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府似乎在天明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门外的侍卫不变,刘淳廉和文萧戎在城门打开的时候出城了,没有知道他们回过奉京。
赫连睿轩吩咐管家利叔对外宣称瑾王病了,暂不见客,然后携着皓玥回了睿王府,马车缓缓的行走在奉京的街道上,帘外的街道上的声音听上去是那样的热闹,皓玥轻轻的掀开车帘,明眸锁着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一张张的脸上都带着最淳朴的快乐。
皓玥其实喜欢这里的生活,没有城市的喧闹,有着少有的宁静,只是,战争的时代,安宁也只是片刻而已,他们终究会被卷入一场政治的漩涡。
“玥儿在看什么?”赫连睿轩伸手将人揽入自己的怀中,自从来到龙越,赫连睿轩在她脸上就很少看到在凤岚之时,那种没心没肺的笑了。
皓玥放下车帘,转身看向赫连睿轩,伸手,捂住他的手指在掌间把玩,垂眸细柔而又缓慢的道:“在看人。”
看他们的表情,看他们的生活,有的时候皓玥会想,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的人多好,又或者,她没有狗血的穿越,她是在现代碰到的赫连睿轩。
那么,现在他们又会如何?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有的只有结果和后果。
“玥儿是不是想抛下一切去过简单的生活?”赫连睿轩将人紧紧的锁在自己的怀中,被皓玥把玩的手指迅速翻转,将皓玥的纤弱的小手握在自己的掌心,目光紧扣怀中的人,带着最初的温情。
皓玥摇头,轻缓的声音细细而道:“是也不是。”
不管是赫连睿轩的身份,还是自己的身份,都不是说能抛开就抛开的,如果是之前,她或许可以说她加快脚步,速战速决,帮本尊解决了这些人,然后跟他归隐田园,然而现在是不可能的了。
赫连辰的受伤,就是一场政变的开端,赫连睿轩岂容别人这么挑衅,那么,睿王的名号又何存呢?
“只要玥儿想,就无需顾及太多!”赫连睿轩双手捧着皓玥的脸颊,让她抬眸看想自己,从四哥受伤开始,玥儿就变的有些不一样了。
“我没有顾及什么,你也不需要为了我放弃什么,睿轩,日子该怎么过还就怎么过!”皓玥黑眸之中一片认真,她不是没有见识过场面的人,枪林雨弹之中她爬过的,这些还不至于让她惧怕到要去归隐的地步。
只是有些可笑,重生一次,她还是改变不了身为军人的使命,这条路或许从一开始选择了,就应该一直走下去。
“我想要的就是玥儿在我身旁一世安康,而不是陪我走在算计阴谋风险之中。”赫连睿轩的对上皓玥的认真,眼眸中的情没有压抑的释放,或许,他该听从四哥的话,为了玥儿,帮她创造一个盛世天下。
一个天下的奠定,就在此刻决定,后世的人谁也没有想到,大擎帝国的开国太祖皇帝是为了一个女人才打下了这一片江山。
“这个一世的安康,我陪你,我不惧怕阴谋和风险,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行。”皓玥默默的靠近赫连睿轩的怀中,她前身有了骇人的身份,却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和爱人,她从来没有体会过幸福是什么,也没有人给过她幸福和宠溺。
穿越而来,让她遇见赫连睿轩,她会牢牢的抓抓,以前的她什么都不怕,而今有了他在身边自然更加的无所畏惧。
“我会一直在玥儿的身边,永远都会在玥儿的身边的!”轻轻的在皓玥的额头印上一吻,听着她此刻的话语,赫连睿轩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决定。
马车内的气氛,这一刻变的很是温馨,让人留恋,紧紧相拥的两个人安静的享受着此刻的宁静,外界的一切都被他们隔绝了。
许久之后,皓玥才闷闷的出声,“今日,我准备进一趟宫。”
原本是计划今日出去的,如今这样的局面是走不开的了,那她就不浪费时间,进宫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吧。
“我陪你去!”今日宫内应该都不会太安稳,赫连睿轩其实是不太想让皓玥进宫的,只是,他也知道玥儿决定了的事情断然是不会改变的,如此,他顺着就是了。
皓玥抿嘴,摇头,“我自己去,你处理赫连辰的事情。”
宫内有赫连祺在,在她的身份还没有挑明之前,断然是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而且,她其实也不是一个人进宫的,雪球她会带着,夜墨和夜离也会在暗中跟着,她不会有事!
