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见状,轻挑了下眉,礼貌地问:“贱民……不知这位小哥是个什么身份呢?
看样子她未来侄媳妇儿的候选人对她很有些敌意呢。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这个贱民没有亲自去拜见县主大人让县主大人很是不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那人冷笑一声,抬手朝天抱拳:“我乃御前四品带刀侍卫莫苟,缙云县主身边首席护卫,有官在身,唤你一声贱民,有何不妥?”
楚瑜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侍卫,见他倒也算是长得人模人样,只是惯以鼻孔看人,眼大而微凸一股子傲气之外更显得出一股子轻浮凶狠之气。
“嗯,当然没有任何不妥,莫……苟御前侍卫大人。”楚瑜笑眯眯地啃了一口自己手里的炸鹌鹑。
楚瑜刻意拉长了他名字的声音和她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让莫苟瞬间脸色一黑,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这贱民笑什么!”
楚瑜一脸无辜地弯起大眼:“没有什么呀,只是觉得御前侍卫大人的名字真是起得恰如其分。”
几个大男人凶神恶煞地堵住一个小姑娘,瞬间就引起了民众们的围观。
见那莫苟这般嚣张,人群自然有人忍不住冷笑:“莫苟,莫苟,当然是好名字,果然是一条好狗也。”
此言一出,莫苟瞬间脸色大变,一把抽出手里的刀来,怒扫了一眼周围的民众:“是谁敢侮辱朝廷命官!”
见他手里长刀雪亮,众人瞬间就消了声,毕竟民惹官,惹不起。
他转头狠狠地瞪着楚瑜:“尔等贱民,侮辱朝廷命官可知罪!”
楚瑜笑了笑:“这位侍卫大人,你是打算在这里治我的罪,还是打算领着我去见你们家县主呢,天色已经很晚了哟?”
她累了一天,其实不太想找事儿,也挺好奇那县主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那莫苟闻言,瞬间脸色一僵,身边有人低声道:“大人,这贱民说的也是,县主那边还在等着呢。”
莫苟冷冷地瞪着楚瑜,很是不甘心地一把将手里的长刀收回去,冷声道:“带走!”
说话间,几个侍卫上来就要押着楚瑜离开。
楚瑜早已非昨日吴下阿蒙,身形微动便轻易地避开了那几个侍卫的擒拿她的手。
“你敢抗命!”那莫苟没有想到楚瑜竟然身上有功夫,还敢反抗,顿时脸色阴沉地一把拔出了手里的刀。
楚瑜被眯起大眼,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有些冷:“莫苟侍卫大人,您是本地父母官么?草民犯了何罪,你要拿我,你有什么资格呢?”
“听过差役捕快拿人审讯,听过锦衣卫拿人下狱,没听过一个御前无实职无实权的四品带刀侍卫出来拿人的,这年头阿猫阿狗都仗着人势欺人了,也是有趣。”封逸在一边站着,也慢条斯理地道。
周围民众瞬间爆发出一阵讥讽的大笑声。
“大胆,放肆,你们这些贱民一个个是要造反了!”莫苟勃然大怒,脸色紫涨,浑身气得发抖,他跟在缙云县主身边,什么时候不是被捧着的,何曾受过这等嘲弄。
“造反?怎么合着这天下原来是莫苟侍卫家的了?”楚瑜轻笑出声。
此言一出,民众们再次大笑出声,但莫苟等几人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只有他们这些涉足权力圈子里的人知道这话传出去,后果可大可小,就是个把柄!
“休得胡言乱语,来人给我拿下这些贱民,带回去处置!”莫苟恼羞成怒,索性不管不顾地大叫一声。
楚瑜看着他那模样,忍不住轻嗤了一声:“什么人养什么狗。”
那位缙云县主能养出这种无脑的嚣张走狗,本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的。
这货比货,她还是宁愿选择金曜做她的侄媳妇算了。
楚瑜仿佛对抽出大刀扑上要拿她的人视若不见,只继续慢条斯理地吃手里剩下的炸鹌鹑。
那些侍卫刚才见识了楚瑜小露一手,又见她现在如此气定神闲,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只提着刀和绳索围着她游走,只待寻机扑上去拿下她。
楚瑜吃完了炸鹌鹑,取了帕子擦了擦手,忽然抬起头那莫苟笑了笑:“是了,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大说我侮辱您,现在我想了想,那样确实不对地。”
莫苟以为楚瑜怕了,便狞笑一声:“不要以为你现在跪地求饶,本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就会饶了……!”
