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诸葛亮偷袭雒城的时候,法正已经到了汉中,收买了杨松,见到了张鲁。
法正一见到张鲁,首先向张鲁行礼,道:“敢问张天师,我家主公与张天师向来无仇,张天师何至于要下如此手段,谋害我家主公?”
法正对于张鲁的脾气还是略有耳闻的,他虽然是汉中太守,但是他不喜欢别人称呼他的官职。
因为他是五斗米道的第三代天师,所以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张天师。
张鲁被法正的这一通罪问得莫名其妙,一脸茫然的看着法正反问道:“孝直先生,何至于有此一问啊?”
法正冷笑着问道:“张天师,既然做了,又何必装糊涂呢?”
张鲁道:“孝直先生,在下向来是敬仰你的,有什么话只管说清楚,不要语带嘲讽。”
机会到了,法正问道:“那请问天师,如果你没有害我家主公之心,那为何要马超突然袭击我主公?”
张鲁一听这话,大惊失色:“能有这样的事?”
法正问道:“如何没有?你可以问杨先生啊。”
杨松忙帮腔道:“回禀天师,就发生在七日之前,马超逆贼,突然袭击了刘皇叔,被刘皇叔击败,现在反投刘循去了!”
张鲁大怒:“为什么不早报?”
“请天师恕罪,属下也是刚刚知晓。”
张鲁拍案而起:“马儿可恶!”
法正道:“张天师,现在不是咒骂马儿可恶的时候,而是要防着马儿引狼入室啊!”
“引狼入室?”张鲁恍然大悟:“他……他敢!”
法正道:“张天师,不可不防,不可掉以轻心啊!”
张鲁沉思良久,问道:“孝直先生,以你之见,如何是好?”
法正道:“当下川中,能抵抗刘循,抵抗马超的,只有刘皇叔。刘皇叔驻军葭萌关和白水关,请张天师资助粮草,南可防备刘循的进犯,北还可以协助张天师对抗曹操的入寇。当今天下,曹操所畏惧的只有刘皇叔,而张天师只用些许粮草就可使汉中稳如泰山,何乐而不为呢?”
张鲁听了法正这一席话,立刻心潮澎湃。
谁说不是呢?
只耗费些许粮食就能让自己稳坐江山,这样的买卖谁不做呢?
还有一点也是张鲁现在急需要解决的问题,那就是为了防备刘循和马超,他的弟弟张卫正率领主力防守在南郑以南的各个关口之上,一旦曹操真的从北面杀来,他也确实无力两头防守。
但是张鲁却忘了,当初刘璋的心思和他现在的想法是一模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利令智昏。
但是,到了最后,张鲁还是问了一下杨松:“杨先生,是否要问一问阎先生的意见?”
“阎先生”指的是阎圃。
杨松一本正经的道:“人人皆有私意,何如天师乾刚独断?”
“啪!”张鲁虎躯一振:“那就烦请孝直先生回去对刘皇叔说,请他只管进驻剑门关、葭萌关,我会每月按时将粮草送到。”
法正暗自舒了一口气,但是脸上绝不表露:“那从今往后,贵我双方,就是互帮互助了。”
忽然,张鲁想起了一个问题:“孝直先生,如今刘皇叔在西川还有几座城池啊?”
法正微微一笑:“一座城池也没有,只有两三个关隘。”
“那……那他如何招兵买马呢?没有兵马,又如何能拿得下成都呢?”
法正道:“张天师,我家主公在益州虽然没有城池,但是整个荆州都是我家主公的基业。现如今镇守荆州的关将军正日夜在调兵遣将,筹集粮草,何愁没有兵马呢?”
张鲁喃喃道:“对对对,我怎么将这个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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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雒城府衙的大堂上一片寂静。
没有一个人说话,更没有一个人乱走乱动。
刘璝光着膀子,反绑着双手,背后还插着三根荆棘条,跪在刘循的面前。
这是负荆请罪。
郑度、张任、马超、庞羲、吴懿、李严等一干文武分立两侧。
现在整个雒城的文武在刘循的面前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要他们不要追击刘备,他们不听,结果雒城遭到了偷袭;
要他们不要回救雒城,他们(尤其是刘璝)还是不听,结果果然在半路遭到了诸葛亮的伏击。
幸亏张任、马超增援的及时,不然现在刘璝不是跪在这里,而是躺在这里。
刘循在思考。
要不要杀一个人立威。
现在是他杀人的最佳机会,最好的对象也就在自己的面前跪着。
此时此刻,他以抗命之罪杀掉刘璝,没有人可以反对,也没有人敢反对。
当然,如果张任、郑度给他求情(肯定会求情),那他刘循就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但是,刘循在思虑再三之后,决定不这么做。
这样做等于是把好人都留给张任做了。
于是,他倏地一下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刘璝的面前。
所有的人都看着刘循,不知道刘循要做什么。
他轻轻的取下刘璝身后的荆棘条,为他解下绑绳。
“公子……”刘璝满含热泪的看着刘循,嘴唇微微颤抖着道:“公子,我……我有罪!要追击刘备的是我,不听将令,回援雒城的也是我,损兵折将,我……我该死……”
刘循道:“你确实该死,但是这一次有比你更该死的人!”
“是……是谁?”
“这个人就是我。”
所有的人都不明所以,看向刘循。
刘循一边给刘璝解开绑绳,一边道:“是我太软弱了,如果当时你们要追击刘备的时候,我坚决不准,谁敢出兵就立刻军法从事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故而,这一次兵败,不怪你们任何人,要怪就首先怪我。当然,这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下一次还有谁敢违抗军令,我立刻就将其斩首。虽然我不喜欢杀人,但是如果杀一个人,可以救几百个,上千个,甚至上万个人,那我也就只能勉为其难了。所以,这一次的败仗,你们所有人都没有责任,所有的责任都在我刘循这里,我明天会往成都去一封书信,自请开革所有职务。不过——”
刘循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虽然不高,语速也不快,但是听见他说话的人都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再有下一次,无论是谁,不听将令者,斩首不留!你们赞成我这样的决定吗?”
在场所有的人一齐起身拱手:“谨遵公子(主公)将令,但有违背,斩首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