“那一切小心!”赫连睿轩嘱咐着,既然心中有了那个决定,他自然是要谋划一下的,很多的事情,以前都不上心,是因为没有那个让自己上心的人,如今这个就在自己的眼前,赫连睿轩定然好好的守着。
皓玥浅笑颔首,两人十指紧扣,一路相视含笑的回到睿王府。
折腾了一夜,她却没有疲惫的感觉,回到睿王府之后,皓玥被赫连睿轩拉着简单的用了一些早膳,然后她推着赫连睿轩去书房处理他的事情之后,自己才进了屋,准备换装。
“王妃要进宫吗?”绿拂手中捧着皓玥要她准备的宫装,站在一旁伺候着,只是想着王妃这两日这么进宫这么勤快。
红袖正忙绿的帮皓玥解开身上的衣衫,然而她却和绿拂有同样的疑惑,“王妃,这次请带着奴婢们一起进宫!”
有什么事情她们也好挡着一下,不然向上次一样,在站宫门外急的团团转。
“你们两个丫头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啊!”皓玥轻笑的瞥了红袖和绿拂两眼,怎么感觉在他们的眼中,她这个主子是这么好欺负的呢?!
“王妃是奴婢们的主子,担忧主子不是正常的吗?”绿拂递上手中的宫装给红袖,两人开始一同帮皓玥换着宫装。
一袭粉白色的宫装,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一头青丝依旧用着浅绿色的绸带束着几缕发丝,其余没有束的就任凭其坠落伸手,随着走动的步伐轻轻飞扬,清秀的容颜上没有任何的粉黛,却朱唇不点而赤,白皙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笑容,温婉柔和。腰间用同色系的腰带束着,腰带上绣着多多梅花,带着清丽脱俗之美。
“行了,带着你们!”皓玥抬手轻轻的点着两个丫头的额头,莲步轻踏,缓缓而出。
红袖和绿拂不由的惊叹,她们公主其实美的很惊艳,只是平时的仪态让人忽略了一点。
刻着睿王府标志的马车,在宫门口没有任何阻拦的进了宫,皓玥没有去安宁殿中去给萧肃冰请安,而是直接去了仪绣宫。
素雅的身姿站在这座宫殿之前,胸口无来由的一疼,皓玥的手轻抚着胸口,嘴角闪过一道无奈的笑,轻声自语道:“我知道你恨,这里都交给我!”
仪绣宫是萧涵月之前住的宫殿,此刻站在这里,纵然本尊的魂魄已经不再,可是,有些伤痛还是在身体之中,无法磨灭。
仪绣宫是先帝钦赐给萧涵月的,一场国宴,萧涵月以出人之姿被先帝亲赐青婠郡主,因为本尊借着萧涵月是丞相之嫡女,那萧肃冰就是她的姑母,那个时候,萧肃冰甚是喜欢萧涵月,让人留在宫里陪她,先帝也甚是喜爱萧涵月,所以,赐了宫殿。
后来,赫连祺称帝,萧涵月坚持住在仪绣宫。
这是一座独属于本尊的宫殿,却不想她死后,萧涵君占据了自己的位置,连宫殿也一起占据了!
皓玥神情淡漠的踏进仪绣宫,双眸之中是处变不惊的淡然。
“奴婢们见过睿王妃!”仪绣宫的宫女见到皓玥的时候,诧异之余纷纷下跪行礼。
紫菱内殿伺候,听闻外殿的声音,快步而出,福身行礼,“见过睿王妃!”
“你们家娘娘可还好?”皓玥怀中抱着雪球,白皙的手轻轻的顺着雪球的毛,嘴角上翘,心情格外的美好。
紫菱微微抬眸,睿王妃身上带着出尘的气质,那淡漠的神情,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那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见过前萧贵妃的身姿,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之气,而今,明明是一样的容颜,却带着不养的气质。
睿王妃给人的感觉永远处于一种似真似幻之间,让人掌握不好她真实的情绪让人为之畏惧。
“娘娘喝了汤药,刚刚睡下!”紫菱是个聪明的丫头,在见识过了皓玥的手段之后,自然是不敢造次的,恭敬的垂首站在一旁回道。
皓玥缓步往内殿走着,脚步不快不慢,声音不急不躁,“这人要是病了,就该出来见见阳光,怎能总是躺着呢?”
她才不管萧涵君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的睡着了,她都要把人挖出来,去御花园走走,这一份羞辱要是隔的太久,就没有意思了不是吗?
紫菱沉默的跟在身后,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可是她在有能耐,也只不过区区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呢!
