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一顿,看向琴笙,神情略有些抑抑,但到底还是叹了一声:“只是这一次,若拿不下宫少宸,只怕他手上的藏海图是拿不回来了。”
琴笙看着她,眸光深深,细细地看着她:“拿不回来便拿不回来罢,宫少宸设下这等陷阱,原本是冲着我来的,若非他想着一箭双雕,甚至一箭三雕,亦不知何时能找回你。”
楚瑜微微颦眉:“可是皇室那边,你应过他们会寻回藏海图,若是到底不能做到此事,他们会不会为难于你?”
这是她自打知道琴笙与皇室的交易之后藏在心中已久的担忧。
自家这位爷虽然能耐,真若是要与皇室硬杠起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是那终归是下策。
毕竟虽曾经历过多年前那一场夺嫡之难,东宫大火,差点烧塌了皇家的顶梁柱,但是南后也算是个人物,支撑着病弱的今上直到今日,虽不若先帝和明烈在时那般昌盛,但也算天下承平,非乱世之兆。
琴笙就算最后覆灭秋家皇室,名不正言不顺,只怕也要担上乱臣贼子之名。
他幼年与少年时经历太多的颠沛流离,风霜雨雪,剩下半生,她只想与他一生平顺,卧看潮起潮落。
他一眼便看穿她心中担忧,也不即刻多言,便只牵了她的手慢慢地向洞外走去。
一直走到了洞口,海风迎面瑟瑟而来,月光满地,他才淡淡地道:“我对明烈和秋玉之那两个人想要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但若是本尊想要,有的是法子令他们不想让也要让,毕竟……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似乎不想姓秋并不容易。”
他顿了顿,转身看着她,指尖有些痴迷地抚摸过她的脸,唇角泛起一点清冷温柔的弧度,眸光幽晦莫测:“我极厌秋玉之,但如今想来,谁若想毁了本尊所有的,所想要的,我并不介意做第二个秋玉之,送挡路的人上路。”
……
楚瑜看着他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面容,心头一震,她抬手环住他的腰,将脸儿靠进他怀里,轻叹:“琴笙……笙儿……你总能如愿的。”
这痴人,他眼底那么清晰地写着她啊……
他所求的,从来不多。
只是命运从来苛刻罢了。
此生,她只愿他心中的大雪终有一日,因她放晴,拨云见日,终得命运温柔以待。
……
一日夜便这么过去了,楚瑜还是坚持在洞穴里等着搜捕宫少宸和宫少司的消息,但是结果并不太好。
琴笙虽然没多久就发现了他们逃离的机关,但是亦发现这洞穴下的通道四通八达,千沟万壑,就算是熟悉地形的岛民们帮忙,一时半会也搜不出人来。
楚瑜这才肯作罢,琴笙倒是并不在乎,他原本就猜测出琉岛上会是这般情形,毕竟是对方经营多年的老巢,强龙难压地头蛇。
他看重的反而是此事中透露出来的种种阴私和许多之前查不出来的线索。
在他被楚瑜弄伤头之前,就一直在追查的许多事情,如今都有了初步的影子和轮廓,那些隐藏的秘密,如今都开始渐渐水落石出。
但这是他心中的成算,却暂时未曾与楚瑜提及,毕竟此刻环胸靠在墙壁上的女子已经神色疲乏,倦困不已,频频点头。
琴笙看着她那模样,岂有不心怜的,便索性抬手将她抱了起来:“收尾的事让金曜他们去处理,我先送你回去。”
楚瑜身子悬空,一惊之下,稍微清醒了点,赶紧抬手抱住他没有受伤的那边肩头:“快放我下来,你肩膀有伤!”
这大仙儿真是不知爱护自己么!
琴笙却忽然一笑,手上微微一松又是一抬,竟让她坐在自己没有受伤的另外一边臂膀上,轻松地这么一托,如端玉瓶。
楚瑜却忍不住臊红了脸,不自在地动了动自己的细腰:“快放我下来,怎么这么抱着我!”
这姿势跟大人抱着三四岁的娃娃似的,连一贯目不斜视的曜司武卫都有点侧目。
琴笙姿态依然优雅地如托玉瓶银樽:“坐稳了就是,别掉下海里去了。”
说罢,他便径自足尖轻点,从洞口飞掠出去。
楚瑜身子一晃,下意识地赶紧抱住他脖颈,忍不住暗自骂了声——可恶!
