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马上就好。”村长看了看刘教授,见他点头后,这才道:“走吧,出发。那山头离村子有段路,最近发动村民修了条简道,你们的车底盘都高,过去应该没问题。”
一整个车队在村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朝寒家庄东边的土路行去,土路弯曲,能难走,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地头。
张俒和爷爷从打谷车上望过去,这座山呈现包子状,坡度不陡,面积也不是很大。开荒难度不高,机械加人力,如果顺利的话三天就能搞定。三娃在打谷队的人气旺还是有原因的,他这个临时车把头有木有样的先跑到山上去看了看地形以及植被情况。
毕竟打谷队虽然到各地打谷,但是农闲时帮人开荒的经验也不少。开荒和打谷用到的刀片不一样,对开荒地植被的状况也有很严格的要求。
有大树木的地方,是无法开荒的。不过这座模样像是包子的山头显然属于容易开荒的类型,山中最大的植被也不过是脆弱的半人高灌木罢了。最奇怪的是,也就只有这座山没有明显的树木,就连野草都显得营养不良。
而相隔不远的山地,哪怕土质再差,树木都很茁壮。
爷爷也来到山脚下,抓起一把头放在眼皮子底下瞅了瞅,又用鼻子闻了闻,不由眉头大皱。
张俒眨巴着眼,问:“爷爷,你又做怪相了。”
“怪,太怪了。”爷爷满脸的皱纹几乎都皱巴到了一起:“这座山上全是上好的黑土,可居然长不出大树子,就连草都是最贱的土篙草。”
“可能是土地里的碱性太强,植物长不出来。”张俒尝试着用大学时学过的知识解释。
“我看不对。”爷爷摇摇头:“而且寒家庄周围的土都是红泥地,只有这座山是黑的。仿佛整座山的土都是从百多里地外的成都平原运送过来的。”
“怎么可能,谁会花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将土巴运送到这个穷乡僻野来,简直是吃饱了撑着了。”张俒不以为然。
“古代有些有权有势的人干吃饱了撑着的事还少吗?”爷爷将手里的土洒向空中,风一吹,满手的黑土就飘扬着掉落到地上。
土落在土篙草上,被刺眼的眼光一照射,竟然反射出妖异的漆黑光泽。
刘教授跟村长比划了一下,然后掏出个罗盘模样的玩意儿到处测量着。他看着这个山头的眼光严肃而且无比认真,生怕测错了一厘米。
爷爷偷偷打量着他,一整天都没有说话。打谷队将帐篷搭建在了山包下边,三娃转述着村长传达过来的要求,然后看着爷爷,示意他下命令。
定金已经收了,买卖就一定要做下去,否则干这行的信誉也毁了。爷爷无奈的叹口气,冲众人喊道:“明天就开机器,准备收割。”
他磕了磕旱烟袋,饭也没吃就回了帐篷。张俒在作为厨房的打谷车上盛了一盒饭菜,给爷爷端了进去。
只见爷爷坐在床上,翻着一本泛黄的旧本子。
“这是什么?”他好奇的问。这个本子张俒从小到大看到过无数次,可是每次问,爷爷都没有回答。
这次也没里外,爷爷将其收了起来,看着天边渐渐烧的火红的晚霞,不语。
就在那晚,一团浓的犹如老人的黄痰般的雾气,在寒家庄附近的某一处所在,弥漫开来……
不知何时,一层黄色的薄雾萦绕在了包子山周围。那层雾薄的用肉眼很难看清楚,再加上夜色的遮盖,更加的不引人注意。
雾气越过山包,转入了山脚下的帐篷,将所有人笼罩住。
帐篷里,爷爷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他翻来覆去,让本来睡得很沉的张俒也失眠了。
“爷爷,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张俒挠着头从板床上撑起上半身,不满道。他拉开蚊帐看了看帐篷外的世界,已经很晚了,除了皎洁的明月在勉强的照亮外界。
不远处的包子山朦朦胧胧的,犹如一道蒙着雾的纱,明明近在咫尺,偏偏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楚。
这让山上的一切更加神秘了。
“俒儿,我昨天在村里逛了逛,打听了一下。不过有些话要说出来了,你又要讲我是老顽固、老封建了。”爷爷不停的叹气。
张俒咕噜着:“说吧,您老的半截话不说完,我整晚都别想睡。”
爷爷摸了摸胡子:“你知道当地人将张村长要我们开的包子山叫做什么吗?”
张俒摇头,他虽然年纪轻轻,可是没太多好奇心。这辈子也没太大的理想,恐怕这家伙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漂亮老婆,结婚生子,离开没什么好回忆的打谷队。
“当地人将这里称为不湿山。传说这座山上的黑土从来不会被水打湿,无论多大的雨,水渗透进泥巴里,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泥土的表层被风一吹,又干透了。”爷爷缓缓道:“千百年来,有许多人在这座山上开过荒想要种庄稼,可是没有粮食作物能撑到抽叶。庄稼种下去,第二天就会枯黄,第三天便会死掉。怪的很。”
“那肯定是土里有毒。”张俒不假思索的说。
“不错,我也这么猜测。”爷爷皱眉:“可好好的黑土地,怎么会有毒呢?人为的,还是……”
“自然界里有毒的地多的很,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张俒懒洋洋的回答。
“你爷爷我吃过的盐巴比你喝的水都多,我看这地界有些不简单。”爷爷也从拨开的帐篷透气孔向外望,只有几十米距离的包子山无论如何都看不真切,可怪异的是,远在十多公里外的昆山数个山峰,倒是能在月光的映照下隐隐看到轮廓。
爷爷的眼神闪烁不定,他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该借着这件事将老六和三娃在打谷队中的声望戳沉,还是排开众议,下令离开这令他惊疑不定的古怪地方。
“最近我眉头老是跳个不停,恐怕是有祸事会发生。”爷爷将视线收回来,不声不响的发懵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