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瓦罐是鬼刑神子在时,偶然得到的,我们皆不知其中是何物,但只知是极为珍贵的东西。”杨剑轻语,虽如此说,却无打开这瓦罐的意思。
此物珍贵,只有杨剑与鬼刑神子二人知道,就是杨剑上罗刹峰时,也未将其拿出来过。
既然没有拿出来,那便在杨剑心里,罗刹神子并不值得他拿出这瓦罐,但到了陈青山这里,他却心甘情愿地拿了出来。
陈青山清楚,这瓦罐内应该是几位珍贵的东西,甚至在那神灵玉之上。
“那又为何不打开让我看看。”陈青山面上疑惑,言语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杨剑苦涩:“圣子殿下,不是不想打开,是不敢,这瓦罐内封存的东西,似乎是毒,前所未见的毒,当初鬼刑神子只是接触了一缕,便几乎修为崩溃,恢复了近一个月。”
“毒?”
陈青山轻疑。
“对!”
杨剑淋着雨,连连点头。
陈青山自杨剑手中接过了泥封的罐子,步入了雨中,摆摆手,示意杨剑与顾清风离得远些。
这罐子既然是宝物,若不打开看看其中到底是何物,那如同无用,更重要的是,陈青山自瓦罐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陈青山看了一眼圣玄峰顶如同棺材般的青铜大殿,只是殿阙已开,便是一个破了个洞的棺材,殿阙上贴着的大黄符纸,也成了一堆灰烬,雨一冲,便没了。
“不可,圣子三思。”杨剑没有远离,反而跟了上来,向陈青山劝喊道。
圣子若是因此受了不可治愈的道伤,那第一个问责的便是他杨剑。
木屋之内,顾清风亦探出头来,担心地望了过来。
陈青山伸手,一掌劲气,将杨剑推了回去,落到青铜大殿之外。
杨剑飞出十余丈,目露震惊,自那圣玄峰下一战后,这圣子似乎更强了。
“无妨。”
陈青山轻语,隔开了雨。
杨剑起身,遥遥望着陈青山手中的瓦罐,不知不觉摒住了呼吸,顾清风放在门框上的手亦紧了些,在门框上印出几道痕迹来。
“啪。”
一声轻响。
陈青山手一拍,那泥封缓缓脱落,化为一圈烟尘,如同小小的泥龙,若有若无,围绕着陈青山转了一圈,随后消失。
看到瓦罐内之物,陈青山笑了:“原来,是这个呀。”
陈青山已经明白,为何鬼刑神子吸了一缕这玩意儿后,就受了重伤。
一股黑雾自瓦罐内露出头来,如同触手,带着极大的恶意,接近陈青山。
“吼!”
雨,化为了咆哮,带着极大的力量,砸向了瓦罐,每一颗雨珠都化为了匕首,一阵雨落下,便是千刀万剐。
陈青山持着瓦罐,所以便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这场雨的波及,陈青山皱眉,身上燃起火光,雨点未至,便被蒸发了。
“嗯?”顾清风伸出手来。
干燥的。
圣玄峰上雨停了。
并不是雨停了,而是所有的雨都向陈青山那边汇聚而去,成为雨龙,向陈青山咆哮。
“那罐中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引起如此异象。”杨剑与顾清风脸上皆有了些担忧。
尤其是杨剑,他记得当初鬼刑神子开启瓦罐时,并未有此异象。
杨剑并不怀疑那条惟妙惟肖的雨龙,拥有将自己抹杀的能力,因为那条雨龙,有了些天劫的气息在其中。
天劫,是修士证道时才有之物,却偏偏出现在了这圣玄峰之上,虽然只有几缕气息,但天劫便是天劫。
有东西被天地所不容,故而天地降劫,欲抹杀之。
面对这带着天劫之意的雨龙,陈青山甚至未取剑,只是并指一划。
春后水。
一挂剑河自陈青山指尖吐出,友小变大。
剑气无尽,与这雨龙对冲,以丹田世界来对抗这方小小的我天地之力,圣玄峰上的天地之力有限,故而雨龙崩碎。
“好强。”杨剑咽口水,他不知道陈青山有丹田世界,只知这位新圣子,仅仅一招,便碎了那条能杀自己几次的雨龙。
这一招,让杨剑害怕得收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小心思。
那瓦罐中,透明黑色之气慢慢自陈青山周围扩散,仅仅是一缕,便封锁了陈青山周身。
如一张贪婪的嘴,要将陈青山吞而食之,一股狂躁之意向陈青山冲来。
陈青山捧着瓦罐的那只手,手上袖子,片片碎裂,消失不见,露出陈青山如玉的皮肤来,比小麦色白些,但又没有寻常女子白。
陈青山看清了瓦罐内之物,于瓦罐中摇晃着,泛出光来,里面是一汪血,一汪黑色的血。
“小心!”顾清风大喝。
恶意化为尖刺,向陈青山袭来,无孔不入,要废了陈青山的躯壳。
“不怕的。”陈青山捧着这枚小小的瓦罐,向顾清风笑着。
既然陈青山知道了这罐中是何物,那这罐中之物,便注定伤不了他。
丹田世界之力冲刷着陈青山的身体,如浪如潮,浪起而潮息,于陈青山身上布满了规则。
宝体庄严肃穆,将那透明黑气隔绝,有淡淡的七彩光晕自陈青山身上生出,如同一位行走于人间的菩萨,亦或是佛陀,将黑气消融。
陈青山周身的规则,代表着秩序,而这罐中之血,承载着的是无序与混乱。
这是一罐噬道者的血,一罐长生仙人境噬道者的血,虽已经腐朽大半。
这瓦罐内的不是杨剑所言的毒,是血,但此血,对此界生灵而已,却是比毒可怕上千百倍的东西。
“确实是宝物。”陈青山蹲下身子,捏了些泥巴,重新糊上了瓦罐,所有的混乱之意消息,仅仅是普通的泥巴,却能封住这罐仙人血。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陈青山收起了瓦罐,感叹道。
“莫非佛真地在土里?”陈青山轻语,在集水镇时,他问过了凡大师,佛陀为何不塑金身。
了凡大师的答案是“佛在土里,土里的才是佛。”
“噼里啪啦!”
