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楚瑜瞳孔一缩,硬生生收回了自己差点一掌推出去的内劲,她往后靠了靠,幽沉月光透过窗口琉璃落在他精致的面孔上。
他毫无表情的脸一半隐没在黑暗里,一半在清冷月下被映照出苍白如纸一般,愈发显得那双在光线晦暗处便会泛出金光的眼眸里看起来像一片极冷的月光海,嘴唇却嫣红道诡谲。
隐约间,她仿佛还闻见一点浮动的血气。
那一瞬,她几乎想起西洋某种血腥的主宰黑暗的生物,但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慢慢地向前倾了下身子,大半张面容露在月光下,薄唇弯起清浅温柔的弧度:“抱歉,吵醒你了。”
那笑容虽然漫不经心,甚至一点所谓的歉意都没有,可却一瞬间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清冷出尘。
他依然是那个九天琴神,仿佛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
虽然,她还似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楚瑜靠在床头,一边抱紧乐被子,一边忍不住揉揉眉心:“三爷……能不不要大半夜突然出现,真的很吓人。”
大半夜忽然有个人坐在了自己的床边,就这么在黑暗神色莫测地盯着她,尤其是他的眼睛在敏感月光下实在是——很恐怖。
琴笙看着她的模样,忽然淡淡地问:“忙么?”
楚瑜有点反应不过来:“呃?”
问她忙么是几个意思?
她看着琴笙,谨慎地道:“挺忙的,累,忙睡觉。”
她要说不忙,他要干什么?
楚瑜觉得自己实在看不透这个男人
琴笙抬手轻握住她的柔荑,温淡地道:“嗯,本尊也恰好忙着与小鱼一样的事情,介意一起睡么?”
说话间,他却已经松开了自己衣衫上的盘扣。
楚瑜还没有来得及消化他说的话,便看着他指尖一挑,便优雅地去了外袍,靴袜坐上床。
楚瑜眼角微抽,也笑了,笑得有点咬牙切齿:“三爷,你却定你是在问我的意见的么,你怎么不问问我现在介意不介意你艹一下呢?”
永远温柔优雅礼貌地问你意见,至于要不要听,那是他的事情。
可他大半夜跑来和她挤一起,这大神是个什么意思?
她明明今天已经满足他了不是么?
当然,也顺便满足了一下自己。
……
可她没想过和他同床共寝,她不能忍受抱着同一具熟悉的身体安眠,却充满了陌生的感觉。
那少年拥抱她,如小兽一般蜷缩着身子栖在她怀里的记忆是她如今仅剩下的温暖怀念。
……
琴笙幽眸莫测地看着她,随后温柔到礼貌地笑了笑:“本尊可以艹你一下么,小鱼?”
楚瑜沉默了一会,额上爆起一根青筋,她低估了这大神的无耻程度。
怕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掐死他,结果却被他给吃了!
于是她干脆转了个背过去躺下,恶狠狠地一字一顿地道:“不!可!以!”
“嗯,睡罢。”琴笙看着背对自己的背影,淡淡地道,随后也跟着躺了下来,闭上眼。
月光清清冷冷地透过琉璃窗落在房间的地上。
幽暗的夜色下,一片静谧。
楚瑜僵着脊背,听着窗外夏日的风掠过树梢,晃动的树影发出瑟瑟的声音,虫儿细细地鸣叫,她甚至仿佛可以听见房间里冰盆里冰块慢慢融化的声音。
还有身边的人几乎难以察觉的清冷而绵长得呼吸。
身边的人,似乎睡着了。
他仿佛过来,就是真的为了在她的床上睡觉。
可是,为什么?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她同床共枕了。
他们之间仿佛有一种诡异的默契,可以翻云覆雨,把身体深深嵌入对方最私密之处,交换彼此的呼吸,却不会同床共枕。
而在他们还不是夫妻的时候,却可以拥抱着对方,一同入梦。
她甚至记得她温柔的吻落在那“少年”的额上,眼睛上的触感,他长长的睫羽弯起最柔软的弧度,靠在她怀里,安静美好得让她怜惜。
楚瑜却睡不着了,她盯着窗子许久,许久,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直到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有些发僵了,才慢慢地转过身体,试图舒展一下自己的身体,免得第二天早上,因为太过僵硬麻木起不了床。
她转过身后,眼珠子微微动了下,不由自主地转向了琴笙的方向。
身边的白影安静地睡着,双手优雅地交叠在他的腰腹间,神色宁静。
楚瑜看着那熟悉的“挺尸”睡姿,却忍不住暗自轻叹了一声,竟然有莫名放松的感觉。
她慢慢地坐了起来,活动了下自己被自己压得发麻的手臂,看着琴笙,目光从他光洁饱满的额头,如墨勾的修长眼线、挺直的鼻尖掠到薄唇下那一片花瓣形状的印记,上神色有些复杂而迷离。
还是安静沉眠的琴笙,看起来……舒服。
