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昨夜又发生大事了。”
某茶馆的一角,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男子,对着同伴嚷嚷道。
肥头大耳的男人扬起脸,嘴角还挂着饼屑。手里的动作挺住了,两眼好奇的看着他:“发生了什么大事?”
周围的食客。也都把耳朵附了过来,这贼眉鼠眼的男人是附近出了名是百事通,只要长安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还能真能找到门路,知道其中的消息。
“可不得了!”男子打了一个哆嗦,想起来就有些后怕。
同伴见他的模样,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他怎么会有害怕的表情,赶忙在一旁催促道:“怎么回事?快说呀!”
“登仕郎苏云谨,你知道吧?”
肥胖男子点点头:“不是逃狱之后,又被大理寺的人抓回来了吗?”
瘦子夺过他手中的蒸饼,自顾自的咬了一口。肥胖男子明显有些不舒服,但是好奇着下文的事情,也就没有跟他计较。
“昨晚有刺客潜入大理寺地牢,这小子....胸口这么大的刀上,就跟这张桌子一样长!”男子咬着半块饼,比划着面前的桌子。
听着的众人,不免翻了一个白眼。这小子吹牛从来不打草稿,这长度也太夸张了,明显不可信。
“现在正躺在太医署,那气息出多进少,估计悬了...”肥胖男子还在失神的功夫,面前的男子惋惜的摇摇头。
周围落座的宾客也都纷纷发言。
“那个不长眼的,敢潜入大理寺刺杀朝廷命官,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我倒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兄台,你有何高见?”
一个带着书生之气的中年男子,打开了折扇,慢条斯理说道:“这刚刚抓回长安,就遭到刺杀,未免太过蹊跷了吧?”
面前的儒巾男人附和道:“刘兄所言极是,这苏云谨只是小小的九品登仕郎。论仕途来说,尚入官场,也没有树立仇家,没理由会遭到刺杀。”
“最大的仇家...那便是...”书生没有直说,只是把目光抛到了一个方向。
“你是说,这次想杀苏云谨的是那边的人?”
书生点点头:“苏云谨杀了赵文宾,你觉得能全身而退吗?”
“不可能!”儒巾男子笑着说道:“这马上就要开堂审理了,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这不明摆了告诉别人,事情是他做的么?你觉得以他的聪明才智,会傻到这个地步?”
“况且,这审理的结果,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又何必派人刺杀,做出多此一举的事情呢?”
儒巾男子的话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也有不少人暗暗同意。
“别说了,有官差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整个茶铺都安静了下来。谈论的话题马上就变了,变成了互相寒暄的问候。
民不与官斗,而且是在谈论朝中大臣得到事情。虽然没有违背什么律例,但是也没人傻到在官差的面前嚷嚷。
“伯母的身体还好吧?”
“还行,托兄弟挂念。”
为首的官差推开了茶铺的大门,腰间戴着弯刀,威风凛凛的走了进来。
“谁是店家,给官爷站出来!”
堂内鸦雀无声,柜台旁的门帘被掀开,一个八字胡的男人,笑呵呵的走上前来,沾满面粉的手在衣裙上擦了擦。
“哟,这不是张三爷吗!”
“好久没见了,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店家一边赔笑,一边拉着官差,往店内走。
唤作张三爷的官差,感觉掌心一沉。这老店家,果然是人老鬼精,不由得喜笑颜开,随机马上恢复了严肃的神态。
“昨日有刺客潜入长安,陛下有令,严厉巡查。昨晚宵禁之后,你们几人在何处?”
