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时的修为,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神识昏沉,像是过了千万年,才双脚踏实,身形一阵晃动,景物渐渐清晰。
打量着四周,全是模糊的青色光线飞驰,像是陷入了时空隧道一般,他心神大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定下心神,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年轻人!你好!欢迎来到我的结界,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准提道人的一缕残识,想必现在已是万年之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我,不过也不重要了,你既然能来到这里,应该也知道一些事,接下来我所说的话,你要牢记。”
青光凝集,一个仙风道骨青袍老者出现在面前,长相奇古,手持一支青铜色的树枝,含笑看着李时。
怔怔在看着面前这个道人,心里一万头神兽飞奔而过:“准提道人,佛道同修的六圣之一,他的残识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惭愧,身为六圣之一,却给洪荒世界带来不可估量的伤害,这些事都是后话,此地封印的冥族残肢,应该已经被炼化了,我才能现身,当初佛教大能尽数寂灭,以身合道,六圣为辅,鸿钧老师倾力施为,才将打碎大魔封印。”
傻傻呆在原地,他如天雷下的蛤蟆,这些话震得道心险些失守,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冥帝竟有如此实力?不应该啊,他带来的伤害,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里,心神越是迷糊,正想出言发问,只见那道人像是知道他的所想:“切勿心急,这一缕残识并不能存留太久,有些事,之后你自然会知道,眼下却有更重要的需要你去做,且听我细细道来。”
听到这里,李时定下心神,打量着这个传闻中六圣之一的大能,感应中,就算是一缕残识,也不是他能比拟的,惊天的威压,应该还是他故意全力压制,不然自己肯定心神俱失,变成白痴一样的存在。
耳边响起他缥缈的声音:“蔚蓝星上,合计有着七处封印,全部解开能踏足月球,那上面便是封印着冥帝的头颅,上那处封印是重中之重,需手持我佛教二圣亲书的符箓才可进入。”
月球上的封印李时早在克鲁苏的访忆中就看到了,并不稀奇,只是那符箓却让他无从知晓,想必就在这结界之中吧。
说到这里,面前急速流动的青色光线向着准提道人手中汇聚起来,变成一张平平无奇的青玉符箓。
符箓凌空飞起,落到面前:“这就是我所持的符箓,还有一张在阿弥道兄处,你解开最后一封印后,自会现身。”
接过符箓,打量一番,小心收了起来,躬身一礼:“谢过圣人,李时必将以除魔为己任,为天下苍生,在这天地大劫中挣得一线生机,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还请圣人放心。”
“好!好!好!”准提道人微微笑道:“我观你身上的功法夺天地造化,却并未修炼到极致,且你法器受损,除魔必将受阻,且就助你一臂之力,修复法器,也算是尽了我最后一份力量。”
话声不落,长刀自动从丹田飞出,落到他手中,看着刀身上那细密的裂纹,原本微笑的脸上突然严肃起来。
“居然是他,竟然是他,你真是机缘滔天,得此奇物,只是器灵沉睡,发挥不出法器的万一实力,可惜可叹。”
见他肆是认识这法器,不由得出声问道:“小子无状,敢问圣人,这长刀到底为任物?我得到之时,未有一点信息,这器灵还是后面才融合的,端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还请圣人教我?”
看了李时一眼,准提道人抚摸着皮皮的本体,像是在回顾往事,幽幽叹息一声,眉眼低垂,轻声道:
“这法器乃是天地初开时,一点毁灭真意凝而成,我们称之为毁灭之刃,当初,六圣为得到他而大打出手,最后却不知踪,不想竟被你所得,真是造化弄人啊,万年前若有他相助,冥帝何足道哉!”
皮皮的来头竟如此之大,让李时心惊不已,不过现在他已受损沉睡,要恢复怕是万难,法器越厉害,想要修复自然越难,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准提道人可有修复他的办法,真是让人期待。
看着他期盼的眼神,道人微微一笑,随即双手青光汇聚,缓缓在刀身之上拂过,一遍,又一遍,再一遍,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先是微笑,再是惊咦,最后变得严肃起来。
“我且问你,这器灵从何而来,可是聚众生愿力以文明之火点燃而生的?”准提道人兴奋地追问道。
他神色喜悦,李时却是听得一脸蒙圈,当下将皮皮的出现一五一十地道来,毫无隐藏。
看着手中受损严重的毁灭之刃,准提道人唏嘘不已,轻声道:“竟是如此,通天道兄果真大德,竟不惜以立教之本来挽救世人,我教二怪匀不能及也,叹哉叹哉!”
