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整整轰炸了一天一夜。
凌已经习惯了伴随着炮火入睡的感觉了。
其实罗利安已经告诉他，计划已经基本安排下，他可以返回十三街杂货铺休息，如果有紧急之事的话再通知他也不迟。
但凌拒绝了。
他认为自己的士兵在拼命的时候，如果知道派他们来出生入死的指挥者就在不远处，甚至有时候就在自己身边，这会一定程度上振奋他们的士气。
此时已临近午夜，炮火已基本停歇，除了某些阵地上偶尔发射照明弹的声响之外，其他的炮火已基本休息了。
银只城内很安静，但午夜到来的那一刹，城内忽然响起了赞美诸神的圣歌。
法师们都是诸神最忠实的信徒，在这种时刻自然会像他们的信仰祈祷。
但这圣歌对于城外的火炮部队来说也是致命的。
十三街杂货铺的士兵们里有七成以上是信徒，只是忠实与否的区别罢了。
这圣歌很容易让那些同样忠实的炮兵动摇。
凌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所有的指挥官也知道这件事。
在战前的会议上就曾专门讨论过这个问题，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做好工作，然后顺其自然。
做好事前思想工作自然是指让所有参战的士兵到怜熙城来一趟，然后由三位神只展示神威，以及告诉他们敌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如此便可最大程度的缓解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
但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消除这种影响。
十三街杂货铺的军团的确是雇佣军，但他们不是奴隶部队，历任店长都不可能让这些士兵成为没有感情的杀戮机械——当然，他们也做不到。
听到微微传来的圣歌之后，凌起身，走出了指挥室。
他看到银只城上空升起无数艳丽烟火。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换种身份，凌很愿意牵着龙姬或奥菲莉娅在城内欣赏这美丽的烟火。
只不过这烟火并不是用来表演的，而是城内的法师在为自己的生命祈祷，为他人的生命祈祷。
理解了这层含义之后，再艳丽的烟火也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反而平添了几缕悲壮。
“别人可以动摇，你不行。”龙姬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凌，“你要带领我们走向胜利，如果这一点东西就让你动摇了，那之后的战斗怎么办？”
凌点点头，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让他学会了硬起心肠，不去理会对手的可怜——除非对方投降。
“要继续开炮吗？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让这些伪神的信徒”
罗利安走过来问道，龙姬连忙松开了凌。
“不，不用，让他们唱吧。”凌摇摇头，“如果咱们中有人想一起唱圣歌的话，也可以一起，不过要他们弄清楚哪边支持的才是真正的诸神。”
“明白了，那我现在就下令。”
“嗯，麻烦你一下。”
“您别这么说，您能在这里帮忙处理这件事已经解决了不少麻烦了。”
罗利安的命令很快传达了下去，火炮阵地上马上就响起了与城内相呼应的圣歌。
只不过他们在祈祷诸神保佑自己在战争中存活，而火炮阵地上的士兵则在请求诸神赐予他们更多的勇气与必胜的信念。
士兵们自然清楚自己在为何而战，虽然同情，虽然动容，也有少部分人动摇，但他们依旧能够保持高昂的战意。
凌站在指挥室外听了一阵后转身回了指挥室，他坐在行军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怎么了，老妖怪？”叶芙琳刚巧经过指挥室，听到里面凌踱步的声音，便推开门好奇地探头进来，“这么晚了还不睡，等什么呢？”
“等着你被炸上天。”凌没好气地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经常在阵地上走动吗，你又不是士兵！”
“医务官那边我能帮上一点忙，所以我就过去了。”叶芙琳耸耸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至于你说的不要到处走动，哎呀我能保护好我自己啦！”
“我可不想到时候去解释为什么会有白袍使会参加针对银只城的入侵。”凌耸耸肩，“所以你还是低调点，别让人在城墙上看到。”
叶芙琳回头看看距离自己至少五公里的城墙，难以置信地看着凌。
“你要是把法师当成普通人对待，活该你被轰上天！”凌读懂了她的心思，“你信不信我在这里都能知道里面的驻军司令在干嘛？”
“你这老妖怪又读我的心！”
“哼哼，谁让你学了法术也不知道给你自己的心上锁，不过以你现在的程度，就算上了锁我也能轻而易举地溜进去看穿你的一切！”
“那你说说，我喜欢的是谁？”叶芙琳笑吟吟地看着凌，“答对了有奖励哦！”
“你可拉倒吧，你能给我什么奖励？”凌不屑地说道，“你的工资还是我发的呢！”
不过话说回来，凌还真有这个八卦的兴趣。
于是，他好死不死地再次对叶芙琳用了读心。
他沉默了，沉默地看着叶芙琳。
“怎么了？”叶芙琳好奇地问道，“看到什么东西了？是不是因为不是你而伤心难过了呢？”
“我要休息了。”凌淡淡地说，“明天还有长要打，我可没有你们这些人这么清闲。”
“喂，老妖怪，你……”
不等叶芙琳说完，凌就躺回自己的行军床上盖好了毯子。
叶芙琳撅起嘴，也不好在问什么，她跺跺脚离开了指挥室。
“老妖怪，你到底是真的没读懂呢，还是假装自己没读懂？”叶芙琳回到自己的住处，仰望着银只城无比灿烂的星空，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美景，“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凌躺在行军床上，依旧不能成眠。
如果不读她的心，可能自己现在已经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可现在……
为什么自己会感觉到悲伤呢？
凌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他还要集中精力应付明天的战斗。
也许明天的战斗会更加激烈。
就在圣歌响彻了银只城这片土地的上空时，在教皇的宫殿里，另一场阴谋正在酝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