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宋卿卿手突然抖了下,仰头望着康映的神情瞬间多了几分的提防。
“还是害怕我,是吗?”宋卿卿这副神情让康映心头倏然涌上一股失落的感觉。
当时是他伤了她的心,哪怕现在她原谅了他,但心底终究是留有芥蒂的。
估计没有人会原谅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吧?
或者,被他这种人喜欢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吧?
“我……”宋卿卿吞吞吐吐地说了一个“我”字,然后就没了下文。
说实话,康映这种喜欢她真的承受不来。
她以前看过一些小说里就有康映这种性格的男主,说实话,很好,也很撩,很带感。
但是!
现在遇到这种,她是真他妈的害怕啊!
更别说喜欢她了!
其实她每天和康映聊天都是鼓足了勇气才跟他聊的,当然一般都是聊学术上的问题。
她害怕和康映聊其他的日常问题的话,康映可能会直接掐她脖子,然后跟她说她今天多看了哪个男人一眼,说什么再看那些男人,他就上前去把那些男人的眼睛挖了……
光是想想宋卿卿都觉得刺激。
一般形成这种性格的原因都是家庭导致的,大多数的家庭都不幸福,有童年阴影。
考虑到这些原因,所以她签署了谅解书。
她觉得,康映去的不应该是监狱,而是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康映见宋卿卿一直沉默,眼底的寒意更浓了几分。
若是他是个女孩子,有人那么对待他,他也会觉得害怕的。
他叹了口气,不再追问宋卿卿那个问题,只低声问:“你可以抱抱我吗?”
“……”
宋卿卿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的紧了几分。
她小心翼翼的仰头看他,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浓浓的期待。
“你先把你的收纳箱放下。”宋卿卿害怕,但想到他就要走了,还是决定送给他一个离别的拥抱。
没被拒绝的康映眼底瞬间浮现一抹笑意,他将收纳箱放到一旁,然后直起身。
宋卿卿有些局促的往他身旁凑了凑,不太好意思地抱了他一下,然后迅速松开了手。
看到她这些小动作的康映虽然有些难过,但好在得到了她离别前的最后一个拥抱,所以也是心满意足了。
“放心,以后不会有人再为难你了。”康映抬手揉了下宋卿卿的头发,然后弯腰抱起了收纳箱。
虽然以前发生了很多的不愉快,但宋卿卿是真的拿康映当朋友,他现在离开,她还挺舍不得他的。
“等你安顿好了,发给我个地址。”宋卿卿望着他,“万一你有什么想吃的特产,那边还有网上都买不到得话,你跟我说,我给你寄顺丰快递。”
“好。”康映笑了声。
他的话音刚落下,宋卿卿手心的手机忽然响了声。
是滴滴司机打来的电话。
宋卿卿简单的和司机在电话里说了些,然后领着康映找到了司机口中的车。
她先帮康映抱了会儿收纳箱,等他进去后才将收纳箱递给他。
康映朝着她点点头,然后就要让她回去。
宋卿卿扶着车窗:“我目送你。”
毕竟是相处了几年的学长,就算她害怕他,感情还是有一些的,该送送,还是要送送。
害怕也得把礼仪做好。
康映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说:“好。”
他没有摇上车窗,而是一直透着车窗望着宋卿卿。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远的她从一个立在街上的人,变成了一棵小小的白豆,最后彻底从他的视线里消失的时候,他才收回看着她那个方向的眸光。
这个世界没了谁都一样转,没了康映的耀明医院也依旧正常的运行,只是以前一直活跃在大众视线中的人,慢慢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最后慢慢地被大家所遗忘。
康映离开一周后,医院里已经很少有人再提起康映了,毕竟大家都非常的忙,忙的没时间瞎扯。
宋卿卿和当时接诊程楠的主治医生要了片子拿来看,看着看着眉头倏然就皱了起来。
“宋医生和这个病人认识?”主治医师姓王,是多年的老主任了。
宋卿卿点点头,视线依旧没有离开程楠的这个片子。
她这个片子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落在一个老人身上就随时都是隐患。
“王主任。”宋卿卿回眸看她,指着程楠盆骨那块儿给王主任看。
王主任接过片子看了一眼,眉头倒是没有像宋卿卿那般难看:“放心,没事,这个老人家的骨头可没我们想的那么散,她的恢复能力很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两个月就能和其他的老人一起散步了。”
“是吗?”宋卿卿听到王主任这话,心头的担忧散开了些,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她过两天来拍片子,能交给我吗?”
