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凌而言,今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就在他第二次躺下进入梦乡后不到半小时,身边轻微的魔法震动让他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等他缓过神来之后,床边赫然插着一柄锋利的匕首,他伸手想拔出匕首,却感受到了被阻魔金辐射时的刺痛感。
寒意顿时席卷了凌的周身。
城中的森严戒备对插这把刀的人而言形同无物,他不仅溜进了城中,更是直接穿过了自己在临时指挥所内设下的魔法屏障。
要不然就是熟人作案!
“我……妈的,这谁他妈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凌转头看看睡得像只小懒猫一样的白琉璃,心想这丫头最爱胡闹了,难不成是她和自己开了这么个无趣的玩笑?!
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刀柄上镌刻着旧约神印记——一位泣血圣女。
“这不可能吧,旧约神的人直接溜到这里来了……”凌将匕首拔了出来,“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旧约神里有潜行高手啊……诶,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份染血的作战备忘录。
凌呆住了,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这份作战部署,或者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外面那帮牛头人的后续行动。
两次夜袭在这份备忘录上记载得清清楚楚,不过今晚的夜袭是“假”的,并没有任何一个牛头人在密道中丧生——旧约神的法师在另一边召唤了火焰元素,让这些构造体冲进了密道中引燃了圣焱油,然后就是那一声惊醒了半座城的爆炸。
他快速地将备忘录浏览了一遍,等到看到最后时,他释然又疑惑了。
释然的是这份作战备忘录可以相信,最后一页写着寄语:送给我最亲爱的十三街杂货铺店长阁下。
上面还有个殷红唇印。
字体飘逸清秀,但不知为何凌总觉得她的字里都透露着几分妩媚。
让凌感到疑惑的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薇尔莉特要将这份备忘录送到她的敌人手中,难不成这丫头要叛变到自己这边来?
“算了,明天再继续考虑吧。”
凌将备忘录收进自己的储物空间中,备忘录上甚至记录了在夺回奴隶城后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将十三街杂货铺赶出铎隆维坦。
不过很奇怪的是,在旧约神那边,十三街杂货铺的称呼是“迂腐的守旧者”。
等凌第三次躺下的时候,他已经睡意全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多小时之后,他痛苦地坐起身,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怒道:“该死的薇尔莉特,这傻姑娘就不能明天来吗?!明知道今晚已经打扰了我的好梦一次了!”
“阿嚏!”
正在宾佩里城枢机局和新同袍相谈正欢的“伊利娅”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她奇怪地说道:“怎么感觉有个混蛋在别的世界骂我,真是奇怪……”
“伊利娅,去帮一下那位老伯,他的小孙子好像被下了诅咒!”
“好,我这就来。”
无法入眠的凌决定去城墙上逛逛,和那些夜岗士兵聊聊天打发时间。
凌披上斗篷走出了临时指挥所,结果还没走几步就撞上了那个干瘦的自由民领袖。
他见到凌之后的神情很不自然,慌里慌张,甚至不敢正视他。
“你在这里干什么?!”凌觉得他这幅样子有些奇怪,“我记得你的住所在城另一边吧?”
“我……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您这出来走走可是走了大半个维多利亚城了啊。”凌笑道,“正好我也想出去走走,不如结个伴?”
“啊……好……好的……”
凌隐隐觉得这位领袖很不对劲,他悄悄地对他用了读心,结果却发现他的心思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大概又是自己手下那帮人将自己传得神乎其神,让他感觉到害怕了吧。
凌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走吧,咱们去城墙上走走吧。”
“其实我还一直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这是我的错。”凌双手撑在城墙上,眺望着远方的黑暗,“并肩作战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身边战友的名字,这可很不应该。”
“战事紧张,您忽略了我这个不重要的小角色也属正常。”
“虽然战事紧张,但再怎么说也不应该忽略自己身边的战友最基本的信息,这一点我要向您道歉。”
“呃……我接受您的道歉,另外,我叫雅尔普·迪伦。”
“嗯,我记住了。”凌点点头,他看向城门便那些已经腐烂的自由民尸体,“问您件事吧,那天我下了关上城门的命令之后,你们是不是很恨我?”
“这……没有没有,您带人解放了我们,我们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恨您……再说当时情况紧张,出此下策也属正常。”
奇怪,难道这真是他的真心话?!
凌皱起眉头,这是这些年来凌第一次怀疑读心的准确性。
不,不可能,凌不相信他没有对自己心生恨意,关上城门等于那上千名自由民的死刑,等待他们的只有蜂拥而来的牛头人最残酷的屠杀。
“我下令关上城门等于害死了您无数的同胞,您大可以实话实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凌微笑着看着雅尔普,“不用管那些所谓‘政治影响’,就当做是战友之间推心置腹的谈话。”
“那就是我的实话,店长阁下,我听他们是这样叫你的。”雅尔普态度忽然恭敬了起来,“在铎隆维坦这片大陆上很少有战争,即使有也是在远离我们的地方,所以我不懂战争,但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我认为您的做法极为正确……”
雅尔普顿了顿,继续道:“老实说,您刚刚下令关城门的时候我很恨您,很想为被堵在门外的同胞争取些机会,但后来我想明白了,这是战争,战争必然会带来死亡,即使是最无辜的百姓也不例外。”
“您的同胞已经拿起了武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不是平民了。”凌说道,“他们已经是战士,既是战士,那便要时刻准备面对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