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公文传递靠的是驿站,驿站是供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
自大治朝开国以来,这驿站还多了一项功能,便是运送物资。
以往,这驿站只负责朝廷的物资,比如说一些赈灾粮、军粮的转运等等,也是开国后,太祖皇帝便将这驿站也对商户之流开放,只是需要缴纳一定的银钱。
因为有驿站转运的话,这就会有官差负责押送,安全程度自然是得到了大大的提高,但是费用也不低。
很多人若只是送一些个小东西,或者是一两箱的东西,也会拜托到驿站这里,但驿站并非是天天往外派送,所以有时候日子不对,人们也只得再另想它法。
刺史想到自谢修文来湘州之后,也曾让驿站转送过几回东西和家书,所以也便没有再多想。
况且,他属下都说了,已经将东西检查了一遍,并无不妥,所以完全没必要太紧张。
他们没想到的是,谢修文根本就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具体的相关证据,他早已经拜托冯数的手下秘密送往京城了。
当然,在此之前,谢修文故意安排了几份不同地方的差事,由冯数的手下去办。
湘州刺史等人盯了几回,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后,这戒备之心自然也就松懈,如此,才给了谢修文一个送信的机会。
谢修文原本也想着再等一等的,但是得知自己的妻子被人在暗中下毒,便如何也平静不了。
他不傻,仔细地站在了对手的立场上推演一番,便明白对方为何会对妻子下手了。
谢修文在京城数载,只有有位正妻,无妾无通房,而且名下只有女儿是亲女,其余二子皆为过继,此事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想来对方是想着让他投鼠忌器,才会想出毒害他家人的恶计。
谢修文随证据附上的,还有请赵越多多看顾自己家人的请求,他可以为皇上冲锋陷阵,但是不能因此而失了他的妻女。
赵越那厢一得到这秘函和帐册,便急匆匆地进了宫。
君臣二人在御书房好一番地谋划,最终赵越离开的时候,眼角总算是带了几分喜色。
景文帝则是坐不住了。
他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刚刚他与赵越议事时,已经是尽力在压制怒火了。
身为帝王,他很清楚不能喜怒形于色。
如今再无旁人,景文帝恨不能将这殿里的物件都给砸了,当然,他更想砸的是那些贪官的脑袋!
简直就是疯了!
什么钱他们都敢拿。
只要一想到这几年从湘州府选拔出来的官员,景文帝就觉得跟吞了一颗苍蝇一般恶心。
他恨不能直接将那些官员直接全都斩杀了,可是他也清楚,并不能真这么做。
湘州府冒籍案,竟是前前后后牵扯到了朝中六十余位官员,这要是都斩了,朝廷机制运转也必将出现问题。
不过,湘州府的三十余名官员,那指定是得先绑了再说。
谢修文自己不敢办这么大的案子,所以才会请人秘密将证据带入京城,然后听凭圣上发落。
他这么做,一来是自己的权利的确是受限,二来也是因为担心自己一力主办的话,会给家人带来麻烦。
好在,赵越那边给回的消息也快,刘若兰中毒一事,已经在圣前过了明路。
所以说无论谢修文这案子办的怎么样,只冲着他的家眷因公被人暗害这一点,圣上就会待他多几分的宽和。
至于为何如此肯定刘若兰被下毒与牵绊谢修文有关,那就太好猜了,压根儿不需要什么证据,圣上那里就已经认定了。
赵越于次日秘密前往湘州,带的人手也分了三批进入湘州府,未曾惊动地方官员。
直至三日后,湘州都督府突然发难,将湘州刺史等一干官员全部缉拿,谢修文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来湘州府近两个月了,不能说每日都是提心吊胆吧,也差不多了。
他是真怕自己夜里睡着了就被刺史安排的人给杀了,毕竟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自赵越出现在湘州府后,谢修文总算是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赵大人,幸亏有你。”
“谢大人客气了,其实皇上赐你便宜行事之权,你大可以调动都督府来协助的。”
谢修文摇头苦笑:“我初时也以为可以仰仗都督府,可是谁能想到这案子越查越惊人,到后头,我也不敢再信湘州府的任何一位官员了。所幸的是,圣上明鉴,派大人前来主审。”
赵越则是摇头道:“主审仍然是谢大人,我乃武将,并不适合审案。冒籍一事闹地太大,而且圣上有意让今年的学子们重考院试,这些诸多后续之事都得谢大人尽早安排。”
“是,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案子审起来不费什么事,就算是上刑,那些个官员们也深知不能攀扯的是一个字都不能提的。
就算是他们死了,他们的家眷还能有一条活路呢,一旦招了,只怕不等谢修文判下来,他们的家眷都得跟着送命。
谢修文也没指望着这个案子真能把京城的几位高官给拉下马,只是他需要给湘州府的学子们一个交待,也需要给圣上一个交待。
赵越深知陛下的圣意,案子不能轻轻放下,但是也不能闹得太过,否则,朝廷的颜面何存?
这个度还真是难以把握。
谢修文得了赵越的提醒,自然也更为小心。
除湘州本土官员之外,还牵扯到了京中官员六人,已经自湘州府擢升后调任到其它地方官员十九人,这是已经掌握了实证的。
至于没有实证的,那就只能是听从圣意了。
这是谢修文头一次经手如此大案,而且更要命的是,他一出手,这朝廷就有数十名官员落马,也不知道他回京后,要被多少人恨得牙痒痒。
府城以及下面各县衙都张贴了告示,今年的院试重考,这个消息足以令那些学子们振奋了。
“老爷,若是还要负责院试,那咱们是不是暂时就回不去了?”
谢修文头也不抬道:“尽速准备吧,吏部已经调派官员过来了,礼部也会有考功郎派过来,这么多的事,总不能真让我一个人去做。”
赵越大步进来,目光幽深:“谢林自请外放湘州府,此事你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