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是青儿?”
当见到众人口中的那个“青儿”,凌霄不禁一阵啼笑皆非。
从一开始,无论是何大壮、中年男子亦或是俏丽少女,一说起来都是一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表情,是以凌霄心中一直以为青儿的本尊是个唇红齿白、粉妆玉琢的小屁孩儿呢。谁知道,这位青儿竟然是一只红领的绿皮长尾鹦鹉!
而这位青儿的笼中住所,俨然就是一个顶级配置的“鸟用豪宅”,布置相当奢华:阁楼、假山、温泉水池、亭台、秋千,甚至还煞费心思地给它栽了一片小树林、林中散种着一些紫色的小花,以充分还原自然的气息。
“日,一只鸟也住这么大的地方,真是浪费。”对比自己刚选到的那处蜗居,再看看眼前这个估计让一头犀牛进去住都没问题的“大宅院”,凌霄不禁一阵无语。
顺眼看去,只见这座“豪宅”的主人,那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青儿,此时却闭着眼睛,无精打采地躺在笼子里,就连中年男子用手轻抚它的身体都爱答不理。它眼角和嘴角的羽毛看起来相当松散,呼吸听上去也十分重浊。
凌霄沉吟片刻,在青儿身边蹲了下来,轻轻翻起它的眼皮,发现其眼睛无神,晶体异常浑浊;再微微掰开它的嘴巴观察,却见其舌苔泛绿,且口腔两侧均有出现密密麻麻的绿色溃疡斑点。在它的下腹部、尾部,均沾有一片深绿色的糊糊,这些糊糊跟笼里那处假山上的一堆深绿色的浆状稀粪,看起来像是系出同源。
他皱了皱眉,从怀中摸出那个随身的针盒,取出一根银针,用针头和针尾分别在青儿身上和假山上沾了沾那两处深绿色的物质,不多时银针两头便变成了黑色。他将银针微微凑近鼻端,闻了一闻,然后皱起了眉头。
沉吟着四处一睃,突然眼睛一亮,目光停留在那片林上凝视半晌,又伸手摘下林中的一朵紫色小花,细细观察。
然后,他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是袍袖一拂,顿时一股大风将那些小花刮了个无影无踪。
“凌师弟,你干什么?”两人齐声愕然道。
凌霄不置可否,口中淡淡地道:“青儿中毒了。”
“中毒?不可能!”中年男子和俏丽女子齐齐脸色一变,前者立刻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凌师弟,银针变黑不一定就是中毒。我奔雷门就有一处雷丹宗,专门炼丹炼药,我曾听那边的师兄弟说过,银针遇上硫磺砂也会发黑,所以你仅凭银针探测就做出中毒的结论,未免有些武断……再说,青儿一直就是我和师妹两人精心照料,说句不是自夸的话,我们对它堪比心肝宝贝一般,它又怎可能有机会中毒呢?”
俏丽女子也道:“对啊,师兄说得没错,凌师弟你是不是再看看?”
凌霄心念一动,已然明白这两人是不愿承担对青儿照顾不周的责任,只是这当口他并不打算“放过”他们-他这趟除了冲着许诺的兑换点以外,还指着借此良机打响自己的“小凌神医”的老招牌呢。要是青儿轻轻松松就好了,怎么显得出自己的本事?那这一趟不是白来了?
他也不争辩,蹲下来拨开青儿颈部、胸部的羽毛,然后示意道:“师兄,师姐,你们来看。”
两人不解其意,凑上去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下,他们才知道为什么凌霄要说青儿是中毒了。
三枚指甲盖大小的深绿色不规则圆斑,排成一条直线,出现在了青儿的颈部、胸部。三枚圆斑均是鲜艳的深绿色,外缘已经染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黑色-绝对是如假包换的中毒症状。
两人顿时阵脚大乱,俏丽女子花容失色,紧咬樱唇;中年男子则是额头见汗,一迭声地道:“怎……怎会如此?”
忽然脸色一变:“难道前两天师弟他们带青儿出去遛弯,不小心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人……”
“不必了,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凌霄一口打断他的话,不容置疑地道:“先把青儿的毒解了再说。劳驾师兄让人送一碗温水来,另外再给我准备一个银汤匙,越小越好。”
“我去。”俏丽女子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中年男子忍不住道:“凌师弟,你有多少把握?”