但闻着海风送来他身上的冷香,唇角忍不住上翘,心头却为了这份温柔小意甜甜的。
只并没有看到她这么一动小腰,便扯着那压在琴笙胳膊上的部分,琴笙觉得她那蜜桃似丰润的部分软软地压在自己手臂上,一动一动地让他微微眯了眯眼,眼底略有金光微闪。
楚瑜是真困得不行,她原本就刚脱了音阵的压制,全凭借着唐墨天那百年内力撑着,否则早就昏了过去,此后又是种种惊心动魄之事,等着琴笙托着她回到琉岛的房间时,她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琴笙看着她沉眠的样儿,略揉了揉自己胳膊上方才她那蜜桃儿处压着地方,泛着淡金的眼底略闪过一丝无奈又带着笑意的流光来。
他看了她半晌,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转身出去吩咐人倒了热水进来。
唐瑟瑟早早地端着药盒子在门口等着,一见琴笙吩咐完毕,便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三爷,我是来给掌门换药的,方才见三爷叫了热水,可需要瑟瑟替掌门沐浴?”
琴笙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不必了,把药拿来。”
唐瑟瑟原本是想拒绝的,毕竟上药这些事儿,还是要她这等大夫来做才好,但是不知为何,看着琴笙微凉的琥珀眸,她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乖乖地将药和绷带都给掏了出来,同时低声道:“三爷,您肩膀上的伤也需要金曜星君重新处理,医者……。”
她话未说完,大门便“砰”地一声关上了。
唐瑟瑟一愣,又要抬手敲门,小手的手腕却被另外一只大手给拿住了:“不要去吵主上,傻妞儿。”
唐瑟瑟一扭头,正看见土曜那张亲切温和俊脸,她梭然眼儿一眯,一扭手腕:“土叔,放手。”
土曜还真就一下子放了手,有点不敢置信地掏了下耳朵:“你叫我什么?”
唐瑟瑟转过脸,冷哼一声:“土叔,你以后再随意靠近我,就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
说罢,她转身就走。
土曜很是有些无奈,随后摇头:“现在这些小孩子还真是……。”
只是话音未落,他忽然觉得手上一阵阵的刺痒传来,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已经肿了一大圈。
土曜看着自己的手,脸色变了变,忍不住咬牙:“这锱铢必较的小丫头,坑人都这么顺手啊!”
他已经完全忘记他坑唐瑟瑟的时候也多么的——顺手了。
实在无法,他只好转身出去找药去了。
屋内的人哪里知道外头这等官司。
琴笙只让人将水放好之后,走到床边,见床上人儿睡得极熟,手拽着个枕头抱着,鼻间还发出一点细细的出气儿鼾声,软软的脸儿靠在枕头上,模样极可爱。
他眸光温柔地看了一会,转过身去,径自替自己一件件地解了披风、外袍、内裳,随意地将长发用玉簪盘起,又低头下去,替她细细地解了衣襟、腰带、鞋袜,随手轻抬,便抱着楚瑜坐进了木桶内,只避开了自己肩膀上的伤,不让伤浸在水里。
楚瑜也只是动了动,闻着那熟悉的香气,便又一头靠在他怀里,眼皮都睁不开,随他打理。
琴笙抱着怀里的人儿,看着她小兽似地靠在自己怀里,他眸光微深,随后看向窗外,缓缓闭上眼,指尖轻抚着她背脊,神情温柔如水。
……
金曜进门替琴笙清理伤口换药的时候,正瞥见床上的人儿全身都裹在薄丝被里,睡得脸儿泛红,娇俏非常,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
他目光微闪,有些怔然,随后垂下眸子来,替赤裸着上身的琴笙换药,只平静地道:“主上这些日子,还是需要静养,海上原本就潮湿,虽然不是春日里那种地气里的阴潮,您也服了药了,但如果可以,您最好禁一段时日的房事,养蓄元气,对您和小鱼小姐都好。”
琴笙看着镜子里自己肩膀上狰狞的伤口,却仿佛并不觉得疼一般,只忽然淡淡地开口:“金曜……。”
金曜一边替他清理伤口的脓血,一边应道:“是。”
“你可还记得当年漠北的大雪?”琴笙忽然抬自己的玉骨手,搁在了他的手背上。
手背上传来的细腻触感让金曜身形微僵,似乎从来没有想到琴笙会主动提起当年的事,神情里闪过似悲又似喜的神色,随后他忽然在琴笙身后单膝跪下:“属下自然……记得。”
琴笙转过身,垂下纤长的睫羽看着他片刻,指尖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慢条斯理地轻叹:“本尊可以信任你么?”
金曜闭上眼,恭谨地捧着他的手,低头将额头靠在琴笙的掌心,颤声道:“您,当然永远可以相信我,永远……永远……属下的信仰与心,永远都是属于您……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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