就像那个她深爱的纯稚矜傲的少年,从未消失。
金大姑姑说过,仙仙和白白都是他曾经的过去的少年模样,可为何如今面对拥有所有记忆的琴三爷,她却会觉得有些茫然。
他拥有爱她的记忆,却拥有更多她不了解的过去,像一片无边海域深渊,她不知自己能潜入多深,他又允许她这一尾鱼潜入多深。
这大神却连欢爱时,都要为她蒙上帕子,不让她看他……
楚瑜轻叹了一下,抬手轻轻地去拉薄被为琴笙盖上,却不想手才伸出去,还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便在半空里被另外一只素白的玉骨手一把握住。
楚瑜梭然一惊,转眼看向琴笙。
却见他依然闭着眼,只是手上一抬,径自将她一把扯倒,随后轻哼了一声,便整个人粘了过去,一只手熟练地扣住她的细腰,强行在她的腹间寻了个舒服的地方,便把脸靠了进去,微微蜷了下修长的身子,挤在她怀里,满意蹭了蹭——
睡觉。
琴笙的动作一气呵成,全无半分犹豫和拖泥带水,做千百次一般的熟练。
楚瑜:“……。”
她看着那把自己当抱枕,用熟悉姿势抱着自己腰肢睡着的人,却忽然有点想哭。
楚瑜轻吸了吸鼻子,抬手停在半空中,好一会才慢慢地放下来,轻轻地抚向他的青丝,鬼使神差地轻轻哼起来荒腔走板的歌谣。
……
她没有看见的是,靠在她怀里的人慢慢地睁开了幽暗的金眸,随后似笑非笑地闭上了眼。
……*……*……*……
夏日炎炎,靠着湖边的小楼里吹进来的风都是热的。
楚瑜托着脸颊,只穿了单薄的中衣,一边晃动着扇子,一边望着窗外,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唐瑟瑟在旁边磨药和嘀咕。
“断肠草一钱、五步蛇毒一钱,蝎毒一钱,斑蝥二钱……。”
霍二娘一边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冰镇葡萄,一边看着唐瑟瑟轻嗤:“你这小丫头,这大热天捣腾这些毒物干嘛?”
唐瑟瑟一本正经地道:“小姐不是要做点驱蚊虫的药么?”
虽然楚瑜如今是元毒之体,蚊虫不近,但是靠近水边,总难免有些虫儿在房间里飞,唐瑟瑟这小姑娘自告奋勇能研制驱虫药。
楚瑜便让她试试。
霍三娘懒洋洋地将自己冰碗里最后的甜汤喝完后瞥了唐瑟瑟一眼:“你这是驱虫么,我还以为你打算药死一个绣坊的人。”
唐瑟瑟僵了僵,随后捧着药磨有些委屈地看着楚瑜:“小姐,你也觉得属下的药不好么?”
她还是第一次被质疑制药的能耐。
楚瑜有点好笑:“瑟瑟,杀鸡焉用牛刀,真的不用这么毒的玩意儿,万一被人误食了,岂不是麻烦。”
“哦。”唐瑟瑟闻言,也只好收起自己的毒物,冥思苦想别得驱虫法子去了。
说话间,楚瑜忽然眯起大眼,看向不远处:“哎,你们看看,北书楼那边好像又运出来什么东西。”
楚瑜的小楼虽然距离南北书楼不近,隔了一座大湖,但是她这边居高临下,倒是能将南北书楼外头的情形看个大概。
这两天总偶尔有担架从书房运出来,看那担架上盖着的东西却像个人形。
而琴笙这些天也一直泡在书房,很少到她房间中来,但每次出现,她似都能闻见一种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然而,这种味道似乎只有她能闻见,其他人都闻不见。
甚至连长了狗鼻子一样,最擅长捕捉蛛丝马迹的霍家姐妹都闻不见,只道她疑心生暗鬼。
“三爷不是说没几天咱们就要去琉岛了么,我的小姐,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难不成三爷还能在书房里研究怎么肢解你好烹煮了么?”霍三娘不以为意地嘀咕。
楚瑜没好气地拍了她一巴掌:“你才肢解了!”
她想了想,却还是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想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并不是一个好奇心过分旺盛的人,可但凡她下意识好奇的,多半会与她自身安危有关。
如今这种感觉颇为强烈,她很想去查查看。
唐瑟瑟也凑了过来,看了看那南北书楼,脸色微变,若有所思地道:“这书楼乃是依照奇门遁甲所建,而且设置机关之人,非同寻常。”
楚瑜看了唐瑟瑟一眼,忽然兴致盎然地挑眉:“瑟瑟,你能想法子进去么?”
唐瑟瑟迟疑了一下,还是颔首:“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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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三爷:你看本尊是如此礼貌的一个人。
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