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零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不是少年的错，但事情总要解决，不能每回见了林如安都像是打了一场仗，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不嫌疼，还嫌浪费魔力呢，那么多的魔力，在这个灵力稀少的世界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补回来，他都快肉疼死了。
【没事，不怪你，不过你能控制一下吗？】叶零拂了一把凌乱的长发，撸下手腕上的黑色皮筋，随意扎了起来，将俊美的面容毫不吝啬的展现出来。
【恐怕不能。我一看见那个人，全身控制不住的发抖，恨不得杀了他，吃了它。】镜子里的少年眉眼低垂，浑身弥漫着丧气。
叶零叹了一口气。
［给你换个环境，你能接受吗？］
［换个环境？哪里？］少年沉闷的气息微顿，透过镜子诧异地看着叶零。
难道除了他自己的身体还有什么地方是他能待的，作为一个鬼，这个世界上还有他的容身之处吗？
少年沉默的盯着透过磨砂窗打在地上的一抹阳光，手微微抬起，仿佛这样便能够触到它。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向往阳光下的生活，从前无数次看到那些光明正大走到阳光下的人，我都很羡慕。］
少年轻笑，面上却全是嘲讽与苦涩。
［羡慕到憎恨!］
［抱歉，因为我的原因，你现在还不能去轮回。］到底是因为自己，叶零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
［没关系，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对有钱人来说很美好，但对我们这种人，活着就很难了。］
少年豁然一笑：［不轮回也没关系，小时候听电视里说，孟婆熬的汤很苦的，我不喜欢苦，我喜欢甜。而且就算没了记忆，开了下一世，说不定还没现在过得好。还是待在你身边吧。］
叶零其实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的人，倘若少年从一开始便大喊大叫，叫嚣着归还身体，那他现在早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但少年偏偏是沉默，加上阴郁的遭遇，令他生出了些恻隐之心。
小孩吃的苦太多了，也该吃点甜了。
［等我走了的时候，给你开小灶，把你托生在一个富贵人家。］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顺便洗了一把脸，轻松许诺。
［真的？太好了。］少年脸上带着欣喜，已经重新变为浅色的眼眸里闪着星光，璀璨万分。
少年很开心，但并不是因为什么下一世，下一世如何，也只不过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做着一些与他毫不相干的事罢了。
而是叶零嘴里的‘等他走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两个将会直一直在一起。
［你刚刚说换一个环境？哪里？］
［市场上有很多玩偶，到时候挑一个你喜欢的，我再把你装进去。行吗？］两个人一直待在一个身体里到底还是个问题，就像今天，指不定什么时候再爆发一次，还是比较麻烦的。
［玩偶？］
叶零看着镜子里的少年，但对方并没表现出应有的开心，眉头微皱。
［到时候，你就能独立生活，想到哪里就去哪里。不好吗？］
［不好。我会尽力克制的，你别赶我走，我不想走。］少年脸色不太好，不知道为什么十分抗拒。
叶零不明白，但看着少年又一次隐隐发红的眼睛，明智的把嘴巴闭上了。
唉，另找时间在交流一下吧。
仿佛意识到自己有些事多了，生怕因为自己让叶零不开心，厌烦自己。
少年有些踌躇，嘴巴张张合合到底什么也没说，心里苦涩，他是真的不想离开叶零，哪怕之前浑浑噩噩，他也早就依赖上了这个人。
无声的抗拒。
叶零把人收了回去，心生不喜，但也做好了浪费大量魔力的准备。
这只是暂时的，一时的心软而已，他不可能因为心中微量的怜悯就做长期亏本的买卖。
沉默弥漫在两人身上，叶零也不打算再继续交流，魔力运转，等身体重新清爽转身就抬脚离开。
［你能把我的眼睛封上吗？］急促的声音在身体里响起，这是少年唯一能讨好叶零的方式。［我不看那个人，我会尽力控制住自己，不会太麻烦。］
［行吗？］少年声音越来越低，仔细听甚至还能听出来一些忐忑。
叶零有些惊讶，离开的脚步微顿，眼里带着些疑惑。
［你不是不喜欢黑暗？］
［一会儿……没关系。］
……
等叶零出去，有关问题的询问已经差不多了。
叶零默默地站在边陌身后。
“零哥，没事吧？”李熙侧眸，看了一眼叶零的腹部，担忧的询问。
叶零虽然诧异，怎么小李突然这么关心自己，但没多想，只是摇了摇头，专心的看边陌工作时认真的样子。
小李还想说什么，嘴巴咕哝一下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晚上，因为白天又搜集到了一些资料，边陌的部门开始忙碌了起来，反而衬得叶零十分悠闲。
为了不让旁人分心，边陌毅然决然的把叶零赶走了。
回家面对空旷的房间也没什么意思，叶零索性买了一些啤酒，拎着到了附近河边。
城市的夜晚是喧嚣的，各色的灯光，被人折的奇形怪状，白天被封印着的人，晚上都被放了出来，肆意潇洒。
但这一切都跟叶零没关系，微风下依旧沉默的河流把世界分成了两半。
一边是喧嚣，色彩斑斓。
一边是沉寂，清风吹过，格外清爽。
少年的眼睛在离开林如安家时就帮他解开了。
“你想复仇吗？”低沉温润的声音混着夜晚的风吹向远方。
［复仇？我想弄死林如安，肢解他，你会帮我吗？］少年的声音很平淡，仿佛这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题。
叶零沉默的喝着，看着粼粼的河水，过了许久才出声“不会。”
［那便不复仇了。已经杀了这么多人，杀烦了。］
“你甘心？他是你一切悲苦的来源，忍心放过？”叶零质疑的声音里带着些蛊惑，他此时仿佛化身为蛊惑路人坠入深渊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