“可以。”王主任答应的很痛快:“有不懂得地方可以来问我。”
宋卿卿“嗯”了一声,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本子来,分析这个片子内的问题。
王主任看着宋卿卿这个模样笑了笑,只觉得她非常的好学。
“咚咚——”
两声敲门声响起。
听到声音的王主任抬眸,见是袁寻文袁主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袁主任。”王主任笑着问。
袁寻文笑着朝着王主任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坐在位子上的宋卿卿,才抬眸看向王主任:“映雪,卿卿这孩子给你添麻烦了没?”
王映雪回眸看了一眼宋卿卿,手搭在她的肩头轻轻地拍了两下,笑道:“卿卿很爱学习。”
“也就剩下爱学习了。”袁寻文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他过来了,这家伙都不说抬眸看她一眼,果然啊……
孩子大了,都不愿意理会他这种老人家了。
“袁主任过来有什么事儿吗?”王映雪抽开搭在宋卿卿肩头的手。
“有的,有的。”要是没事儿,他来这儿干嘛。
他笑了笑,然后走到宋卿卿的身前,伸手敲了敲宋卿卿的桌子。
听到声音的宋卿卿抬眸看他,礼貌的应了一声:“老师。”
“下午三点有场手术,你过来现场学习。”袁寻文道。
“好。”宋卿卿点点头。
…
许南归这些日子一直在实验楼和公司两头往返,经历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将最后一个实验做完了。
指导许南归的老师看到成果后连连夸赞了许南归几句,然后感慨道:“像你这么有天赋的人就应该留在实验室,为我国的科研做出更大的贡献。如今你要离开了,还挺不舍得。”
“教授放心,哪怕我离开了,我也永远都是实验室的一员。”许南归笑着对着他的指导老师肖教授肖理承诺道:“只要教授需要我,我可以随时放下公司的工作,前来支援您。”
肖理听到许南归这话后脸上的愁容瞬间消散了些,手掌在许南归身上的实验服上轻轻的拍了两下:“以后你就是我们实验室的编外人员了。”
许南归低声应了一声,然后回眸看了一眼实验室的格局,还有实验室内的器材。
实验室的资金一直很紧缺,器材都用了七八年了,一直没换新,有的修理次数多了,很容易出现误差,倒是需要换新的了。
“肖教授,你明天给我一份实验室所需器材的名单。”许南归收回望向四周的目光,然后落在矮他一头的肖教授身上:“实验室内的器材需要换新了,等我回公司后好联系厂家,过来帮实验室换新。”
“这算什么?离别礼物?”肖理听到许南归这话眉头微微挑了两下。
许南归摇头笑道:“是投资礼物。”
“你打算投资我们实验室?”肖理不确定的问。
许南归认真地“嗯”了一声:“实验室内器材老旧,早就该换了。”
“实验室的资金很紧张,这些年实验室的科研人员都省吃俭用,甚至有些将自己的工资拿出来贴补实验室的项目都不够采买实验材料,有些人还因为贴补实验室和家里闹崩了,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许南归说着忽然顿了顿:“当初的我没有能力来贴补实验室,现在我有能力了,所以我会尽我所能来投资我们实验室。”
后面他用的“投资”而不是“贴补”,这是留给实验室人员的一份尊严。
“以后,实验室的工资发放有我一份。”许南归说着,朝着肖理笑了起来,瑞凤眼弯着一抹弧度,能看出来,那是他发自内心的笑。
看到这样的许南归,肖理忽然出了神。
“你跟你的父亲很像。”肖理望着他,突然感觉一股老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你们都热爱这份职业。”
听到这些话的许南归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和他的父亲像吗?
