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因为你们这群庸医欺上瞒下,不敢报出六皇子真实病情,错把痘疫当成花柳,让六皇子白白遭受了痛楚,硬生生把红疹拖延成了疱疹,才使六皇子的皮肤溃烂成这般模样!”
一个清冷透着几丝倨傲的嗓音从殿外飘了过来。
慕染云等了片刻却瞧不见说话的人过来,反而在场的御医纷纷跪倒,她忍不住在心里暗叹,好一个人未至声先至……
倏然,一阵轻微的木轮响动引起她的注意,她朝殿外看去,只见一辆四轮木椅缓缓驶来,椅上坐着一个十分俊美的男子,他身着鸦青色官服,从规章来看应是这群御医之首。凤眼微眯,眼尾一点朱砂痣略显妖冶,眸子里写满了不耐。
她不禁有几分惊讶,这么年轻居然就坐到了御医总管的位置,想必他就是那位堪称杏林圣手的容桓了。
“臣等参加容御医,臣以为您至少还要几日才能回宫,没想到您今日就回来了。”姜御医伏在地上,快速说道。
“若不是我提前回来,怎知你们这群废物还有欺君罔上的胆子,怕不是今天连夜就要把六皇子送出宫焚烧了吧!”容桓冷笑道。
“微臣不敢!”姜御医瑟瑟发抖的在地上缩成一团。
皇上自看到容桓后,面容就舒展了许多,叹道,“容御医总算回来了,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容桓那双狭长的眸子斜睨了慕染云一眼,不动声色道,“回皇上,臣刚入宫就听闻了六皇子的病情,症状十分可疑,但并不是什么花柳。正如燕王妃所说,是南疆痘疫!”
殿内瞬间喧起哗然大波,御医面面相觑地跪在地上,宫女太监则四下逃窜,一窝蜂地跑出了内殿。
君祈夜眉目一凌,一脚踹向殿门,两扇沉重的殿门怦然关紧,堵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你们照顾六殿下失职,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若识趣的酒留下来好好伺候六殿下,回头就算染了痘疫,皇上会赏赐金银,也算光耀满门;若不识趣,大可现在就走,看看是你们的脚快,还是禁军的箭快!”他全身散发着寒气,冷冽逼人。
那些下人终于不再逃窜,再次端起水盆回到内殿,却离着六皇子床边远远的,不敢靠近。
容桓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么一出闹剧,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椅把上敲了敲,颇有股不耐烦的意味,“皇上,南疆痘疫至今已过去十余年,当时燕王妃还小,可能对此没什么印象,但那时臣的父亲恰好带着臣去南疆行医,亲眼目睹了那场疫病,臣敢断定,这是南疆痘疫无误。”
得到容桓与慕染云两人的确诊,皇上终于不再疑心,沉痛地问道,“这痘疫可能治愈?”
“能。”容桓轻飘飘地说,“这痘疫凶险在患者迟迟高热不退,只要对症下药让患者的温度恢复正常,至于那些红疹用些药膏便可退散。”
慕染云听后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容桓说的哪里不对,师父曾说那些红疹才是痘疫传染的原由,只有先消去那些疹子才能让患者退温,继而好转。
但她不敢多言,因师父教导过她最多的就是山外有山,尤其在医药这条路上,谁也不敢称自己的医术比其他人高明,每个人都有他不同的诊治方法,更不能破坏对方的医治过程。
君祈夜打量了下慕染云的神情,踟躇问道,“听容御医这么说起来,好似这痘疫也并非多么难治,为何六弟现在却浑身脓疮,昏迷不醒?”
“呵!”容桓戏谑一笑,“这你就要好好问问姜御医了,他是怎么诊治的六皇子?若是我容桓在这,六皇子必不可能红疹转疮,早就能活蹦乱跳了!”
姜御医自知大难临头,从容桓进门开始就一直长跪在地上不敢吭声,现在又听到容桓点了他的名,吓得冷汗已经浸透全身。
太子思忖了瞬,立刻弃车保帅,扬声道,“父皇,这姜御医的医术实在有违御医之本,不配再呆在宫中伺候,还是将他逐出宫廷吧!”
“这姜御医言行举止有待考量,倒像是背后有人指使才故意耽搁六弟病情,儿臣恳请父皇严查此事,不要放过暗伤六弟之人!”君祈夜道。
皇上俨然还沉浸在痘疫的惊乱中,半晌后才摆了摆手,“当务之急,是赶紧治疗老六的病!这个姜御医谎报病情,找个日子拖出去斩了,其余御医不堪重用,全部逐出宫去,永不录用!”
君祈夜眸色沉沉,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皇上制止,“老三啊,你之前整日与老六呆在一处,赶紧回府与王妃一起无召不得外出。今日景轩宫内的人,全部不得出宫,派些人手去宫中各各角落洒些药水,不能让这痘疫扩散出去!”
殿内的人纷纷跪倒领命,君祈夜咬了咬牙,终是作罢。
容桓让随身徒弟拿出医药箱,推着他来到了六皇子床边,从箱内取出一根细细的丝线,一端系到六皇子的脉搏上,另一端则放在椅背,手指随意地搭在上面,眯起了眸子。
原来这就是中原传说的悬丝诊脉,慕染云这次算是开了眼界,当她还想再上前一步去看看究竟时,容桓蓦地睁开双眸,凌戾的光芒向她射了过来。
“谁允许你在这里的,出去!”他冷声喝道。
慕染云不由一怔,抱着观摩技艺的心态温声道,“容御医,我师从南疆药王,也会一些医术,留在这里应该也能帮得上您。”
容桓那张精致到有些妖冶的脸上露出一丝嫌弃,“女人行医,你师父到底怎么想的,是你们南疆的男人都死绝了么?”
她气得浑身一抖,心底已经将他怒骂了好几遍,面上却还浅笑着说,“容御医说得哪里话,家师行踪诡异,恰巧当年救过我一命,看我对医术有几分慧根,就教了我些皮毛而已。”
“你即已经说是皮毛,那就别呆在这里献丑了,赶快出去!我诊治病人的时候,屋子里不能有女子,瓜噪!”容桓言语犀利,眉目间满是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