却不想楚瑜笑眯眯地打断他:“嗯,千万别饶了我,因为我认为对于一条爱咬人的走狗,就该揍到它面目全非。”
说罢,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莫苟等人的鼻子,大声道:“二娘、三娘,给我把这条狗打成个狗不理包子!”
莫苟等人梭然瞪大了眼,才要张开叫骂,就见眼前一道寒影闪过,只听得“砰砰砰!!”一阵骨头被踹裂的清脆碎响。
“啊啊啊——!”他们立刻惨叫着瞬间被那人影踹着斜飞了出去,立刻摔得头破血流,昏了几个。
霍二娘一个漂亮的折腰落在地上,手里捧着的甜豆腐脑和一堆杂七杂八的打包吃食丝毫不乱,她灌了一口甜豆腐脑,不满地轻哼一声:“小姐怎么这时候才唤我们,刚才通通打死了,这会就能逛到前头去了。”
霍三娘瞬间从人群里跳出来,她娇小的身上却背着半人高的包袱,隐约可见里面各种胭脂水粉、手帕、钗环。
“哎呀,踩着了,再踩,再踩一个!”
她背着大包袱愉快地跳上一个还清醒着试图逃跑的侍卫的背,直把那人踩得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
她眼角一瞥,瞬间翻个身直接蹦上去摸刀的莫苟的胸膛,直踩得莫苟两眼翻白。
“你……你这个贱民……从本御前四品带刀侍卫……身上……滚……下去……!”莫苟一张脸紫涨发青,唇角溢血,他艰难又凶狠地从嘴里吐出骂人的话来,试图深处颤抖的大刀砍向霍三娘。
“哎,狗砍人,真稀奇?”霍三娘笑得极为可爱,只是她的动作却异常凶狠。
她足尖一点,直接不客气地一脚抬起,脚尖直接粘上莫苟的手腕一转、一踩。
“咔擦!”
一声骨头粉碎的脆响,莫苟瞬间发出一阵气惨叫声:“啊——我的手!”
霍三娘却忽然身子一旋,娇笑着猛然跃起,狠狠地朝着莫苟下身蹦去:“瞧老娘的鸡飞蛋打势!”
在场所有的男人似乎都听见了一声清脆又带着点闷的似乎什么东西破碎的——“啪!”~
他们下意识地浑身一颤,捂住下身,齐齐看向莫苟,就见那他浑身紧绷,颤了几颤,然后连吱都没吱一声两眼一翻,不知死活。
这对手段凶残的西域姐妹花,让一干围观民众都忍不住瞬间退开数步。
楚瑜瞥了眼那死狗一般躺了一地的南家侍卫,摇摇头:“扫兴,咱们回罢,吃个东西都遇见狗咬人。”
今儿她心情就相当不好,有些人真是给脸不要脸,她自不必客气用做出气筒。
反正——
事儿不是她要惹的,是人家要来惹她,天塌下来,有金姑姑他们那些高个儿顶着。
楚瑜一点不担心地提着手里的吃食一晃三摇地准备折回头。
却不想才走了两步,她就忽然见着人群之后一个斯斯文文,青衣长袍的中年男子正从轿子下来,他身后站着另一批同样穿着南家武卫衣衫的侍卫。
那中年男子下了轿子,正好拦住了楚瑜的去路,对着她抱拳一笑:“楚大小姐,请留步。”
霍家姐妹立刻一前以后地挡在楚瑜和封逸前后,霍二娘睨着那中年男子,冷笑:“怎么,还想打架,奉陪到底!”
那中年男子却笑了笑,锐利的目光看向楚瑜:“楚大小姐,鄙人耶律奈,乃是南风织造的大管事,我家县主只是来请您去湖上画舫品茶听曲,并无恶意。”
楚瑜停住脚步,这时她已经有些不耐了,只笑了笑:“哦,原来您家县主娘娘的无恶意是着侍卫来拿人绑人,那么您家县主娘娘的善意,岂非是要草民奉上人头?那可真是让人承受不起。”
耶律奈却只是歉意地一笑:“这是在下的不是,没有和底下人说清楚,他们可能有所误会,相信您也不会介意这点小事儿。”
“嗯,我这种小心眼的草民自然是不会介意县主娘娘的这点失误的。”
楚瑜黑白分明的大眼弯成两弯月亮,笑容却隐着凉薄:“所以相信县主娘娘和您这般宰相肚子里能撑船的大人物也一定不会介意那几个侍卫被我身边的人误以为强盗暴揍一顿罢,毕竟都是误会,不是么?”