当陈青山收起瓦罐,圣道峰上的异想便消失了。
又是漫天的雨。
就在此时……
“啊!”
一声痛苦的呼声响起。
一染血的人影朝着陈青山砸来,陈青山伸手,杨剑停于身前,嘴中止不住的吐着血,血落下,于地上砸出一个血坑来。
一击便是重伤。
陈青山皱起了眉头,望着那青铜殿阙之后慢慢走出的人影,宽袖大袍,提着一站幽冥灯,灯火将其面色染成惨绿色。
若鬼若魔。
“自他下罗刹峰起,我便知道了,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会接受他,陈江南。”罗刹神子提着幽冥灯,问陈青山,他对陈青山的称呼,并不是圣子殿下。
刚刚,他自杨剑身后出现,并出了那一掌。
“一个一次又一次背叛的人,你居然还能接受,你想要这杨剑做三姓之奴不成?”罗刹神子大喝道,显然面对这杨剑的背叛,罗刹神子心里有些不舒服。
“陈江南,你脑子有病!”罗刹神子提灯,直直指着陈青山。
“圣子殿下,救我!”杨剑吐出大口血,面上是惊恐,他明明做的很干净,却还是被这罗刹神子给发现了,以罗刹神子的脾气,若陈江南不出手的话,他会被活生生折磨死。
尤其是当杨剑看到罗刹神子提着的那盏灯后,剥皮捻为灯芯,身体炼制成灯油,盏上火,烧的是魂魄。
比死亡更为可怕的威胁。
杨剑躺在地上,任由雨水砸着,伸出手来,想扯陈青山的袖子,眸中是哀求。
“圣子殿下,我不想死,更不想入幽冥灯。”
陈青山并未回答,而是一步跨过杨剑的身体,形成了屏障。
杨剑松了口气,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做什么事,又何须你来管,要来喝茶,我欢迎,若是来打架的,陈某也未必害怕!”陈青山挥袖,惊了一阵雨,双手负于身后,以主人的姿态面对提灯的罗刹神子。
面上毫无畏惧之色,唯有淡定从容。
顾清风眉头一皱,她实在想不出陈青山为何要护下这杨剑,刚刚陈青山不是说过,他也不喜欢杨剑吗?
既然不喜欢,又为何要护,又为何要救?
是看在杨剑献上的宝物吗?
“没道理的事情。”顾清风于心底一声叹,回到了屋内,不再去关注屋外之事。
“没头脑的东西,我原本还将你视为对手,但现在,我只觉得你很傻!”罗刹神子怒了,他实在想不出陈青山有什么理由,要去庇护这杨剑。
“罗刹,注意你说话的语气,我是圣子,而你神子,这乱神教的圣子只有一位,而神子却有许多位,你要我教你乱神教的规矩吗?”陈青山俯视罗刹神子。
“别提这事,一提这事我就来气,若不是浮生那个娘们,你还坐不上这圣子之位呢,算来算去,为他人作嫁衣裳,不是智慧,是真地傻啊!”罗刹神子捶胸顿足,恨不得将浮生神女拉出来打上一顿。
“果然是浮生神女。”木屋之内,坐着的顾清风拇指用力,青白刀推出了几寸,眸子里多了些杀意。
“是啊,还得谢谢浮生呢。”陈青山似笑非笑,看着罗刹神子。
这乱神圣山内,傻的人有的是,但不包括他陈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