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修文深知伴君如伴虎,他现在被圣上重用,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且当年毫无根基,又未曾依附任何一位皇子,所以圣上才会觉得他可用。
但是时过境迁,人都是会变的。
谢修文虽然还是以国事为重,以百姓福祉为重,但毕竟是太子太傅。
所以谢修文近来行事一直很小心,就怪圣上再对他不满。
谢修文看得清楚,圣上就算是再喜欢五皇子,也未必愿意看着自己一天天老去,然后不得不将权利一点点地抛给下一代。
身为一位帝王,若是没有了权利,就好像是活着没有了根一样,让他不安。
所以,谢修文一直劝说太子不能急,而且在圣上面前,要永远知道如何示弱,要让圣上看到,没有他这个做父皇的教导,太子好些事都处理地不那么完美。
其实,就是为了满足一下圣上的虚荣心,也为了能让圣上有几分成就感,这个度,就不是很好拿捏。
谢修文觉得现在做事,比没立太子之前还要更谨慎,太心累了。
主要是帝王年纪大了,也开始多疑。
谢修文甚至想着,若他不是首辅,兴许还能不这么小心翼翼。
谢修文起初想要往上爬,就只是单纯地不愿意再被人欺负,尤其是他的妻女被人看不起时,他只觉得自己无能。
后来手上的权利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高,最初的那种冲劲反倒是淡了些。
谢修文并不是一个真地清心寡欲之人,他曾经的确是很贪恋权势,尤其是没有得到那些权利之前,恨不能将所有的权利都牢牢得握在手中。
但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他反倒是想开了。
尤其是经过了这次的双王事件之后,他越发觉得,权利就是一把双刃剑,能伤人,也能伤己。
谢修文现在不缺钱,产业也有,地位也有,哪怕是他退下来了,三五十年内谢家也衰败不了。
所以,他就琢磨着要不要好好地操练谢荣琅一番,让他赶紧地上位,然后自己好带着妻子去逍遥快活去?
毕竟,他年岁也不小了,若是真等个十几二十年后,他未必还愿意再动弹了。
他的想法,谢荣琅可不知道,只是单纯地以为父亲是想要为子让路呢。
“这几年把差事办好了,若是有外头一些棘手的差事,为父也会尽力推荐你去办。若是办好了,自然就能升官有赏,若是办砸了,那也能吸取一些经验教训。”
谢荣琅都懵了:“父亲,您这是?”
“我离乡十余载了,若是你和荣晖都能得力一些,兴许三五年后我就能回乡了。如今你祖父祖母还健在,我还想着回去尽尽孝心呢。”
谢荣琅嘴角一抽,您觉得我信吗?
就冲着老太太当年做下的事,您就不可能回去尽孝!
不过,这话不能说。
“父亲,儿子虽然读书还行,但当官是真不成,您再多教导儿子几年吧。儿子这脑子可不及姐夫好使唤。”
要说这晋升速度快的,年轻一代的官员中就数程景舟最厉害了。
关键是人家升职快,也没有人敢说他是真地借了岳家的势,毕竟这些差事办得亮眼,一桩桩一件件,那都是实打实的功绩,谁敢说这是借着别人才能达成的?
而且好多官员都羡慕程景舟娶了谢容昭这个妻子,这简直就是个福星呀!
撇开谢容昭的身份不谈,只看看人家在丰县帮着夫君做出来的那一系列事,那百姓们现在都还记得她的功德呢。
再说如今回京了,谢荣琅升任户部侍郎,人家谢容昭也没闲着,该帮着筹粮就筹粮,但凡是能帮得上夫君的,人家压根儿没二话。
再瞧瞧自己娶的妻子,同样也是官宦家的小姐,怎么就差了这么多呢?
而且谁不知道谢容昭就跟个小财神似的,手里头有的是钱。
这年年在外施粥,谢、程两家都是施粥时间最长,而且那粥也煮得最稠的人家。
毫不夸张的说,程景舟能晋升如此之快,这谢容昭绝对能占了一小半的功劳。
当然,程景舟也从不避讳这点,经常说自己娶了一位好妻子,不仅把家里头治理得井井有条,而且还能为他分忧,更让人羡慕了!
“景舟那里三五年内是动不了了,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户部侍郎的位子,其实也是因为当初在丰县做出了成绩,圣上看中了他的能力,想着让他为户部分忧呢。”
说白了,就是圣上觉得国库现在没有那么充足,让程景舟往里头搂钱粮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程景舟近来是忙得脚不沾地,别提怨念多深了。
谢荣琅叹口气,他现在调任户部员外郎,从六品,自然知道程景舟是有多忙。
别看这员外郎的官职不算高,但他进的是户部呀!
这妥妥的占住权利二字了,而且以后晋升也快,只要他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中不出现失误,三年后,升任户部郎中那是妥妥的。
当然,比起谢修文所说的让他五年内升到四品,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
“多跟景舟学学,他有经验,而且你们同在户部,你也记得多帮他看着些。”
程景舟不可能总盯着底下的属官们,谢荣琅进了户部,正好可以帮他的忙。
“是,父亲。”
“行了,你先回去吧,听说近来景舟正在忙着开荒的事,你要多上心。”
谢荣琅只觉得压力巨大,这意思是让他多干活?
这么一瞬间,谢荣琅觉得父亲为了让他尽快升职,竟有点儿拿他当驴使了!
程景舟近来的确是在忙着开荒的事。
边关战事虽然顺利,但这并不代表着就会长久地顺利,而且虽然夺回一城,但是诸多的粮食物资都被抢了,户部这边的压力还是很大的。
程景舟现在就在和几位农家老把式学习、商量着怎么才能最大化地提高粮食产量。
还是谢容昭提醒了他,开荒不一定就非得种粮食呀!
程景舟原本就为了一亩地产一斗粮的那种废地发愁,听她一说,这脑子立马就开窍了。
也因此,更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