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他们终究没能阻止死界造物冲入避难所，没能阻止那场灭绝人性的屠杀。
辉月城内的战斗持续到了晨曦初现时分，当最后一只活尸被祝福长枪刺穿胸膛，随即被圣光焚化为灰烬，整晚的厮杀终于落下了帷幕。
凌站在满目疮痍之中，他能感觉到地上的鲜血与泥土混合在一起，黏住了他的靴子。
“你不要紧吧？”奥菲莉娅怯生生地凑上来，“我帮你看看身上的伤吧……”
“没事，一点皮肉伤，几天就好了。”凌试着活动了活动手臂，但这牵动了后背上的伤口，让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之前战斗的时候都没发现自己受伤了。”
奥菲莉娅看到他的后背不断有鲜血渗出，大惊失色，随即不由分说地，立马抓着他将他带到了一座破屋后。
衣服与伤口黏在了一起，无奈之下，她只好用匕首割开衣服。
“这伤口都能看到骨头了，也就是你，换了普通人类恐怕早死了！”奥菲莉娅心疼地说道，“你就这样硬扛了一夜？！”
“当时都没感觉疼。”凌摸摸鼻子，“打完仗了有感觉……”
“唉，说你什么好啊！”奥菲莉娅垫脚敲了一下他的头，“别乱动，伤口马上就好。”
她说着，被温和绿光覆盖的双手虚掩在凌的后背上，凌只觉得伤口之上一股冰凉的感觉，疼痛以可感的速度消失着。
“已经基本愈合了。”奥菲莉娅说道，“但要是再挨一下，我就得把你撤到后方去了，所以从今天开始，盔甲下必须再垫一层鳞甲！”
“好好好。”
凌微笑着转头刮了刮她的鼻子，结果没控制好力量，疼得她扬起粉拳就给了他一下。
“坏东西，我给你治伤你就这样报答我啊！”她捂着鼻子嗔道，“我真想咬死你！”
“嘿嘿，反正你们精灵咬人不疼。”凌大大方方地挽起袖子，将手臂放在她面前，“来啊，你咬啊！”
“我……我真咬了啊！”
“啊……”
凌看着自己手臂上殷红的牙医，苦着脸说：“你还真咬啊？！”
“你让我咬的！”
二人还没说笑多久，山姆和威利就找了上来。
“战损清点完毕了。”威利面色阴郁，“死亡三万人，其中两万三千人是百姓，该死的死界造物！”
“我们没有多少兵力了。”山姆长叹一声，“汉密尔顿，十三街杂货铺的援军……”
“一定会来的，别忘了昨天的天使军。”凌语气坚定，“只要我们继续坚持下去！”
“要是没有天使军，昨晚的伤亡还会翻一倍。”威利说道，“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们的伤亡怎么样？”
凌很担心达芙妮的情况，从小他就将她当做自己的姐姐。
“她们是城内唯一没有伤亡的军队。”威利神情沮丧，“本来是作为奇袭部队的天使军这下倒成了城内主力了。”
“大家别丧气，艾尔·艾里沙的法师部队傍晚之前就会抵达，还有萝拉女皇的军队。”
总算是有句还算振奋人心的话了。
结果话音未落，攻城的钟声响了起来。
那些疲惫不堪、瘫坐在地休息的士兵纷纷拿起身边的兵刃，拼尽最后一丝体力朝集合点赶去。
四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无奈与绝望。
……
攻城持续到了傍晚时分，这次，城内联军几乎全军覆没，死界造物距离城门最近的一次仅有三百米。
所幸上魔界军队及时赶到，几个魔枪战斗团与残余联军联起手收拾掉了进攻的死界造物。
天使军百年来第一次出现伤亡，三名天使在与不死巨人的战斗中牺牲。
艾尔·艾里沙承诺的法师部队仍旧不见踪影。
残阳如血，惨胜归来的三族联军回到了已破烂不堪的辉月城。
百姓们站在满是残砖败瓦的街道旁目送这支浴血归来的军队，每一个士兵的脸上都写着疲惫。
今晚又会如何呢？
凌一言不发地坐在帐篷内，看着火盆里跳跃的火苗。
“你晚上一点东西都没吃，我带了些饼干和肉给你。”奥菲莉娅将餐盘放在桌上，“来吃一些吧，不吃饱的话，怎么有力气继续战斗。”
“伤亡应该上报到布莱克洛伦了吧……”凌抬起头，看着奥菲莉娅清秀的面容，“皇帝应该很生气，他应该觉得这其实是人类自己的事情，却要让魔族，矮人和精灵同受苦！”
“人类是精灵国度的最后一道屏障，倘若人类国度完全被死界造物攻破，那么接下来遭殃的就是我们。”奥菲莉娅温柔地说道，“它们同样是我们的敌人，与其让战火点燃布莱克洛伦，倒不如将它拒之于国门之外。”
“当初老家伙告诉我死界造物的危险程度的时候，我还当他是在开玩笑。”凌叹了口气，“如此看来，他没说错，甚至要比他说的更加恐怖……”
“好啦，不要想那么多，吃点东西吧。”
凌吃了两块包在绿叶中的可口饼干后便没了胃口，他摇摇头，将第三块饼干放下，喝了口壶里的冰水将嘴里的咸肉与饼干冲下。
“你吃完了？那和我来一下吧！”
奥菲莉娅带着凌到了城内一处无人区中，她推开一座残屋的门，将火把熄灭后走了进去。
“咱们……来这里干嘛？”
“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挺不过来的话，那……那我不想死的时候还带着遗憾……”
奥菲莉娅身上的盔甲“哐啷哐啷”地连续滑落在地，她拉开了内衬的袍子，转身抱住了凌，在他的唇上留下一记热吻。
凌没有拒绝，他紧紧抱住烫如火炭的奥菲莉娅。
他将她横抱起，放在了屋角那张还算完整的床上。
“如果我没能活过明天的战斗，请记住我，记住曾经有过这样一个精灵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或许我任性，我有大小姐脾气，还有其他太多太多的缺点，但我……”
“深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