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个蜷缩着像是小兽一般的女孩已经死了。
她的手臂上,大腿上皆是青紫色斑块。不像是死后血液凝固的尸斑,更像是死之前就有的痕迹。
富江低头俯视着女孩,这个女孩虽然已经是死了,但是对于她而言让其活过来并没有什么难度。
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灵魂这种东西,因为生前过于强烈的执念,死后可以燃烧情绪力量让自己的灵魂在存活一些时间。
这个女孩的灵魂便是在剧烈的燃烧着,还存活着。
她手中的向日葵,是依靠着富江的血肉所生长出来的,可以当做是寄宿灵魂的存在。
当然,这个功能只有富江自己知道。
将自己手中的向日葵扔到女孩的尸体上,那向日葵便是伸出自己的根须,一点点的钻进女孩的身体之中,肌肤像是波浪一般的涌动,随即又平静下来。
在女孩的中指上,一点点的根须钻出她的皮肤互相缠绕结环,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盛开的向日葵。
这个戒指,便是女孩灵魂操控自己身体的中介。
失去了这个向日葵,富江身体便是逐渐消散返回到神社之中。
这个原本已经是尸体的小女孩,冰凉的身体逐渐的恢复了温度。手指颤动着,慢慢的睁开眼睛。
她身上只有一层单薄的睡裙,在这雪天之中冻得浑身发冷。她呆愣愣的站着,好似还没有想起自己的记忆。
她的脑子里不停的翻滚着自己的陌生的记忆,可以让肉体无限膨胀的残缺肢体,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她不知道这些是什么,只知道自己需要去寻找那残缺肢体,还要去截杀那陌生的男人。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这是从自己脑海深处传来的想法。好想,自己必须要这样做。
她不知道怎么办,残存的道德和理智告诉她杀人是不对的,她不想要这样做,也不想去找尸体。
脑子又是一阵疼痛,脑海之中又是出现了一份记忆。
那是自己家所在的位置,她跌跌撞撞的下山向着自己的家走去。赤着脚,踩着冰雪之中。
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上,路过的行人看见了纷纷都是好奇的眼神,有的人甚至关心的想要问女孩是否需要帮助。
女孩只是摇了摇头,并不出声。
她现在记忆混乱,只想回家。
她摇摇晃晃的回到家中,她的家十分的稀松平常。
和周围的其他民居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加破旧一些,四面窗户的帘子拉得紧紧实实的。
她站在门前,看着自己面前的门皱着眉头。
“这,就是我的家吗?”
记忆之中,这里确实是自己的家。
但是,她并没有什么归属感或者其他感动的感觉。
她带着陌生的情绪敲了敲门。
咚咚咚。
“谁?”
里面是一个疲惫的女人的声音,她踢开脚边的垃圾,走到门前拉开了门。
门只拉开了一条缝隙,她从缝隙里看着外面。
她瞳孔一缩,牙齿咯咯作响。
女孩看着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不懂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这个模样。
她脑子又疼了起来,一片记忆又是被她想起来。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自己的母亲。
她呢喃到“妈妈。”
女人抓着女孩的胳膊,将她从门外拽进家里。
里面的地板上到处放着或大或小的垃圾袋,随处可见的啤酒瓶扔在地板上。
“疼”
女孩如此说着,她胳膊疼。
只是那女人没有在意,反而是更加用力抓着女孩的胳膊。
里面有个男人喊着:“到底是怎么了?”
女孩这才看过去,一个金发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那亮着的电视。
他的面前放着满是烟头的烟灰缸,身旁满是凌乱的啤酒罐。
他烦躁的扭过头去看,却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检查过了!”
披头散发的女人没有说话,她将女孩扔到角落里,随手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吸着。
女孩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并不像是传说之中的家庭。
那个男人恶狠狠的看着她,女人则是一根又一根的吸着。
女孩看着她,女人一扭头看见了女孩原本已经疲倦的脸上又变得满脸愤怒。
她走到女孩的面前,俯视着自己的面前的女孩,身影笼罩着这个角落。
女孩抬起头看这面前的女人,她说:“我好像是又想起一些事情。”
女孩眼神空洞,她回忆着自己脑海之中新出现的记忆。
那应该是称得上是惨痛的记忆。
女人被女孩的眼神之中的空洞所激怒了,这是第一次女孩对她表示蔑视。
那男人扭过头来,像是看好戏一样对着女人举起了啤酒。
“打她,打她!打她!好!”
男人如此大喊着,拍着手。像是看到了好戏,欢喜极了。
那女人受到夸奖,满脸潮红色兴奋极了。
女孩却是被自己脑内之中的记忆折磨着,以往一次次的经历一次次的重演。
她痛苦万分,手指上的向日葵戒指闪烁着光芒。
眼中充斥着红色,身体开始颤抖。
白皙的肌肤下开始波浪般的滚动,一根根的骨刺刺破她的肌肤。
女人有些恐惧,但原来的支配者地位让她还残留着勇气。
但是女孩更加的狂乱,她脑子中的记忆混乱极了。
她脑子之中往日所听所见铸就的规则肢体破碎,甚至连同人格都要扭曲。
唯有往日惨痛的回忆在一遍遍的循环,她明白了自己唯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女孩——现在或许已经不能称作是女孩,她脚下蔓延出一根根的根须,肩背之上满是突出的骨刺和骨甲。
棕色的披肩短发长出根根绿色的根须和绿叶,从她的肩头长出一株摇晃着的小小向日葵。
那向日葵上的张着一张古怪魅惑的脸,女孩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说:“妈妈”
女人已经吓的无法动弹,即使她往日处于支配者地位,无论在得意也无法对着一个怪物得意起来。
那沙发上的男人已经吓晕了。
女孩说:“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