“官爷,我们店小,哪里藏得了什么刺客。昨夜宵禁之后就睡下了,可不敢违抗律例,还望官爷明察。”店家老老实实的回答。
张三扫了一眼大堂,象征性的在各处看了一眼。临走之前,又啰嗦了几句。总之就是提醒他们,最近城内多事。入夜过后就待在家里,尽量少走动。如果被大理寺人盯上了,那到时候有理,你也得到衙门里说清楚。待在家里最好,不要去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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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内,文武百官位列两旁。
文宗脸色阴沉的看着桌上的奏折,顶着黑眼圈,足以见得他昨晚睡得极差。半夜就被黄邪通知,苏画被贼人刺伤的消息,他能睡得着才怪。
如果苏画所说的茶叶计划,顺利进行,那么日后的国库充盈,还有什么后顾之忧。他在这个年轻的少年身上,看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一面。
他似乎什么都懂,什么也都了解。人家费劲心思想不明白的事情,他只是歪着脑袋一想,就能说得头头是道。
如今却被贼人刺伤,命在旦夕。这是有人,当面挑衅天子威严,文宗怎么可能坐得住。
事出突然,他第一个怀疑的便是赵羡。但是仔细一想又不能确定,现在没有证据,况且他也觉得以赵羡的才智,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大理寺卿何在?”
徐剑南跪在堂下,大理寺地牢三番两次被人来去自如,这戒备形同虚设一般。弄出这么大的事情,这个锅他不背也得背了。
“罪臣在。”
“朕已经给了你一晚上的时间,到底查清楚了没有?”
徐剑南能清楚的感受到文宗的怒气,不由得把头埋得更低了:“启禀陛下,昨日贼人利用地牢换值的空挡,这才得以成功潜入大理寺,刺杀苏仕郎。罪臣率领一班衙役追捕,只是在城外发现了停留已久的车轮印,以及一些凌乱的马蹄印。如今已久派人前去追捕,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其实大理寺的戒备已经足够森严,也不怪徐剑南玩忽职守。他这几天,忙着调查白玉京的事情,诸多案件看似不相干,却又藕断丝连。
怎么脱离,总会扯到一起。
大理寺的交接换值时间,是不固定的。这样都能有人潜入,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大理寺有内鬼。
正是抱着不打草惊蛇的心态,徐剑南把这个疑点埋在了心底。
文宗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同时又念到沈傲风的名字。
“回禀陛下,老臣联同户部尚书,彻夜查了各城门的通行记录。这几日赶制长安商船马队,均以正常,没有异样。如此可见,潜入地牢的贼人是突然进城的,没有在城中落脚。”
“调查了一晚?你们就查出这么一点消息?”
角落的一官员,站出来回答:“陛下,此事蹊跷。其行事作风与平日贼人有所不同,老臣认为是武林中人所做。”
“这不是废话吗!不是武林中人,能轻而易举的潜入森严的大理寺?能伤朕的朝中大臣?”
文宗一阵怒吼,堂下更是鸦雀无声。黄邪就站在一旁,静静的打量着赵嵩。说实话,他跟徐剑南想的,有很多地方都不谋而合。
如果不是有内鬼,他们是不可能轻易的在大理寺内伤人,更别说在两个宗师的面前,全身而退。
文宗也不想骂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徐剑南赶紧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徐剑南,朕给你三天时间。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朕不希望三日后,秦王到达长安之际,朕还在为此事烦忧。”
“罪臣遵旨。”
徐剑南领命推下去查案了,殿内还在一言不发。往日都是各自说着地方内政,今日却无人敢言。不知情的人,还在纳闷儿,陛下怎么会为了一个九品小官而大发雷霆。
文宗又把视线递给了兵部尚书韩君祁,担忧的问道:“韩爱卿,苏云谨的伤势如何?”
“伤势不容乐观,伤口染上了剧毒。李御医如今也束手无策,只能以武林高手的真气维持。如果找不到诊治的办法,三天后毒气攻心,恐怕神仙来了都...”
黄邪注视着赵嵩的一举一动,在听到韩君祁说到苏画不行的时候,赵嵩突然抖了一会。
文宗看了一眼身边的黄邪,似乎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黄邪点了点头,若不是他和玄公轮流以真气续着苏画的心脉,苏画在昨晚就已经嗝屁了。
“黄邪,传令退朝,朕乏了。”
“还有,宣布皇榜。精通岐黄方术者,若能治好苏云谨,封百户候。”
一席话引起轩然大波,百户候,怎么说也是从七品的官员。这奖励比苏画官职都还要大,看来陛下是真的很在意这个九品的登仕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