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雪莹看着这堆带有汗渍的老人头,热泪盈眶。这是她在大华堂坐诊以来真正意义上获得的巨资,凭劳动而获,凭本事堂堂正正收获,不能不让她激动。
她收好钱财,也不招呼,含泪打开隔壁灵堂,噗通一声跪拜在地:“爹,您看见了吗?大华堂又重新起航了!是您在天有灵,收了华涛,让他帮助女儿走出了困厄,帮助大华堂重新有了站起来的力量。我给您磕头了,您一路走好!”
华雪莹带着悲切和激昂的声音传入诊室内,令岳金山唏嘘不已。他思量了几息,也踱步而出,走进华启明的灵堂内。也不二话,对着神龛深深鞠躬三次。
“华神医,老头岳金山,虽然以前不认识您,可是我现在认识您了,您教导有方啊,有这么好一个女儿,这么棒一个弟子,值了!我敢断定,华氏不会没落,大华堂不会没落!”
“岳大爷,多谢您!”华雪莹起身扶着岳金山。
“是我谢谢你们呀,我没有帮你们什么,一把老骨头了,也只能给华神医鞠躬一下。”岳金山说完,仔细瞧着左右墙壁上的锦旗,一直看了小半刻才走出灵堂。
华涛倚在诊室门边,他早就想溜出去吸纳药渣了,可碍于岳金山在,不敢私自翻窗离开,见岳金山好歹出来,立刻笑吟吟迎上去:“岳大爷,您看时辰也不早了,您老也劳累了大半天,要不送您回家?”
“回家?不急,不急!我还要等人,看看那几个兔崽子什么时候能来。”岳金山摆摆手,重新走进诊室内坐定。
“这……您还有朋友得了感冒?”华涛有点抓狂,眼看临近中午,不趁空闲之机去吸纳真灵气,下午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呵呵,小伙子,你别急着赶老头走,老头还想看看热闹,你大华堂来麻烦了!”岳金山笑呵呵的用拐杖指指门外。
华涛扭头看去,一男一女走进大华堂。
两人都很年青,最多二十五六,各夹着一个公文包,脸色异常严肃。二人身着制服,男子袖章标示着工商字样,女子标示的是税务。
“工商税务?!呵呵!宝哥啊,宝哥,你是手眼遮天呀!”华涛咯嘣了一下牙齿,暗暗心寒。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大师兄,四五个行政部门,悉数搬动,就一个念头:将大华堂弄死!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径直走进诊室,他扫视了里面人一眼,看见岳金山刹那,有那么一丝迟疑,不过很快回过神,大声说话:“两位谁是主管?”
“我是。”华雪莹起身回答,她的眼皮跳个不停,看清二人的来路后,感觉麻烦真的来了。
“华启明是你什么人?”男子继续问道。
“是家父!”
“那就好。是这样的,大华堂的法人代表是华启明,我们查过资料,华启明已经身故四年,而你们一直未去办理重新登记手续,按照规定,必须立刻暂停一切营业活动,带好相关资料,去工商行政中心办理变更登记。”
“停业?”华雪莹脸色急变,她没想到事态会如此严重,一直以来她只是例行性缴纳管理费用,从未有人提醒要做法人代表的变更。爹死时,她还未到十八岁,连法人资格都没有。
就在华雪莹还呆愣之际,随后走进来的女子打开手中的公文包,拿出一叠资料,搁在办公桌上:“华小姐,这是十年来大华堂的经营状况,与你们大华堂每年上交的报表不一致,尤其是前六年,有非常明显的出入,你们涉及偷税漏税,数额巨大,综合统计,达到五十万元之多。”
“五十万?”华雪莹大惊失色,她也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华启明眼睛瞎后,老大老二把持了大华堂的经营,一直都是他们和政府部门打交道,别说自己,就是景小鹏也插不上手。桌上的资料极其规整,一看就是准备充分,有备而来。