聪明如她,自然是不出声的。
内殿之中,萧涵君真是睡着了,或许是因为疼痛的缘故吧,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微皱着,虽然睡着,但是却也不是很安稳。
“能在这间屋子睡的踏实才是奇怪呢!”皓玥懒懒的坐下,嘴角勾起一抹灿笑,对着紫菱而道:“去,把你主子唤醒!”
皓玥可没有很多的事情去的萧涵君慢慢的醒来,然后自己在这里欣赏着她睡姿,不好意思,别说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算他们真是姐妹,她也没有这样的癖好。
“睿王妃,主子昨夜没睡好,今晨刚刚喝药睡下,可否在过些时辰?”紫菱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自然虽然是个奴婢,这样说话其实已经算是逾矩了,不过她之前是太后身边伺候的人,多数人还是会给这个面子的、
然而,睿王妃就好说了,紫菱只能跪下,颤颤的等着皓玥发话。
明眸浅笑,仔细的看着跪着的紫菱,皓玥其实讨厌这里的人动不动就下跪,眉头微微的一皱,然后不动声色的归于平静,“行了,起来吧!”
手指不有些不耐的戳了一下雪球软软的身子,表示自己现在有些不开心,雪球倏然睁开它扑闪扑闪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主人,低声嗷呜一声,再次趴回皓玥的臂弯之中。
紫菱谢恩起身,下垂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不安,睿王妃是这么好说话的吗?
“是你去呢,还是本妃亲自去?”皓玥单手撑着脑袋,搁在桌上,雪球安稳的趴在皓玥的腿上,皓玥的空闲的手继续玩弄着雪球的爪子。
能把狼养的像宠物狗一般的乖顺,想来也只有皓玥一人了。
“娘娘,娘娘!”紫菱不敢再反驳皓玥,只要上前跪在床榻之前,覆身靠近萧涵君耳侧,轻轻的唤道。
萧涵君其实被就睡的不熟,紫菱没有花费什么时间,就把人唤醒了,睁开朦胧的眼睛,萧涵君完好的手抬起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疼了一夜没睡,头疼的很。
“何事?”侧目看着紫菱,萧涵君问道。
紫菱扶着萧涵君坐起身,转身看了一眼皓玥,“睿王妃来了。”
萧涵君顺着紫菱的视线望过去,正好看到皓玥舒逸的坐在那里,浅笑的看着自己的,似乎在嘲笑自己一般。
牙齿狠狠咬着,“睿王妃怎么了?”但是,口气却出奇的好,吃了一回亏,萧涵君焉能还那般的蠢呢!
“来关心一下贵妃娘娘的伤势,天气这般的好,娘娘何故躺着呢,断了的是手,又不是腿,出去晒晒太阳吧!”皓玥优雅的起身,推开一旁的窗户,一道清风吹过,吹起皓玥的裙摆。
白色的衣裙在风中飞扬,青丝也随之飞舞,淡然的面容带着从容的浅笑,嘴角笑的恰到好处,纤细的臂弯之中抱着一直纯白的雪狼,迎风的身姿太过美丽,晃了萧涵君的眼。
一抹嫉意蒙上萧涵君的眼眸,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是萧涵月确实不愧对先帝钦赐的青婠郡主之封号。
那姿态之美却是让人嫉妒。
“不用了,多谢睿王妃关心,本宫今日头疼,不宜吹风,紫菱!”萧涵君一个眼神示意紫菱去把窗户关上。
皓玥缓缓转身,“头疼那是因为整日躺着了,今日阳光甚好,贵妃娘娘何须拂了我的意思呢,本妃进宫一趟挺麻烦的!”
皓玥扬着笑容,那黑亮的眸子中笑意更浓。
萧涵君知道,今日她不去是不可能的了,睿王妃进宫无非是给自己难堪的,她注定躲不过去,不如就此迎接!
“紫菱,帮本宫更衣!”萧涵君对于皓玥的身份还是一样的固执,不死不肯罢休,就算付出惨痛的代价,她还是想继续。
“是!”紫菱带着仪绣宫的宫女开始帮萧涵君梳妆。
皓玥懒懒的斜靠的窗台上,看着铜镜中倒映出来的萧涵君的容颜,明明是一张美丽的容颜,却偏偏以为一份不属于自己的爱,变的那般的狰狞。
“听闻这以前是那位被废的萧贵妃的寝殿,你们都说她与本妃十分相似,不知道这里是否还留有她的画像呢?”皓玥装似漫不经心的开口,在寝宫内随意的转悠。
皓玥是王妃,萧涵君是贵妃,按照宫廷礼仪和规矩,皓玥是不可如此放肆的,可是她是睿王妃,又有人能奈何她!
