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首歌谣,唱的人如沐春风,心情也不知不觉的跟着舒畅了起来。
柳渐青的玉箫婉转婀娜;在文韵指导之下,余羡渊的琴音也是珠落玉盘;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一向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刘久儿,唱起歌来,竟然能让人感到非常的悦耳愉心。
梁昊俯身靠在船舷边缘的围栏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他心中仍在反复想着左丘亭方才说过的话。
以自己为人质,能够换得一众百姓的安全,这与他的本心丝毫不违背。这种处理,反而让他觉得心安,虽然只是一段时间的安稳,但足以给百姓们争取一些休养的时间了。
何况如果日后自己回去。兴许因为自己的平安归来,父亲会在感念之下,彻底放过那班百姓,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当然除了自己当人质,去换百姓们的平安之外,左丘亭说的第三点,更是真真正正打的动了他,让他心甘情愿的留在这船上。
“片刻的自由。”左丘亭刚才是这么说的。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些自相矛盾,一个所谓的人质,哪里会有“自由”?但事实上,现在的梁昊,真的可以算得上是自由了。
和现在相比,以前住着的那所大宅院,更像是一座监牢。而金钱帮三个字,更是他一生都逃不出去的藩篱。
梁昊是个内心柔软而又善良的人。他从小就有一个梦,那就是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个被世人唾弃的金钱帮。
但他做不到,因为他的善良。有的时候善良和软弱,并没有清晰的界限。他不忍心母亲难过,也不忍心辜负自己的父亲,所以他一直浑浑噩噩的生活着。逐渐麻木,也逐渐认清了现实,他逃不开。
不过当下,这短暂的离开,却又让他心安理得,自己是被“绑架”的!不过现在,因为人质的事情,他至少可以短暂的离开,短暂的去做真正他自己。
对此时的梁昊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
左丘亭站在船头,用撑开的折扇给自己搭了一个遮阳的凉棚,向着船航行的方向,极目远眺。从扬州出发,他们一路走来,经历了不少。有些事情甚至在他心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但他是一个认真的人,他有着自己的任务和目标。在完成师父留给他的使命前,他不愿意多想那些其他的东西,哪怕有些事情已经颠覆了他此前的认知…
如果自己师兄弟三人全员出动,都破解不了眼下的谜题,那想再多别的,也都是无济于事。
好高骛远,不如着眼当下。接下来,自己就要和这一船的伙伴前往位于天柱山的铸剑山庄了。铸渐山庄已在几个月前广发英雄帖,邀请江湖才俊上山,参加一场别开生面的赠剑大典。
这赠剑大典五年才举行一次,目的是为了齐聚天下年轻俊杰,选贤能者,赠予铸剑山庄打造的神兵利器,以此鼓励年轻一辈的武林后起之秀。
赠剑盛典,乍听之下,让人感觉像极了一个赔本买卖。但其实不然,铸剑山庄作为一个武林门派,并不十分出彩,但若作为一个出产兵刃的匠人而言,还是极有分量的。
所以通过这样的一场赠剑盛典,一来可以维护好铸剑山庄的生意;二来也能为铸剑山庄在新生代江湖豪杰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而付出的,不过是区区几把兵刃,这对铸剑山庄来说,稳赚不亏!
左丘亭、刘久儿等人,以往在临风谷,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赠剑盛典。
毕竟临风谷在江湖上并不出挑,门中人丁不光单薄,且又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就连《江湖通鉴》上,都未曾记述过他们的名字。所以这盛典也从未邀请过左丘亭师兄弟三人。
此次余羡渊下山,本来只是替他父亲参加刘师旷的寿宴的。但结识了左丘亭等人之后,生出了结交的想法。所以邀请众人上山,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何况此次盛典,作为少庄主的余羡渊,也有一些不得已的苦衷。
那出现在江湖各处的神秘暗符,也出现在了铸剑山庄。暗符所现之地,总是会出现一些古怪之事。
光左丘亭所知,临风谷、隆兴镖局、高旻寺等地,因为暗符的出现,都丢失了门中的贵重之物。
铸剑山庄要说丢一两件寻常的兵刃,倒也没什么大碍。可这天柱山上,神兵利器可是不少。
尤其不少武林前辈,还会将自己的兵刃送来这里保养和修复,一旦有所遗失,那便遗祸不浅了。
更令铸剑山庄担忧的是,这庄内还收藏了许多世间最为名贵的兵器,倘若丢了,那损失可就更大了。
铸剑山庄不是没动过取消本次赠剑盛典的脑筋。可立足江湖,信用问题乃是铸剑山庄的立足之本。倘若贸然取消,那么对铸剑山庄而言,说不定危害更甚。
左丘亭等人是扬州暗符事件的亲历者,虽说没能将丢失之物亲自寻回,但再怎么说,也比一般观望的人要有经验的多。
余羡渊请左丘亭等人上山,也是希望能在左丘亭等人的帮助下,试图阻止丢失宝物这类的事情发生。天柱山上喜逢盛会,更要打起十二万分警惕。
左丘亭、刘久儿本就是为了寻回临风谷失物而出的谷,调查清楚那暗符的来龙去脉,也是他们的一大目的。这样一来,双方目的相近,左丘亭等人上山,简直就是水到渠成。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时间!这一路走走停停,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据余羡渊所说,五日之后,便是赠剑盛典的举办之期!
时间如此紧凑,要如何准备呢?不知不觉,左丘亭便陷入了沉思。就连自己身后有人喊他,他都没有半点反应。
“这几个人在干嘛?吃饭都不积极!”文韵掐着腰,有些气愤的说道。
左丘亭在船头埋头苦思;梁昊趴在围栏上发愣;余羡渊则是一门心思的弹琴,周遭的声音一概充耳不闻。
更夸张的是那个宝得格勒尔,居然在甲板上席地而眠,正摆成一个“大”字型,呼噜连天。
“姑姑,别等他们了,我们三个先吃吧。”刘久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见文韵不搭理他,刘久儿又添油加醋道:“这几个人我算是瞧明白了。看起来都人模人样的,其实一个赛一个的呆!根本就是智商堪忧啊…”
“所以派这么一伙白痴小队上山办事,我也真的很佩服小余的眼光了!”文韵听了这话,竟然没有半分异议,点头附和着。
柳渐青捂嘴浅笑,她对文韵等人道:“他们几个才不是白痴呢,你看左丘公子,分明就是在想事情。”
“你这丫头,这么快就开始维护他起来了?”
文韵这话,羞的柳渐青耳根发红,她连忙支吾了几句,快步离席,催那几个“白痴小队”成员,过来一同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