时候,她无疑是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小笙。
小笙那天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对着她说:姐姐别走——
那天她却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察觉,结果这么给丢了弟弟。
火炉上煮好的牛奶发出鸣笛声。顾暖回过神来,熄掉了火,接着见旁边的烤面包机把面包烤好了。她回身,准备到房间里看他起床没有。
走到房间门口,见他在穿衣服。
干净的条纹衬衫,银色的高贵线条,像羽毛一样披在他完美的体格上。他修长美好的手指头灵活地扣着纽扣,基本上,都不见昨晚上犹如小屁孩梦魇的那个男人的影子了。
看见她,他抬起头来,轻声问:“怎么了?”
顾暖快以为他突然变了个人。
当见着她貌似怔着没动时,他再次浮现出老猫那样狡猾的笑容,说:“和我睡了一晚上,就不认得我了?”
顾暖捡起床上的枕头,冲他那张臭脸扔了过去。
想她昨晚只睡了几个钟头。
他一把抱住了她扔来的枕头,讨饶:“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敢越过三八线。”
顾暖不相信,反正,她算是看明白了,他睡着了也控制不了自己。因为,他连被子都踢。
“以后,这里换成两张床吧。”不然,她睡不着,他也不用睡。
小盆友听见她这话,立马把臭脸一摆:“不用,我把家里那张三米的床让人搬来就行了。”
顾暖不和他较劲了,她赶着要上班呢。
“厨房里有牛奶和面包,你自己吃。”扔下这话,她拿起上班的拎包,准备出门。
“你吃什么?”
“我路上吃。”
他赶紧跟在她后面:“我开车送你。”
“你疯了吗?我这是去你家的公司。”她的手指头点住他的胸口。
那时候,一股电流似乎一瞬间穿过了两人之间。
两个人同时僵了下。
顾暖快速回过神来,打开屋门就走,不敢回头去看他是什么表情。
路上,苏逸夏的信息又来了,和她说,今天她正式要到MN上班了,向她支一下第一天上班需要注意什么。苏逸夏这样说:“你知道的,我怕他那人为难我。”
顾暖眯着眼给她打字:这样的话,你直接送个大礼包给他,先贿赂下他,他不是好心把你弄进了公司里吗?
她们口中的这个他,当然是指吴子聪了。
苏逸夏问:什么大礼包?
顾暖道:我这里有个信儿。我想,你将来要进长达,需要带福利过来。你当然要先取得MN的信任了,不然怎么能得到长达要的MN资料。刚好,他都知道你我是朋友,你说在我这儿套到了机密,贡献给MN,以表达你对MN的忠心。
苏逸夏见到她打的这串字,想,这不是正中自己的下怀吗?
问:你要我怎么做?
顾暖于是告诉她:长达在西郊有个项目叫明悦,推进的速度缓慢,一直处理不好问题,现在,可能想着转手卖出去,多少低价都卖。我个人认为这是个机会。长达没有办好的事,不一定MN不能办好。
苏逸夏留了个心眼,继续追问:为什么长达处理不了的问题,MN反而能处理好?
顾暖说:因为听说长达这个项目之所以受阻,不是因为外部原因,是因为内部原因。那块地你告诉吴子聪,以他的能力,足以看出这块地值不值得买。
苏逸夏立马接道:哪里需要他看,你说好的项目,他能不信你吗?你看你买的房子,比他看中的房子翻倍的多。
这样快速协商了以后,苏逸夏到了MN报道。
由于她是吴子聪带进来的,吴子聪把她安排了在自己的部门里。苏逸夏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随时随刻可以监视她,于是心里头确实不太舒服。想着自己其实和林意珊才是同盟,算起来和他也算是同盟。
第一天报道,苏逸夏走进他办公的单独办公室。
一看,这办公室屋内的装潢,真不像一个普通部门经理级别的。屋里摆着的那个沙发,黑色的,很有质感。
苏逸夏啧了两声,对吴子聪说:“吴经理在MN的待遇,真令人羡慕。”
“公司给有才华的人,都是最好的待遇。”吴子聪说。
得了吧,不就是勾搭上千金小姐的本事?
