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弥站在庭院里练习苦无,她食指勾着一柄苦无在手上转了转,眼睛盯着不远处临时坐起来的靶子,握住缠着粗布的手柄猛地挥出,伴随着一阵破风声,苦无正中靶心,发出笃的一声。
弥走上前去查看,苦无并未深入靶心多少,看起来是力量不够的原因。
“小弥好厉害啊。”坐在庭院边落地窗旁的太一出声道,她怀里的滚球兽还在睡觉,闻声睁了睁惺忪的双眼,又顶不住睡意的重新睡过去。
“是佐子姐姐教得好。”弥有些害羞的微微侧开脸,她取下苦无,慢慢走到太一身边“早上好,太一姐过来这边没问题吗?”
似乎察觉到自己问得有点奇怪,她又急忙解释“因为,太一姐之前没怎么过来,看起来好像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没问题的,今天正好没课。”太一笑容开朗的说“就是因为平时不能常过来,在小弥需要我的时候才更要抽出时间来啊,毕竟我也是小弥的姐姐嘛。”
还未破晓,空气里满是夜晚的凉意,太过紧张学园祭而无法睡好的弥辗转反侧了一晚上,还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床练习起了苦无,看到一直表现得很可靠的太一出现,她还是忍不住小声说道“姐姐们都并不担心的样子,她们都好像认为我完全能够很好的完成那个表演,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那么对我有信心。”
太一理解的点头,安静了一会,又问道“小弥感觉到压力了,是吗?”
“就因为这点事就变成这样会不会看起来很可笑?”弥坐在太一身边抱住自己的膝盖,将下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太一姐,我知道姐姐们是在为我的成长制造机会,知道她们都对我抱着期待,我想要回应的,可是,我觉得我做不到。”
“是有一点好笑。”太一失笑的回答,静静坐在弥身边的她看起来颇有几分沉稳“小弥又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弥皱着眉偏头想了想“我不习惯被注视,也不喜欢这样。”
“所以弥担心的不是表演的问题,还是观众的目光吗?”太一也稍许的苦恼起来,她记得自己似乎是没遇到过这种问题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弥,对人生中的挑战乐于接受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弥的问题“你就当看不到他们?下面都是一群蚂蚁什么的?”
弥有些丧气的低着脑袋,满脸都是挫败。
庭院里始终还是有点冷,尽管天光欲出,隐隐破晓,弥还是回到了客厅,她有些无聊的想要打开电视,却发现电源亮了,电视却怎么都打不开“坏掉了吗?”
“电视这种东西,随便敲一敲就会好的。”太一耸耸肩,跟进来,似乎真的试图来敲几下“我家里的电视也老是信号不好,到了那个时候我都会好好敲一顿,习惯了就好。”
说完这句话,太一微微愣了一下“习惯……”她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然后看向弥,挑眉。
“滚球兽,醒醒,早上了哦。”太一摇了摇怀里的滚球兽,然后把神圣计划从裤袋里拿出来。
“太一姐,怎么……”弥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太一取下了她头上一直戴着的护目镜,转而戴在了弥头上,她仔细的用护目镜盖住弥的眼睛,然后比出一个大拇指“走,我们去飞一圈。”
“诶,什么?”弥反应不及的被太一拉出客厅再次来到庭院,晨曦的光已经突破云层,眷顾了并盛的土地。太一想起什么一样回头问了弥一句“这里没有高空管制中低空管制什么的吧?”没等弥回答,她就露出思索的表情“这里没有那种东西,应该没有管制。”
说完,她自顾自的确定了一样拿出神圣计划对准还没睡醒的滚球兽,斩钉截铁的喊道“滚球兽,进化!”
这天早上,负责家长日的银子和浴室里那位可怜的新姐姐都没有等到弥回来。
这天早上,并盛上空出现了外形似恐龙的不明飞行物体。
这天早上,弥过得很酷炫。
她已经不想说自己那一言难尽的心情了,眼睁睁的看着软萌的滚球兽在炫彩24d光芒中突变成一个半机械类恐龙生物,还有被太一拉着爬上去之后那升空时重力全部集中到脚部的感觉,她一边担心着机械暴龙那灰蓝色看起来有点破烂的翅膀会不会飞到一半就掉下去,一边担心着航空管制问题。
#够了!这个时候不是担心航空管制的时候啊!#
风声凛凛的掠过耳畔,并盛的房屋街道在慢慢缩小,离那被照耀得炫目的白云渐近,初夏清晨的风也逐渐不再那么冷冽,只是灌进衣服里仍满是凉意。
目光逐渐与那跳脱欲出的太阳平行,日出的金光掩盖天际那抹蔚蓝,被正面照耀的云彩泛白,云后却还带着深色,呈现出的满是令人心动的光影线条。天空寂寥的深蓝被逐渐驱散,被明媚的光线调和成深邃迷人的蔚蓝,只是一个日出,却是无声而磅礴大气的美。
“好看吗?”太一的声音被风声所模糊,即使抵着耳朵说出来的话,也听不太真切。
弥点头,她从来没有抬头看看过这每天都会出现的美丽。
身边的太一动了动,弥有些惊讶的看着太一缓缓从机械暴龙兽身上站起来,猛烈的风吹鼓了她的衬衣,一头栗发也在风中激烈的飞舞,她仿佛并不在意自己会不会不小心被吹下去,而是双眼炽烈的望着远处的日出,那双眼睛里难言的胆气耀眼的比之那日出的金光也犹无不及,她朝弥不羁的露出一个略带刺激的笑,然后伸出手。
弥伏在机械暴龙兽的背部,胆怯跪伏的她和站立着被风洗礼的太一似乎处在两个世界,而那双无所畏惧的明亮双眼,那肆意洒脱的笑,那向她伸出的手,都是吸引着她的注视并为之震撼的东西。
也许她们可以不那么远,弥伸手握住了太一的手。
也许她们可以站在同一个世界,弥有些颤巍巍的被拉着站起来。
这样所看见的东西,是不是就能一样?