“如今这是本宫的寝宫,怎么会有那个女人的画像呢!睿王妃要真是好奇,照照镜子就行了,何须看什么画像!”萧涵君怎么会体会不出来皓玥的意思呢,想让她心里不痛快,她也是经历的这么多争斗的,或许一开始会有些心里不爽,可是,久了之后,她也就没有感觉了。
萧涵月的一切本就应该属于她萧涵君的,要不是她有一个定安侯的外公,父亲怎么会寻回她?!
她自是他们萧家借助的一道力量而已,如今祺哥哥已经是皇帝了,不管她死没死,萧涵月其实都威胁不到什么了。
局势已定,容不得有什么改变了。
“是吗?”皓玥低眉看着镜中的自己,白皙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细细的描绘着,“不知道这半夜胆小的看到本妃这张脸会不会吓死过于呢?”
皓玥的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仪绣宫的所有伺候的宫女都已经死绝了,睿王妃难道不知道嘛?”萧涵君翘着兰花指,摸了摸精致的发髻,然后起身,“走吧,睿王妃不是想晒晒太阳吗!”
死绝了!
啊!对啊,皓玥怎么往了这茬事儿了,本尊在世的时候,伺候的宫女多,也就那么几个,后来被打入冷宫之后,在本尊被处死之际,都死在了那个疯狂的雨夜之中。
想到此,皓玥才记起,本尊有两个带进宫的贴身伺候两个丫头,只是本尊死的时候,冷宫之中却没有她们的身影。
有些疑问,在开始在皓玥的脑海之中徘徊了。
两人并肩而走,皇宫的御花园也是巧夺天工的一处设计,布局对称而不呆板,舒展而不零散,无论是依墙而建还是亭*立,均玲珑别致,疏密合度。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皆数百年物,将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彩石路面,古朴别致,园内甬路均以不同颜色的卵石精心铺砌而成。
临近四月末的天已经展现了不少的春意盎然,翠绿匝地之中繁花极盛,一片姹紫嫣红。
“隐身在这花海之中,就是被扒了衣服应该也不会丢人吧!”皓玥冷笑的看着那一片繁华,看看她是多么的贴心,连后路都帮她想好了啊!
萧涵君原本苍白的脸色靠着一点点的胭脂遮掩着,此刻倒也看不出来,只是那漫步而行的声音在皓玥的这话之后,微微顿了一下。
“这不是睿王妃嘛,跟贵妃的感情还真是好呢!”戚姌韵迎面而来,一袭正红的宫装衬托的白皙娇嫩,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听着有几分娇柔。
皓玥淡淡的回眸,“这不是贵妃昨日在睿王府受伤了嘛!要是皇后娘娘哪天有兴致去睿王府走一趟,万一也受了个小伤什么的,本妃也会前来看望皇后娘娘的!”
轻缓的声音柔柔的,明明是夹枪带棍的话,皓玥却说的如此的真诚。
“那本宫到时候可就叨扰了!”戚姌韵不愧是皇后,那面不改色之功力真是强大,皓玥的话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话就这么接下了。
“本妃是闲人,谈何叨扰不叨扰,自然是欢迎的!”皓玥嘴角上翘,这有人上门做客做的么好的一件事情,反正近期倒也没有什么事情。
赫连辰受伤了,他们的出游计划被搁置了,苻圣泽住进山林中,没有个三五天是出不来,她乐的陪她们玩玩。
“那皇后姐姐可得要小心了,睿王府的路不是很好走,千万别摔着,磕着了,倒是小皇子还小,姐姐要是有个什么的,小皇子多可怜啊!”萧涵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提及小皇子的时候,嘴角上扬的更是厉害。
“多谢妹妹提点。”戚姌韵带笑回应,没有丝毫的恼怒,那温婉的气质其实在皓玥看来跟赫连祺是真配。
就连那隐藏的阴狠都是那样的相同。
“人心顺了,这个路才会顺啊,贵妃娘娘说是吧!”皓玥轻拂发丝,双眸下敛,雪球圆滚滚的到现在一声都不吭的趴在皓玥的怀中,皓玥看着它都心情好。
其实,她到也不是真心针对谁,只是告诉她们一个真理,希望戚姌韵最后别蠢的跟萧涵君一样!
她没有兴趣折断第二个人的手,一点趣味都没有。
“睿王妃这话,甚的哀家只心啊!”后方,响起了一道饱经风雨的声音,有着一种历练过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