想要在她身上讨便宜?
既然都不计较,那就连御前四品带刀侍卫‘鸡飞蛋打’都不计较罢。
耶律奈目光落在莫苟等人身上,见了他们的惨状,纵然老奸巨猾之人也忍不住脸色变了变:“这……。”
楚瑜动手重伤了他们的人,原本是一个极好的把柄,但此刻却让他进退维谷,竟一时间接不得话。
耶律奈耷拉眼皮里闪过一丝阴沉,最后却还是微笑着道:“当然,您若是愿意赏脸,相信县主娘娘也不会介意的。”
只是这不介意,听起来莫名地有一种森冷的味道。
“小姐,鸟这不怀好意的鸟人作甚,咱们回去,他们有本事就试试拦不拦得住咱们。”霍三娘一边对着手镜整理自己脸上的妆容,一边懒洋洋地开口。
楚瑜却大眼冷光微转,忽然唇角一弯笑道:“好,既然县主娘娘三番两次地来邀请我这一介草民,我也不好再矫情不是。”
“小姐?”封逸有些不赞同地微微蹙眉,试图阻止楚瑜。
但是楚瑜却已向着耶律奈走了过去。
霍二娘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逸哥儿,江湖虽人心险恶,但是咱们小姐不是轻狂的蠢货,你跟在她身边久了就明白。”
封逸沉默了一下,目光掠过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见早有熟悉的身影钻出了人群,他随后也淡淡地道:“我明白。”
他们一行四人便一路跟着耶律奈往环剑湖边的画舫码头自去不提。
……
楚瑜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这个缙云县主三番两次地要单独见她,虽然态度趾高气扬,暗藏敌意,但是必有她非要单独见自己的理由。
她去和不去,以后迟早都要与这个县主娘娘打交道。
何必不先摸摸那县主的底细?
总归这大庭广众之下一番闹,曜司的眼线一定早就注意跟上来了,她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不多时,楚瑜等人就坐着一艘渡船慢慢地向湖心驶去。
她留意到湖面中心此时的其他画舫不知什么原因都远远地散开了来,留下夜景最好的位置给一艘极为精致和奢华的画舫,船上挂满了鲛纱宫灯——
这种宫灯,她曾经在两年前的元宵灯会上见过,鲛珠纱所制,百金一盏,里头供着的不是蜡烛而是夜明珠,华丽幽美,异香袅袅,两盏宫灯压轴灯会,最后都被城里的有名富户宝贝一般地竞价买走。
不想这画舫之上就足足十余只,着实让楚瑜也微惊讶了一把——
这位南风织造的少主,缙云县主果然是富得很。
“只是,堂堂县主,怎么会出手涉及这些经商俗物?”楚瑜忍不住有些好奇,这些贵女们多类陆云轻那般,想着的也不过是成为个女官,女史,名流青史,嫁得如意贵郎。
少有出手涉及俗物经商。
封逸却忽然轻声道:“因为这南风织造是南国舅的产业,南国舅素有清名,以前也是出名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武将,但是为了避外戚之嫌,解甲归田赋闲在家已经数年,皇帝陛下感念其心,便将南风织造给了他,但他不善经商,可缙云县主极为聪慧,接过了南风织造,经营得有声有色。”
楚瑜闻言,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这南家听着倒是贤臣?”
她顿了顿,忽然转脸看向封逸,似笑非笑地道:“不过最让我惊讶的是——封逸,你一介平民怎么却对这些朝中之事知之甚详呢。”
封逸沉默了片刻,垂下眸子,淡淡地问:“小姐觉得是为什么?”
……
没有人注意到,暗夜水雾幽间,一道修白的身影冷冷地立在还剑湖边寺庙的高塔尖上。
暗夜的野风梭然吹起他宽大的衣袖与白袍,翩然飞散如暗云幽幽,冰冷而优雅。
“呵,长本事了,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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