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杨廷和正志得意满,准备好生筹谋一番的时候,却不想朱厚照突然一挥手道:“阁老先等一等,朕有话说。”
“陛下请讲,”杨廷和等人连忙跪下听命。
“众位爱卿,”朱厚照扫眼看着几位老臣,片刻之后,却是沉声道:“此次蔚州战事,朕准备御驾亲征,尔等领旨之后,下去做好筹备吧,朕明日便要启程。”
“什么?”
听到这话,杨廷和等人都是一惊,他们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几乎都是同时对朱厚照大叫道:“陛下此举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为何不可?朕难道还怕他一群蟊贼不成?!”朱厚照大怒起身道。
“陛下,御驾亲征,兹事体大,怎可轻易为之?陛下乃是万金之躯,国家天下系于一身,一旦有失,让臣等何以自处?”杨廷和说话间,心里急速转动着,很快想到了一连串极为骇人的状况。
别看蔚州是个小地方,但是崇山峻岭,贼人狡猾至极,皇上去了之后,很有可能会发生意外,到时候必然天下大乱,即便皇上没有受伤或者被俘,如今天寒地冻的,闹出一点毛病来,也是大明朝不能承受之痛,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阻住皇帝御驾亲征,何况,皇帝一旦御驾亲征,势必节制天下兵马,到时候别说是杨慎手下的三万军队,就是整个大明朝的军队,可能都要被他握在手中,那可就是皇权至上了,他们这些朝臣就要彻底沦为附庸了,如今清流正盛,杨廷和也万万不愿意失去这样的大好局面,因此,这个时候,杨廷和最是着急,言辞也最是激烈,当下禁不住急声道:“陛下,陛下岂不闻汉高祖被楚军所围,几近垂死,唐太宗一代雄才,亲征高丽却也无功而返,并因此患上风痫,宋太宗在高粱河让人打得乘驴车逃跑,我成祖虽五逐蒙古,却也只是疲于奔命,最终无功而返,崩于归途,最痛心的便是我英宗皇帝更是成了俘虏,以致土木堡之变,陛下,陛下,前车之鉴啊,老臣垂死恳求陛下收回成命,亲征之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朱厚照没想到自己的亲征提议,居然遭到如此强烈的反对,当下不由一阵愤怒,禁不住将视线落到焦芳身上,沉声问道:“焦爱卿,你的意见呢?”
听到这话,焦芳心里一沉,心说前番让威远郡主去前线,现在业已出了事情,自己这头上还顶着罪呢,现在如果自己再支持皇上御驾亲征,那一旦皇帝出了事情,估计回来之后,朝臣要用口水吐死自己了,所以焦芳也不敢支持亲征的事情,当下禁不住拱手地朱厚照道:“老臣也认为御驾亲征之事,万万使不得。皇上身系万民,最紧要的是坐镇京城,调度指挥,一旦亲征在外,若是后方有失,将会酿成无法挽回之祸事,老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焦芳再怎么说也是内阁首辅,他都说话了,余下的众人立时都是齐声请命。
见到这个状况,朱厚照不由是愤然抽刀,大怒道:“焦芳、杨廷和,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阻朕,难道就不怕朕杀了你们吗?”
“陛下请尽管杀了臣等,只是亲征之事,臣宁死也不敢枉然赞成——”杨廷和伸长脖子,巴不得朱厚照亲自砍他一刀,那样的话,他可就要流芳百世了。
朱厚照怒极而笑,一刀剁在案上,随即却是愤声道:“贼酋梁鸿,罔顾天恩,非但聚集绿林强人,啸聚山林,意图谋反,更是悍然劫持威远郡主,简直无礼至极,朕若是不亲手杀了他,如何能解心头之恨?众位爱卿,你们能理解朕的苦心吗?”
“陛下请放心,此事请交于臣等去办,臣保证将那梁鸿捉拿至京师,让陛下亲自砍了他的脑袋!”杨廷和连忙打消朱厚照的疑虑。
听到这话,朱厚照也是无奈了,当下只能是皱眉道:“朕现在已经等不及了,此事你需要多久的时间?”
“陛下放心,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臣等定然剿灭群贼,为陛下出气!”开玩笑,区区几千山贼而已,如果调动整个大明朝的力量,都不能灭了他们,杨廷和真的可以找块豆腐撞死了,其实何必需要整个大明朝的力量,就是杨慎手下的三万人,也绝对可以灭掉梁鸿他们,杨廷和不相信三万人打五千人还会打不赢,他此时心里有绝对的自信,所以才敢说这样的话。
“不行,太慢了,太慢了,杨廷和听旨!”朱厚照满心烦躁地挥舞着手臂,随即却是对杨廷和道:“朕命你,命你坐镇兵部,全权负责蔚州战事,另外传旨杨慎任剿贼大都督,节制山西、宁夏、河南三省军事,务必给朕在一个月内扫平贼匪,将那梁鸿活捉归案!”
