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这什么鬼地方？”
崔听潮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虚无，空洞的黑色将她包裹了个严严实实，伸手不见五指。
“……懂了，这是我卡爽度偷了别人的人生应得的报应。”
崔听潮悟了，她干脆盘腿坐了下来，无意识地搅弄着自己的手指，等待着和系统差不多的东西出现，告诉她将要前往何处。
去哪都无所谓，对她来说都没太大差别。
很快，虚空之中传来急促且慌乱的脚步声。
“妈的，怎么今天这个时间点会有事情要处理啊？烦死了烦死了，不想加班……”
崔听潮眨巴两下眼睛，假装听不见。
“啪”的一声响指，周围突然出现了不少的光点，穿着火红色缎面连衣裙的美艳女人出现在崔听潮的面前，她匆匆翻开自己手里的资料夹，语气带着几分例行公事的匆忙。
“是叫崔听潮是吧？被车创死的？”
“……”
崔听潮哽住，自己说自己被创死的感觉，和别人说自己被创死的感觉，果然是不一样。
她乖巧地点头，保持着盘腿坐下的姿势：“是的姐姐。”
听见这声音，女人的视线从文件夹上挪开，锁定了坐着的崔听潮。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女人轻微扬起嘴角，语气听不出喜怒：“敢这么直视我的可不少见。”
尤其……还坐着。
“无所谓啦，姐姐你不是也知道我被创死了吗？”崔听潮笑眯眯的，乍一看人畜无害，仔细看挺会怼人，“总不能在姐姐手里面，死得比现在还透吧？”
无牵无挂的崔听潮，主打的就是一个烂罐子烂摔。
女人挑眉，对崔听潮的话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笑死，她他妈的为了这个破爽度系统都一百多天没有休息了，她的脾气早就在无穷无尽的加班中消磨了个干干净净。
我不气我不气，生出病来无人替。
往好处想，崔听潮虽然嘴巴欠，但是情绪稳定还算是比较好沟通，不像有些人进了虚空之后开始鬼哭狼嚎说什么“别杀我”之类的废话。
“你是那个世界里唯一一个打出happy ending的玩家，很厉害。”女人继续翻动着手里面的册子，“你现世的肉身毁掉了，身份也已经注销了，所以你现在暂时回不去。”
“……”崔听潮垂眸，随后是一脸兴奋又高兴的表情，“这也太好了吧，直接死翘翘，医药费都可以不用给了。”
“……”
这个思路，确实是很契合她这个卑微加班狗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
“所以现在你需要再等一段时间，等我们重新给你选择个肉身，你才能回到现世……”
女人翻动着自己手里面的文件夹，葱白的指尖在虚空之中滑动几下，崔听潮的面前就出现了好几组影像资料。
“这是几个你能选择的身份，家庭无灾无难，经济条件不错，父母亲人健全，亲朋好友众多，对于你来说，应该都是幸福的一生。”
崔听潮的视线在那些图片上掠过。
其实女人说得没错。
上辈子，崔听潮是个孤儿，靠着奖学金和打零工才能攒够学费，户口本薄得只有她那一页纸，在饭店打工吃剩饭，在教育机构打工捡废书……之后能投胎个父母双全的小康家庭，已经算是走大运了。
崔听潮的目光在那些图片上一一扫过，内心毫无波澜。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选择吗？”
女人愣了一下，蹙眉道：“这样的家庭已经很不错了，若是家庭再往上高一个台阶，后面的风险和苦楚不是你能承担的。”
她每日接待的人不少，贪心的人也是见过的，但她没想到能不靠系统打通校园霸凌那个关卡的人，居然也会这么贪心。
还真的是，人心隔肚皮。
人类的本质，就是既要又要还要。
崔听潮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家庭条件，你刚刚介绍的那些，我都不感兴趣。”
“哦？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女人来了兴致，抱臂站在崔听潮面前，“说来听听，说不定我心情好了，能给你找到合适的。”
“他们爱我吗？”
似乎没听明白崔听潮说的是什么，女人下意识反问道：“什么？”
“他们爱我吗？”崔听潮坦坦荡荡地直视对方，眼神清明，嘴角上扬，“你刚刚只说了家庭条件，但我想问的是，他们爱我吗？”
这些家人，会像崔女士那样爱我吗？这些朋友，会像艾星渊他们那样维护我吗？
女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崔听潮。
爱？在那样的世界里待过，挑选下一个家庭的时候，首要考虑条件居然是爱吗？
“据我所知，你之前待过的那个游戏世界不怎么样，你是单亲家庭，住着五十平的小房子，只能睡阳台隔出来的房间，上完课还要回家做家务做题赚钱……你选个条件好的家庭重新开始，不好吗？”
“条件好不好的，对我来说都没太大差别，我是个孤儿的时候也没把自己饿死。”崔听潮吸吸鼻子，表情可怜，“但是被崔女士那样的妈妈爱过，被艾星渊他们那些朋友维护过，我现在变得脆弱极了，没有爱会死掉的。”
“……”
女人觉得自己脑子里有千万只小猪在边跳舞边哼哼。
拜托，你现在这副油盐不进要死不活的样子，到底哪里像是“脆弱极了，没有爱会死掉”？
“那你既然这么喜欢那个世界，为什么又要提升爽度离开呢？”
明明可以及时兑换奖品，然后卡着爽度不让它顶格不就好了。
“我再喜欢的东西，不是我的，我就不能拿。”
女人看着崔听潮的脸，见对方坦荡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她合上了文件夹，俯下身慢条斯理地说道。
“那如果，我现在愿意给你个机会重新选择……”
“你，要不要回到那个世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