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痕上阶绿
草色入帘青
三月的天色青苍,天边有雨雾迷离。
剔透的水滴顺着乌檐一滴滴的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顺着沧桑石板的纹路一点点地聚成细细的水流慢慢地冲刷过石板,带走飘零的于地的梨花花瓣。
一只素白的手穿过细细的雨丝,细长白嫩的手指静静地平摊开,不多时,几片散落的梨花花瓣和雨露一起躺在了她的掌心,散发着幽幽冷冷的香气。
“夫人,春日寒凉,您身子骨不好,莫要受了凉气。”红衣婢女站在女子身后的雕花嵌贝条案旁一边煮茶,一边轻声道。
坐在窗边小榻上的窈窕女子,一身淡紫素色的束腰罗裙,葛罗纯白上衫绣着紫藤花,一头乌黑的长发没有绾髻,只用细细的珍珠链子编入黑色的松散辫子,垂在脑后。
听见婢女的声音,她回过头来,乌眸如水,眉梢温柔里带俏,唇点绛涩,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红袖,春雨正好,我想收些梨花做梨花糕,这样的雨打梨花,干净又成色好,最合适。”
红衣婢女闻言,看着天色青青,烟雨葱茏,迟疑了一会:“可是……。”
“夫君最喜欢梨花糕送龙井。”楚瑜看着自己手里的梨花,嘀咕了一声。
她抬起大眼,笑盈盈地看向红衣婢女:“红袖啊,我就捡一点,不会淋到自己的。”
红衣婢女被她水莹莹的大眼一看,竟推拒不得,只好道:“就一点,我帮着夫人撑伞?”
楚瑜笑道:“好。”
两人步入雨中,楚瑜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不一会就捡了半篮子芬芳的梨花。
楚瑜正打算往园子深处走,红袖却停住了脚步。
楚瑜有些疑惑地抬头:“红袖?”
却见红袖一脸恭敬与不安的模样看向回廊屋内,她顺着红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回廊里出现了两道人影。
修挺的青衣人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白衣人。
楚瑜一愣,随后笑了起来:“三爷。”
红袖撑着伞陪着楚瑜回了房。
“三爷……。”红袖把雨伞交给小婢女,有些不安的垂着眸就要下跪。
楚瑜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笑盈盈地看着琴笙:“红袖不过是应我的要求一同去采集梨花做点梨花糕,三爷不会因此惩罚她罢?”
坐在轮椅上的琴笙穿着雪狐裘,软绒的毛衬得他肤色愈发的苍白剔透,眉目精致,眸幽如深海。
闻言,他轻咳了一声,唇角微微上翘:“你既然愿为她求情,她自然无恙,不过这梨花糕,是否应有我一份?”
楚瑜提着篮子笑道:“那是自然,十分都是有的,毕竟我在这里也还要仰仗您的福气呢。”
琴笙淡淡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温然一笑:“来。”
楚瑜看着他素白的玉骨手,眼底微闪,回过神来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红袖和小婢女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连推着琴笙的金曜人也站在了屋外,背对着房内。
楚瑜顿了顿,上前几步,笑嘻嘻地将手里的篮子搁在他手上,一旋身在边上的梨花榻坐下。
她自顾自地倒了两杯茶搁在榻桌上:“三爷要不要试试这梨花白,我亲手所制,虽然比不得龙井雀舌隽永,但是别有一番清香,夫君也很是喜欢。”
琴笙看了眼手里的篮子,花瓣湿润娇嫩,水灵灵的雨珠子落了膝上的狐裘,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撑了身子,在桌子的另外一边坐下,取了茶轻品一口。
入口果然有水果梨花的香气。
楚瑜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可是好喝?”
琴笙淡淡地端详着她。
那目光虽然温淡,却温淡得过了头,像一团冰冷的雾气,看得楚瑜有点背脊发毛,她挑眉:“不好喝?”
琴笙方才收敛了那种目光,温声道:“封相倒是好福气,相爷夫人除了这十余年不变的少女容貌,还有这般红袖添香的手艺,封相夜里挑灯看书时,想必不觉困倦。”
是的,谁能想到面前这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灵巧少女,一颦一笑都似花间朝露,毫无违和感,真实年龄竟已经是奔而立之年去了。
楚瑜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瞥了眼琴笙,似笑非笑地道:“三爷这是说我是不老妖怪么,但要说不老的妖神,怕是非三爷莫属才是,您的容貌,依然冠绝天下。”
“不老妖神……。”琴笙闻言,沉吟地道:“我只当楚姑娘这是在夸我。”
楚瑜看向天边团着的青云,忽然幽幽道:“既然三爷是神,不管是主位正神,或是偏天妖神,总归是神通广大的,不妨与我这凡人说说,这一次东瀛倭寇犯边,夫君亲临前线调度,战事如火如荼,到底谁会赢?”
琴笙品了一口茶,悠然平静地道:“宫少辰不是等闲之辈,如今律方边城隼摩尔大汗领兵扣边,双方齐齐来犯,封相天纵英才,想必也是不惧的,能御敌于国门之外。”
“是吗?”楚瑜有些心不在焉地,用手拨了拨花篮,轻叹了一声:“纵是夫君天纵英才,也奈何有内鬼里应外和,更何况这内鬼,还不是寻常鬼怪,而是手眼通天的神,你说是吗,天鹰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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