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眼里含了一包眼泪,看着二哥哥那张美得叫人不敢直视的美人脸,后背发麻。
呜……
她忽然想到了六哥哥,只有六哥哥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对她最好。
呜呜呜等出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和六哥哥贴贴!
然后,后面的每一个哥哥姐姐,好像都越来越难靠近了。
星星好难啊!
小小一只往后缩着,蜷缩成了一团,弱小可怜又无助。
可就在这这时,傅寒忽然嘴唇一白。
本来就没有血色的、淡红的嘴唇,更是直接和肌肤一样惨白。
他猛地一个踉跄,手一抖,手上的药剂猛地砸在地上,碎了。
溅起几滴到了他自己的脚踝上,但他已经无暇顾及。
傅寒跪倒在地上,额角冒出青筋。死死咬住了下唇,发出了隐忍又剧烈的喘息。
外面一声炸雷响起,这是这个夏天的第一个雷暴雨。
雨点从天空坠落,将一切都冲刷了个干净。
星星被着巨大的雷声吓得瑟缩了一下,却发现二哥哥看上去难受极了。
大滴的冷汗从额头滴落,顺着绝美的面容缓缓流下。
眉头皱起,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瘦削的肩膀绷紧,修长的身体蜷缩,他像是下一秒,就要碎了。
星星一时间都忘了刚刚二哥哥要对自己做什么,连忙站起来跑向傅寒:
“二哥哥?二哥哥你怎么啦?”
小白兔毫不犹豫地跑向要伤害自己的魔鬼,眼底的担心毫不掩饰。
傅寒在剧烈的、深入骨髓的疼痛中分出一点精力瞥了星星一眼。
星星这才发现,那双水蓝色的眸子,竟是因为疼痛泛上生理性的水光。
潋滟的蓝色,是泛着粼粼波光的深海。
一个眼神,美得叫人心碎。
随着又是一道雷声,星星觉得自己被击中了。
呜……二哥哥好美。
二哥哥一点都不可怕,二哥哥好可怜。
星星急得抓住了傅寒的手指,才发现他的指尖冰凉。
小孩的手都是又软又热。
傅寒再一次感觉到这无比陌生的触感,想要远离,却已经毫无反抗的能力。
现在,只要这个小孩想,都能杀掉他。
然而小孩很快松了手,又跑掉了。
哎呀,大意了呀。
大概是捡到活物太开心,又看到小孩有那样神奇的能力太兴奋,所以都忘了今天的这场雷雨。
他的断腿和断臂,在最开始被斩断的时候,根本没有好好处理过。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潮湿的地牢里,他放任自己残破的身体慢慢腐烂。
后来被父亲带出来,收养,他终于有了自由的时候——
依旧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
制造出机械肢也只不过是为了行动方便点。
他直接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给自己装上机械肢——
用钢钉打进自己的骨头。
他不是医生,对待自己的身体和对待实验品没什么区别。
其实,他每走一步,每用机械肢作出一个动作,都是疼的。
已经习惯了。
唯独习惯不了的,是每一个雨夜。
每到这个时候,剧烈的疼痛,便会从关节处慢慢升起,像是无数只蚂蚁啃噬他的血肉。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潮湿的地牢里。
其实他从未逃脱。
从骨头到神经到肌肉到皮肤,没有一处不叫人发疯。
有的时候大脑都因为太疼启动保护措施,让他感官封闭,在这无尽的折磨里度过漫长的一分一秒。
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颤抖着,躺在地上,蜷缩着。
好疼……
所有人都这么疼吧,所有人都死掉吧……
他意识开始涣散。
小孩呢,要跑掉了吧。
是的,这真是一个绝好的逃跑机会。
曾经他被关起来的时候,也曾经抓住每一个机会逃跑。
可是他待过的那个地方,可是比这里难跑多了呀……
真是可惜了,好难捡到的呢……
除了雷声和他的喘息声,这里已经没有别的声音了。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很短的时间。
他忽然听到了细小的声音。
像是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幻觉吗?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停在了他的身边。
下一秒,微烫湿热的东西,贴上了他右腿的关节处——
那是他连接机械肢的,最疼的地方。
一瞬间,那剧烈的刺痛竟然随着这温度瞬间褪去,变成了细密温吞的痒意。
他也终于能集中一下精神,看向靠近他的小动物。
小孩小小一只,正在跪坐在他的双腿边,手上拿着一块厚厚的布,滚烫的,湿润的,轻轻敷在了他最疼的地方。
傅寒眨眨眼——
啊,真的是幻觉。
星星在这一刻抬起眼睛,看向傅寒,眼睛里竟然已经盛满了泪水,好大一颗眼泪随着她的动作从眼眶掉了出来。
星星抬起小手用力地将眼泪擦掉,小奶音哽咽着,软乎乎道:
“哥哥暖暖,不疼不疼……”
傅寒迟钝地歪了歪头——
咦,不是幻觉吗?
星星给他热敷了一会儿,布有点凉了,她又啪嗒啪嗒跑远,过会儿又啪嗒啪嗒跑了过来。
天知道她找了多久才找到一块布,似乎还是曾经被抓过来的人身上的衣服。
好在傅寒做实验的时候是需要加热的,星星好歹能烧开水。
她又扔了小石头算了算,配了一款有点镇痛效果的药水,和热水混合起来。
这样,哥哥就没那么疼了。
小朋友这一堆事情做下来,已经是满头大汗,呼呲呼呲地喘着。
好累,但是她不要停下来。
去换了水和药,又啪嗒啪嗒跑过来,给傅寒的手臂敷上。
傅寒沉默着,看着星星的动作,水蓝色的眸子里疼痛还未褪去,又漫上不解来。
真是个奇怪的小孩,他想着。
心脏莫名颤抖,是极为陌生的感觉。
还是疼的,但比起刚刚那难以忍受的痛苦来说,已经好了太多。
以至于他都有力气说话。
声音是哑的,带着虚脱后的颤抖,倒是少了很多病态危险的气息:
“……为什么不跑?”
星星吸了一下鼻子,小手覆盖在热乎乎的布上面,扬起泪汪汪的眼睛道:
“星星为什么要跑呀……
“哥哥那么疼,星星只想哥哥不要那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