“臣领旨——”
杨廷和笑了,再次笑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嘿嘿,这一下子,手里有兵又有权,还不可劲儿地折腾?梁鸿那些人能够有多大力量,以三省之力去剿灭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可别小看了这个事情,这个事情若是办好了,那是让皇帝真心欢喜的事情,所以,到时候,自己绝对重回权力巅峰,至于焦芳?哼,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蹦跶几天?
一匹匹快马,带着加急文书,顶着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奔出京城,有的前往山西、宁夏、河南三省传达旨意,有的则是前往蔚州前线传递军情。
杨廷和坐镇兵部,全权负责蔚州战事的调度事宜,如此一来,那兵部尚书刘大夏却是被架空了,杨廷和少不了趁机安插一些心腹人员进入兵部之中。
朝野大局,再次回到杨廷和的掌控之中。
与此同时,蔚州前线,杨慎接到了圣旨和杨廷和的密信,不觉是立即起军,三万人马,冒着冰天雪地,向三山阁进发。
而这个时候,在距离恒山驿道不远处的一处山林之中,令狐冲却是满眼焦急地看着梁鸿道:“梁兄,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三山阁吧。这几日驿道上驿卒来往甚繁,想必是京里有重要旨意传到阵前,方才盈盈也派人送来急报,说是蔚州城大军尽出,已经向三山阁进发,现在看来,他们是要发动进攻了,梁兄,形势危急,你看,咱们——”
梁鸿岂会不知道此时的形势?只是,此时他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去打仗。已经整整找了三天三夜了,两百多人,把恒山驿道附近百里之地都搜索了一番,却依旧是没有找到小玉儿,甚至连一点影迹都没有,这不能不让梁鸿感到惊心,如今这天寒地冻的,又是深山野林,她一个小丫头,能到哪里去?
随着搜索的时间拉长,希望也变得越来越渺茫,梁鸿的一颗心也不觉是沉到了海底,就像老头子那些人不经意间说的那样:“这深山野林的,又是积雪成堆,想要找一个小孩子,实在是有些困难了,何况这都三天了,那孩子说不定已经饿死了,就是没饿死,掉在雪窟窿里埋起来,咱们也决计找不到她,再说了,这山上野兽甚多,豺狼虎豹,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存活下来的可能性,真的,太渺茫了。”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梁鸿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终只能同意了令狐冲的提议。
“留下一些人继续搜寻,其他人,一起回吧,”梁鸿说话间,翻身上马,拽着马缰绳,木讷地向前行去了。
……
“王文素听命!”
与此同时,天心峰上,大帐之中,王守仁居中端坐,面相十分威严,正在冷静地部署着战局。
“着你带领两千人马迎敌,记住了,此战只许败不许胜,而且要败得丑态百出,之后你便带领众人退入山中,按照既定的路线撤退,将官军引入彀中!”王守仁看着王文素道。
“是,末将听命!”王文素领命而去。
“令狐军何在?”知会了王文素之后,王守仁一扭头,喝声问道。
“末将在,”应声的是令狐军的副统领王麻子。
“着你即刻率领令狐军前往几处高地隐蔽下来,到时候依例行事!”王守仁喝道。
“是,末将遵命!”王麻子领命而去。
接着,王守仁对各支部队又做了详细的部署和指挥,之后又详细研究了一下地形和军力部署,确保所有细节都着想到了,这才站起身来,看着任盈盈道:“手里只有这么多人,能利用的,都已经利用上了,该利用的地形也丝毫没有浪费,接下来战局如何,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错,你做得很好,指挥若定,心思缜密,是大将之才,”任盈盈看着王守仁,满脸嘉许。
“任姑娘过奖了,守仁只是锦上添花而已,真正厉害的人是大哥,他其实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否则的话,依守仁的性格,决然不敢以五千人对抗三万官军的,”王守仁对任盈盈道。
“是啊,那家伙不是凡人,哎,就是不知道现在他们怎样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小玉儿,”任盈盈也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梁鸿提前部署好的,所以也很认同王守仁的说法,只是她此时心里却是有些担心梁鸿,很期望他能够早点回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梁鸿不在山上的时候,她心里一直空落落的,总感觉少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