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家随我走，现在，我右手边的是……”
原新区，现迷雾古镇。
富态的中年人带领众人穿行于街巷间，不时讲解一番。
几名现代人目露憧憬，击节赞叹，满是羡艳之情。
然而混在其中的朱一闻，却只觉脊背发冷。
脚下，是青石铺就的街巷，湿漉漉的，道路两侧，古典楼阁鳞次栉比，仿若置身江南古城。
天空一片昏黄，不辨时辰，镇外，是阻隔视线的黄雾。
光线昏暗，镇中到处悬挂火红灯笼，街上也不只他们，还有密密麻麻许多市民，宛如集市。
都是现代人打扮，由不同“导游”领着。
而那些建筑中，也坐满了人，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书册，似在认真阅读。
“这也是妖魔的力量？和以往看到的截然不同！”朱一闻心中惊诧。
人们普遍认知中的“妖魔”，该是那种凶悍的怪物。
可眼下所见，却只有诡异。
“难道是某种‘领域’？或者幻象？”朱一闻冷静思考：
“看来，官方通报的就是这个了，整个新区恐怕都被笼罩了，进入这里的人似乎被影响了精神，不过暂时没看到生命危险。”
“通讯断绝，苏宁和殿堂很快就会赶来，我只要小心躲藏，或许可以等到救援。”
“可是……这些普通人，恐怕多呆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朱一闻念头闪烁。
举棋不定。
这时候，导游突然做了个总结，要大家自由活动，就离开了，身旁的人则各自迈步，朝周围建筑走去。
“醒醒，不能去。”朱一闻拉住司机，压低声音道。
“你干嘛！”司机怒吼，用力挣脱。
引来周围人注视，朱一闻只好放手，向四周游荡，没有引起太大关注，等视线挪开，他心中一沉。
“必须找到妖魔本体，干扰它，为外面的人争取时间！”朱一闻冷静判断，“可是，怎么找？”
他四下望去，就见前方一座建筑极为醒目，门外挂着两串灯笼，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迈步走去，不多时，赫然看到建筑上“龙门客栈”四个大字。
朱一闻愣了下，迈步进门，豁然开朗。
从外面看，建筑只是巍峨，踏入内部，才发现空间极大。
整座客栈没有分层，而是一体的，如同踏入巨人宫廷，内部是一座环形大厅，周遭的墙壁……竟是一座座数十米高的书架！
书架上，塞满书籍。
不同书架彼此拼接，外围，是螺旋结构的悬梯，从底部，通往顶部黄金殿顶。
客栈内灯火通明，“一楼”大厅中，摆放着许多桌椅，此刻，桌椅四周坐满了市民。
也不知是路上被引来的，还是新区本来的居民。
每个人都专注地阅读着手中的书籍。
其间，还有店小二打扮的古装镇民来往穿梭。
这里……竟是一座古典风格的超巨型“图书馆”，而这些“读者”，正旁若无人地沉浸于书中世界。
朱一闻看向身旁的一个“读者”，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此刻刚巧翻完最后一页，合上书籍，举手道：
“博士，再来一本。”
一名店小二走过来，递给他新的一本。
年轻人急不可耐地翻阅起来，随即，朱一闻瞳孔微缩。
随着页面翻动，年轻人身体不时抽搐，一缕缕生机从他口鼻中溢出，被书籍汲取。
与此同时，年轻人的脸色也愈发苍白，虚弱，灵力感应下，生命体征减弱。
而这里每个读者，都如他一般。
“妖魔在汲取他们的生命！”很莫名的，朱一闻做出判断，这时候，那名店小二笑着看向他：
“我是书博士，请问客人喜好哪种类型的书籍？”
朱一闻犹豫了下，道：“我能挑选吗？”
“当然可以，请。”书博士领着朱一闻踏上螺旋阶梯，不住介绍，朱一闻也得以发现，这里的藏书还真齐全。
东西方名着，畅销小说，成功学，工具书，出版网文、漫画……
唯独，少了教辅材料。
书博士热情推荐，朱一闻始终摇头，起初还好，但渐渐的，书博士的笑容敛去：
“看来，客人你很挑剔。”
朱一闻也不避开：“或许吧，也可能是你推荐的不合我口味，你们这的领导……唔，老板在哪？能否请来见见？”
书博士彻底没了笑容，身影淡去，化为一名身着红色罗裙，黑发披肩，如画走出的女子：
“客人找我？有何贵干？”
朱一闻露齿一笑，手中紫金雷锤蓦然变大，噼啪电光闪烁，朝女子当头砸下：
“斩妖除魔！”
……
“快！再快一点！！”
公路上，车内，周堪坐在副驾驶上，盯着前方，大声催促。
旁边，紧握方向盘的混血种已将油门踩到最底。
其余人，脸上写满凝重。
后方，还有墨绿车队随行，再往后，天空中直升机死死咬着，螺旋桨搅碎零星的飞雪，下方搭载的重型机枪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却没法带给他们半点安慰。
“热武器对付三级妖魔效果极差！我们要的是特殊武器！特殊武器！听到没有？！”
陈瞳不顾形象，对着卫星电话，声嘶力竭喊着，随后看向周堪：