凌霄眉头一皱:“这位师兄,假如你觉得还有更好的人选,我不介意退位让贤。”
要树立自己的专业权威,不容置疑的处世作风也是必有之义。
“呵呵,师弟,我不是这个意思……”中年男子被他一刺不由得就是一滞,连忙赔笑了一句,心中暗恨:“小子,一会儿要是治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时,俏丽女子端着一个白瓷碗,手指之间夹着一个小小的银勺子走了回来,然后恭恭敬敬地把碗端给了凌霄。
“凌师弟,这碗水够用吗?”俏丽女子眼巴巴地道。
“绰绰有余。”凌霄把水倒掉一大半,然后取出了一个式样古朴的绿色小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色泽暗黄的药丸,右手拇指、中指轻轻捏住置于碗的上空,食指微微运力一拨。
顿时药丸便在他手中滴溜溜地飞转起来,同时药屑纷落如丝,悉数落入了下方那碗水中。很快,碗里面的水慢慢变成了暗黄色。凌霄收起药丸,取出一个小瓶,拔出瓶塞,瓶口向下倒出一滴透明的水滴。
那水滴落下之后,碗中原本暗黄色的液体,竟然倏地就变得有如清水一般的透明,接着众人鼻中都闻见一股诱人的甜香。
不一刻,本来闭着眼睛的青儿,眼皮动了一动,接着眼睛慢慢睁了开来,轮了两下之后,它的目光便定格在了不远处的水碗上。
然后,令人吃惊的事情出现了:青儿的翅膀扑棱着,努力地挣扎了两下,看上去就像是想要硬撑着站起来一样。
“师兄你看,青儿,青儿有反应了……”俏丽女子欣喜若狂地摇着中年男子的手臂,激动得声音发颤,紧接着又一脸崇拜地看向凌霄道:“凌师弟,你……你真神了!”
凌霄没有说话,左手继续将青儿把在掌中,两指捏开它的嘴巴,右手舀起刚刚碗里的药液,小心地给它喂了下去。
等到碗里的水喂完之后,凌霄伸出右手食指,抵住它的肚子,手势轻柔地缓缓按摩起来。
一盏茶过后,凌霄收势,淡淡地道:“等着吧,一会儿再看看它的反应。”
“凌师弟,你刚才用的是什么药?”看到这里,俏丽女子满眼星星地问起了凌霄。
“我自配的一种解毒药,效用不错。”凌霄含含糊糊地搪塞了一句。
这药其实是四年前,他在八元学院得到的那枚可解天下绝大多数毒症的“小还丹”,自他收下之后,一直还没机会使用。没想到,今天让一只鹦鹉提前感受了一番药力,不知苍大师若是得知,会做何感想。
见凌霄不愿意告之药名,俏丽少女只道这是大多数医者的怪癖,当下也不以为意,甜甜地一笑:“师弟,谢谢你了,你这份人情,师姐记下了。”
“师弟,那青儿到底中的是什么毒呢?”眼见青儿似乎正在朝着好转的迹象发展,中年男子对凌霄的好感急速攀升,也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凌霄微一沉吟,道:“这个鸟笼是谁布置的?”
“是我布置的。怎么,师弟也喜欢这种风格?”俏丽女子以为自己找到了知音,笑吟吟地道:“看来师弟也是爱鸟之人,那过两天师姐送你一个。”
凌霄苦笑一下,右手一翻,一物赫然出现在了掌中,却是一朵刚才笼中林地上的紫色小花。
他道:“师姐,你可知这是什么花?”
俏丽女子咯咯一笑:“当然知道,这是甘紫菊啊。我看它长得好看,特意采回来给青儿布置宅子的!”
凌霄叹了口气:“它就是青儿中毒的罪魁祸首之一!”
“不,不可能,甘紫菊怎么会有毒?再说,这些甘紫菊都是我采回来的,如果它有毒,那为什么我到现在都安然无事呢?”俏丽女子又惊又怒地道。
凌霄指了指鸟笼里面的那片小树林:“师姐,这种树木叫柃木,它可以散发出一种令蚊蝇讨厌的气味,所以你把它种在了这里,对吗?”
俏丽女子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道:“我不知道它还有这种作用啊。当初我移栽这片小树林,本意是想给青儿模拟一个相似的生活环境。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自从有了这片林子之后,好像蚊蝇那些还真是没了……咦,你刚不是说甘紫菊吗,怎么又扯到这些树上面去了?”
“甘紫菊和柃木这两种植物,本身都是无毒,但是把它们种在一起,十二个时辰之后却会释放出一种无名的合成气味。这种味道对禽类来说,无异于是致命的毒气。青儿就是吸入了这种味道,所以才中毒了。刚才我已将甘紫菊一扫而空,只余柃木却是无碍了。”
“啊!”俏丽女子吓得一声惊叫,俏脸倏然变得苍白:“我……我……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不知道啊。要是师尊日后问起,你可要……”
正在这时,忽听呱的一声,躺在地上的青儿,忽然神气活现地站了起来。它抖抖身上的羽毛,歪着脑袋看了看三人,突地一个振翅飞起,一头扎进了温泉池中,在里面舒舒服服地洗起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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