听到这里,他心里或是早有就了答案,不由得失望至极:“连圣人都无法恢复皮皮吗?那该如何是好?”
正一筹莫展之时,却听准提道人又道:“这法器以我残识之力确实无法完全恢复,只能尽人事,待你寻到文明之火,或可将他再次复苏,只是这文明之火非机缘深厚者不可得,更何况……!”
见他欲言又止起来,李时掏出一枚封印在水晶中的紫色火苗:“敢问圣人,文明之火是这个吗?”
水晶中,那如黄豆般大小的火苗一动不动,准提道人看了他一眼,沉默起来,心中五味杂陈,脸上捉摸不定。
许久,他才慢悠悠地道:“我身为圣人,现在也不知该如何了,这正是文明之火,不过眼下却有更需要他的地方,蔚蓝星被封印,文明之火将熄未熄,这些正好可以重燃这个星球。”
“用他来复苏毁灭之刃也不是不可以。”他低下头,神色挣扎,轻声道:“只是他乃一分之三,怕还是不够,用他来修复法器,不生至少也可以不死,能不能苏醒,那就只有看天意了。”
听到这里,李时哈哈一笑:“这还不简单,一先一后就行了,先复苏皮皮,再去寻来文明之火重燃希望就是了。”他想得实在太简单了,以圣人所思,难道想不到这一层,准提道人看着他喜悦的神情,面露不忍之色。
“若是能一先一后,我又何必多言,封印一开,必须立即点燃火种,哪怕耽搁万分之一秒,整个星球将万劫不复,自此再无重燃的希望,灵气日渐枯竭,终将死寂一片。”
“而这器灵,若是三年之内无法复苏,怕是之前的记忆会尽数泯灭,如何抉择,你自己做主吧?”
如在数九寒天里,被人当头淋上一盆冰水,李时整个身体透心凉,一边是万千生灵的未来,一个是终身相伴的家人。
权衡再三,还是难以作选择,见他彳亍不已,准提道人也不言语,只是心里暗叹:“这与当年通天道兄所面临的情况如出一辙,真是让人烦恼。”看了看手中的青铜色树枝:“若是自己,怕也是举棋不定吧。”
“三年吗?”他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三年啊,太短了,若是时间能再长一点就好!”
“这些时间已是我能所做的极限了,李时,我的残识能力有限,你可还有其他问题?”
青光闪动,看着刀身上的裂纹完全恢复,感应中,皮皮的身影竟凝实一几份,不似先前那般虚幻缥缈,李时闭上双眼,微微沉吟:“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走一步算一步吧!还有一事,那天狼星域来犯,敢问圣人,该如何作为?”
“这是大劫中的一环,我们六圣在全力对抗冥族,无暇分身,只有看你们自己了,若是这些小问题都解决不了,人族就只有自求多福,要不是通天道兄,这里早就成了遗弃之地,又有谁会关心呢。”
“遗弃之地吗,原来这里早就被放弃了,我们这些人,不过是棋子!”李时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怨念。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尽人事,听天命吧!圣人也终究是人,只有舍小保大,我眼下能做的,只有以残识中仅剩的法力,给那些人一击,最多也只能拖延数月!去吧李时,不管你最终选择如何,都不要后悔。”
青光汇聚到青色树枝这上,七色光芒闪耀,看着它冲上天际,在神识中消失不见。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他念叨着这句话,苦笑一声:“舍小保大,谁又是小?谁又是大?”
你们认为的小,正是我的家人和朋友,在圣人眼中,我们都是弃子,但弃子也有生存反抗的权力。
或许最终也是湮灭的下场,修炼的初心不就是保护家人和朋友吗?
如果他们都不在了,孤单地活上万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穷大的宇宙,茫茫星河,再也没有人能让你牵肠挂肚,目光所及,只剩下回忆,那如行尸走肉又有何异?
看着手中青玉色的符箓,那具遗脱只是幻像,随着结界一起消失在面前,李时轻声道:
“活下去的权力,只有靠自己争取……!”
大阵崩溃,巨石坠落,偌大的地宫渐渐被掩埋,脚下电光闪过,他的身影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