“新型能量武器太少，最快从京里调也来不及！”
“吕阎罗到哪了？！”
“到机场了，不过想过来也要时间！”陈瞳红着眼睛说。
“时间……时间……”周堪面色发白，闭上眼睛，强制回忆资料：
“三级妖魔擅长精神攻击，特点是力量覆盖范围极大，能直接危害的人数远超二级！缺陷为杀伤逐步增强。
不会如一级、二级妖魔般，瞬间致人死亡，而是缓慢杀伤。
时间越长，伤害越大……且杀伤速度与覆盖面积，攻击人数呈反比……”
陈瞳看了眼卫星平板，补充道：
“应该不是整个新区，不过……预估卷入的人口也有五万以上！”
周堪豁然睁开双目：“五万人……很大的面积，参考国外案例，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时间！只要尽快解决，造成的伤亡就不会太大！”
“可是，如果它收缩攻击范围怎么办？”一名灰风衣担忧道：“三级妖魔有不低的智慧！”
“如果察觉到危险，极可能改变攻击策略！收缩范围，加快杀伤速度！”
周堪惨笑道：“所以，各位，做好举国震惊，背负万人死亡的责任吧，我现在都想着要不要干脆牺牲在这，好歹还能落得个烈士的名声。”
“队长……”车内，几个年轻人想说什么，却竟语塞。
这场攻击太突然了，且恰好卡在吕阎罗返京的时间点上，凭借他们的力量，即便赶到，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恐怕……最后真的要酿成震动全国的灾难。
“不！还有希望！”陈瞳突然开口，“我们还有帮手！”
等众人看过来，她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吐出一个名字：
“人教！”
“吕阎罗不在，但……还有人教！”
……
“哗啦啦啦——”
龙门客栈内，大厅中，数千名读者已在战斗开始时，便抱着书籍逃开，而在电闪雷鸣声过后。
一道裹着黑色长款羽绒服，握着古朴铜锤的身影从楼上倒飞出来。
沿途撞碎了悬梯护栏，大片木制桌椅，烟尘四起，声势浩大。
“呵，我还以为是什么过江强龙，原来，只是个初入修行的小小练气士，就凭你，也想斩了我？哈哈……还是叫你背后的人来吧。”
一道肆意张狂的笑声自半空传来。
“噗。”地上，朱一闻只觉头晕目眩，身体酸软，扭头，一口鲜血喷出，才终于清醒些许，看向远处那汉服女子，满是忌惮。
身体外伤很小，只是部分皮肤擦伤，关键在于“精神”，对方的攻击大部分针对精神层面。
也幸亏“五行雷电”似乎对其存在一定的“克制”，且紫金雷锤大大增幅了雷法攻击，否则……
只这一击，他恐怕就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
不过，反过来说，这头妖魔的“单体”攻击力同样不强！甚至，还不如那些走物理攻击的“怪兽”！
否则，朱一闻绝对不会只受这么点伤。
“是群体范围的精神攻击吗……”
想着，他爬了起来，擦掉嘴角血迹，右手拎起铜锤，灵力运转间，白紫色的电光噼啪作响，以他为中心形成一道薄薄电网。
昂首，金丝边眼镜下，露出一丝揶揄：
“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强大妖魔，原来，只是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连我这个刚修行没几天的‘小修士’都拿不下……还在这大放厥词！”
站在悬梯上的汉服女子脸色阴沉：
“你学我？”
朱一闻文质彬彬的脸上，满是挑衅：“你学我？”
“该死！”女子暴怒，罗裙飘舞，漆黑长发无风自动，整座客栈卷起狂风，书籍翻卷，发出哗哗声。
她也不动，只抬手朝朱一闻隔空一点！
霎时间，一道庞大且虚幻的，形似九尾狐的兽影隔空扑来！
杀机沸腾！
“啊——”朱一闻脸色巨变，只觉耳畔无穷噪音如潮涌来，头痛欲裂，手中铜锤跌落在地。
整个人眼前发黑，意识飘散。
眼前，二十几年的经历如电影般掠过，从出生到死亡，他恍惚明悟，自己……竟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呵，苏宁说的果然没错，这条路，注定荆棘密布。
只是……这辈子还没杀掉一头妖魔，就要死去……真的……好不甘心啊……
还有……爸妈，我恐怕回不去了。
朱一闻想着，只觉自己朝死亡深渊坠去，仿佛跌落深井，人世间的一切都在迅速远去。
就在此刻，突然间！
“井口”上方飞来一只手，劈开黑暗，抓住他的领口，将他狠狠往人间拉回，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想杀他？问过我没有？”
龙门客栈外。
一道刚猛纯粹的灵力拳影如重炮飞来，只一击，九尾狐虚影崩碎！
苏宁一步跨入，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