华涛随手取过一本经营报表,粗略翻看了一遍,发现里面的签名大多是华启明的,并没有薛宝成和林子枫的名字。
“请问这些报表是以前上交的吗?”华涛问道。
青年女子瞥了一眼华涛,本来不想回答,但接触到他那凛然的眼神后,心中微寒,蹙眉道:“不是,这是有关人员举报的材料,但是经过我们核实,都是属实的,每一笔都有依据,错不了。”
“可我接手大华堂才四年,以前的经营并知情。”华雪莹弱弱的哼道。再明显不过了,这些材料一定是老大和老二偷偷留下的后手,就等到合适的时机,给自己致命一击。
青年女子摇头微笑:“对不起,我们税务部门只讲究凭证和依据,严格按照有关法律行事,至于以前是谁在经营,那是后期稽查和追责的事情,现在你要做的,是立刻补缴税款,才能宽大处理。”
一直坐在一旁不语的岳金山拿起一份材料,看了半天,微微颔首:“阿雪,这位女同志说得不错,以前是你爹在主导大华堂,不论实际谁在控制,该交的钱,一分钱都不能少交,这是原则问题和法律问题。”
“可是,我现在没那么多资金……”华雪莹咬牙回答。
“两位同志,你们所说的问题都有理有据,按法律是该如此。可否通融一二,给他们一个期限,不能人一到场,资料摆到单位面前,就立刻要求执行。”岳金山看着两个年青说道。
“对不起,我们只按法规行事,不纠正错误,马上关门歇业,予以整改!”年青男子肃然道。
“是吗?那你们来之前有知会过相关单位,有约谈和聆听相关单位的解释和诉求吗?你们的办事工作和流程也有问题,四年时间和十年时间,可以隐藏很多内在的本质,你们有去仔细核查过吗?”
“您是谁?”青年男子疑惑地看着岳金山。这个白须老者他有点眼熟,似乎在哪儿见到过,可是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
“呵呵,我这糟老头就一退休职工,有什么好问的。你们可以先回去,给大华堂一点时间,法律之外,还有人情不是。”
“对不起,我们今天接到的命令就是立刻执行!”青年女子一口否决。
岳金山白眉微蹙,正要进一步劝说,回头瞥了一眼,突然眉开眼笑:“呵呵,华涛、阿雪,你们的救星到了。”
华涛和华雪莹扭头看向门外。
堂外接连走进来三个男子,最前是一位清瘦中年,三十七八,方脸浓眉,一身黑夹克清爽利落;靠后一步跟着一个方头阔耳,大眼大嘴的中年,华涛认识,昨天来过的徐泽徐主任;最后是一位花发老者,高高瘦瘦,戴着大框眼镜,好奇的扫视着大华堂里的一切。
“爸,您怎么在这儿?”黑夹克中年扫视了一遍诊室,突然看见熟悉的龙头拐杖,再往上一瞅,不禁低呼一声。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们工作效率也够可以的,你看看时间,十一点,非常时期,开会要不了这么久吧?”岳金山不冷不热道。
“呵呵,爸,您赶紧回去,您自己都说,非常时期少出来活动。”夹克衫中年略带尴尬道。
“怕什么?不就是猪流感吗,我在大华堂,随便一方药汤就够了。不像你们,一门心思腆着老脸求西美和大岛,有用吗?”岳金山用拐杖敲着门框哼哼。
这时,徐泽走上前,躬身笑道:“岳书记,您老教训的是,这不,我们一开完专家研讨会,就和岳局,连同宋教授一起来大华堂,商讨猪流感治疗之策。”
岳金山这才站起身,长叹一声:“好了,老头不过一退休职工,不是什么书记。我回了,不打扰你们商讨大事。阿涛,阿雪,这家伙是我儿子岳鼎,有关工作上的难题以及合作上的事情,你找他谈。记住,不要因为一时困难,就便宜了他,他们压不住西方势力,对咱可有一手,别让他坑了。”
说完,也不待众人说话,直接拄着拐杖,健步出了诊室。两个年青人目瞪口呆看着老人离开,他们这才想起来刚才努力劝说自己的人是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