浩浩荡荡的风朝她猛烈的扑来,拂过脸颊和身体时却从心里氤氲出无可比拟的畅快和放肆,她低头俯视持续缩小中的并盛土地,晨曦的光辉也似乎成了对勇敢者的嘉奖,弥好想笑,又好想哭。
“小弥。”她听见身边的太一在大喊,明明她们牵着手近在咫尺,声音却遥遥远远的从天际隔着风声传达而来“如果你不站起来,不去尝试,你就不会看见更好的风景!”
这天早上,弥第一次尝试飞翔,也第一次尝试到了勇气。
然而乐极总是生悲的,弥这天早上被太一带着嗨过了头,然后她迟到了。
#太一你还记得姐姐合约吗?#
机械暴龙兽显然是不能降落在人群密集地的,等弥终于落了地又打电话给姐姐送书包,自己飞奔去学校的时候,她迟到已经是事实了。
来送书包的是银子,弥到的时候她正像个买菜大婶一样跟飞机头风纪委员讨价还价着能不能晚点关门,看着弥已经到了,一手卡着门一手拿着书包的银子才松了一口气“来了来了,迟到也没迟多久,通融一下吧长相老成的小哥?”
“迟到了就是迟到了,校规是不能违反的。”长相老成的副委员长试图强行关门,但是力气堪比女猩猩的银子一只手就完全hold住了门,见关不上,副委员长紧紧皱着眉头放软语气,建议道“按照校规,让那位同学先写份检讨吧。”
“不行啊,长得这么着急的小哥。”银子也十分遗憾的表情“我家女儿不能迟到的,因为银子大人我还想继续喝免费的草莓牛奶,所以绝对不能让她迟到啊,小哥你就通融一下吧?”
草壁看着无赖的顶着门的银子和不知所措的站在外面的女孩,摇头“抱歉,绝对不行。”
“外面怎么了?”一声冷清寡淡的声音传来,副委员长立刻恭敬的站在了一边,叫道“委员长。”
弥站得没离多远,因此很轻易的就看见了走过来的云雀,披着旧校服的少年,白皙干净又意外的利落,狭长上挑的眼眸十分冷淡的注视着这边。
“委员长,那位女同学迟到了,可是她的母亲一直在拜托我们放那个女孩进去。”副委员长低着头说道,虽然银子的年龄看起来真的不大,还长着一副娃娃脸,可是她毕竟是那个女同学的母亲,只是一个女人,他婉转的用了拜托这个词,可是满脸无赖的卡住门的银子哪有一点拜托的样子。
看到委员长出来,弥更加无所适从了,她想叫回银子,伸手连连拉了银子的衣角几下。
“别闹。”银子回过头严肃的看着弥“回家再玩。”
谁在跟你玩了啊!
“校外人员禁止进入学校。”委员长低眼看了看银子踩进门的脚,脸色不善起来“马上离开。”
微眯的黑眸带着气势上的压迫,可是银子像一点没感觉到一样换了个卡门的姿势,她刚想开始套近乎,就看见身后被委员长的脸色吓退了几步的弥,那个畏怯的女孩子一下子就让银子的心情变得不那么好起来“喂少年,你吓到我家女儿了,脸色不要那么凶,你这样对女孩是注定要孤独一生的啊,就算脸好看也救不回来的那种孤独一生哦。”
“我说,马上离开。”原本对女人没有直接下手的意愿,看到银子还在跟他胡咧咧,云雀翻手就抽出一对浮萍拐来,语气带着强烈威胁性。
银子看了看那对不知道从哪里逃出来的银拐,又看了看对方风纪委员的袖标,决定自己还是不吐槽这个玻璃心的中二了,于是,她温柔的劝解道。
“我不我不我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