苏逸夏站到他办公桌前。
助手小刘刚好把文件放好在了吴子聪的台上,吴子聪对他摆了下手。
小刘走出去时顺便把门关上了。
吴子聪双手交叉,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苏逸夏被他突然变得尖锐的眼神,给瞅到哪儿心头一个戈登。仿佛,他是知道了些什么似的。
不会是林意珊和他说了什么吧?
不,林意珊不会那么多嘴。
“吴经理。”苏逸夏清清嗓子,把路上和顾暖协商的方案说出来,“你知道我和顾暖挺好的,但是,毕竟我现在是到MN来了,是MN的人了,因此,有什么事,都必须先为MN着想。”
吴子聪听了她这番表白,表情沉静。
苏逸夏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着没有听懂,有些焦急,急于全盘托出:“实际上,我刚从她那儿套出长达的一个商业秘密。长达,准备把西郊的明悦低价出卖。”
明悦广场这个项目,明显吴子聪是知道的。因为那块地,吴子聪当年带着团队看中的时候,刚好比长达慢了一步,被长达先拿走了。的确是让人感到很痛惜。
吴子聪的眼神,却继续在她脸上浏览着:“你说你从她嘴里套出来的信息?”
“是的。她心情不好。她刚好被分到招商了,负责这个项目,结果,刚做,没开始呢,高层说要卖。”
吴子聪交叉的指头互相敲了敲,对着一脸焦急的苏逸夏说:“你先出去吧。这件事,你暂时谁都不要说,知道吗?”
苏逸夏听见他这话,知道他有在考虑了,因此点了头走了出去。
吴子聪从她走出去的背影收回视线,再拉开抽屉,拿出里头放着的手机,打开屏幕之后,点开了一条保留的短信信息。
这条只有几个字的短信上写的是:小心点她。
是那天长达面试之后不久,顾暖发给他的。
可以说,接到这条短信时,他吃惊的程度不亚于仿佛看到了火星撞地球。
要不是因为刚在长达和她以及苏逸夏都见过面,他或许压根儿都看不明白这条短信里的意思。
没有想到的是,自从他们俩作为男女朋友分道扬镳以后,她第一次联系他,居然是以这种方式。
苏逸夏不是她朋友吗?
在长达,苏逸夏那样的侠义地为她两肋插刀,好比女侠一样。
吴子聪越想越不对劲儿,难道顾暖这是为了和苏逸夏表演双簧戏糊弄他,因此给他提前发了这样一条短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苏逸夏分明是个安插进MN的间谍。
虽然对这个结果他早有所料,可怎么想,又觉得哪儿不对。
因为,如果真是要安排苏逸夏当间谍,这一系列的动作和安排过于明显,无非是把他吴子聪当成了傻子。
倘若以前他所知道的那个单纯的顾暖,他可以相信这一切。可是,当他发现,她实际上并不像他以前知道的那个女孩子以后,他的想法随之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
小刘进来的时候,看见他坐在办公椅里一副神情凝重的样子,不由疑问:“经理?”
“你给我盯着她。”
“谁?”
“刚才走出去的那个人。”
小刘慌悟的样子,实际上,关于把苏逸夏弄进MN的事,他早也觉得吴子聪肯定不是简单的计划。
“对了——”吴子聪抬起头,“明悦那个项目,你知道吧?”
“知道,两年前我们慢了一步——”小刘对这事记忆犹新。
“听说明悦想把它卖了,你私底下打听下,是不是有这回事?”吴子聪说。
小刘只是愣了下,接着想起什么,走到他身旁,贴住他耳边:“林小姐的司机,好像知道这回事儿。”
吴子聪的眸光里登时一闪:原来是这么回事,就说为什么突然长达想卖这么好的一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