也许是像的吧。
许南归垂下眼帘。
他喜欢一份职业,也热爱这份职业,但他觉得,他对这份职业的热爱远不敌许伯书和盛黎。
“他们在天上看到你这样,一定非常的欣慰。”肖理收回望着许南归的眸光,一字一句地道。
“也希望他们知道我最后退出了实验室,不要失望才好。”许南归半嘲讽道:“肖教授,你能给我讲讲他们当初在实验室的事情吗?”
肖理之前并没有见过许南归,只在赵文臣那里听过许南归的名字,后来许南归加盟了他的实验室,他才真正的认识了这个小伙子。
“我入职晚。”肖理倒是想仔细的给许南归讲讲他父母的事情,但是他知道的太少了,少的根本不能支撑起一个完整的故事体系:“在职的那几个月,只能远远的观望你的父母,开会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总是滔滔不绝,提出来的意见都被众人标红加粗,都是一些可以入教科书的建议。”
“只是没想到……”肖理垂下眼帘:“没想到他们会在那次探访中因公殉职。”
熟悉许伯书和盛黎的人,谈到他们两个人都会说“因公殉职”四个字,可是不熟悉他们的人,只会说他们是“畏罪自杀”。
肖理能说出“因公殉职”这几个字,想来是非常相信许伯书与盛黎的为人的。
“我一直相信他们两人不是外人口中说的那样。”肖理愧疚的抬眸看向许南归:“只是当时那种情况……”
当时那种情况。
他们为了自保,不得已将他们二人推了出去,划清界限。
想到这儿,肖理更加的惭愧了。
若是小时候,许南归肯定是要和他们这些没有坚定的选择他父母的人闹上一顿的。
可是他现在长大了,早已不是当初那容易冲动的性格了,做什么事之前都要深思熟虑一番。
却有那么一个人让他做不到那一番“深思熟虑”。
许南归不知怎的就想远了,等回过神时,肖理已经说了很多了,但还能连的起来,大部分都是在夸赞他的父母的。
当时许伯书和盛黎被人扣了一顶诬陷的黑帽,一戴就戴了二十多年,现在还能有人相信他们是被冤枉的,真的很不容易。
肖理说着就生气的拍了一掌桌子,发出重重的“砰——”的一声,响彻整个空荡的实验室。
“要不是那个康世昌,我们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肖理气愤地骂了一句,然后继续骂道:“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脸,就那么踩着他们二人的鲜血登上了那么高的位置!吸血鬼都没他那么能吸!”
说着,肖理忽然恶狠狠地“呸”了一声:“别看那个康世昌在电视里人模人样的,其实那家伙根本不干人事儿!”
“怎么说?”许南归原本以为自己得套上一阵儿才能听到肖理口中的康世昌呢,没想到肖理竟然主动和他谈起了康世昌,语气还如此的气愤。
“当时他是你父亲的助手。”肖理抓着桌子,如果不是因为实验室内的桌子都被平稳的固定在地板上,肖理非得把桌子掀了不可:“你父亲不在的时候,我们的工作基本上就都由他安排。”
“那个时候的他还像个人,知道我们这行人不能瞎得罪,没准哪天就有人踩在他头上,成为他的领导了,所以他对我们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
“跟着你父亲工作的时候,也是尽职尽责,每一项都安排的特别的稳妥,你父亲和母亲也时常夸赞他能干,基本上有什么事都安排给他,还会替他讲解一些专业方面的问题,甚至有意提拔他到更高一些的位置。”
“可谁也没想到,他们二人出事后,第一个落井下石的人就是他!良心都他妈喂了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