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蛮不讲理。”曾春娟把头发拧干,起身说道,“女儿,夜深了,早点歇息,你的房子在隔壁。”
陈东春跨出浴缸:“知道了,这个还用你提醒吗?我只是想与你说说话而已。”
“明天再聊吧!女儿,别吵着大家,静悄悄都睡了呢!”曾春娟钻进被子,面向里壁。
“娘,头发都还没干,睡醒了会头疼的。”陈东春小声说道。
曾春娟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不回答陈东春。
陈东春一蹦一跳穿过小瀑布,有一条小路,曲折回环,约走进一千米,有个两千平方的大厨房。正中摆着一张可容纳五百人的圆桌,锦绣铺垫,幔帐飘垂。陈东春细数人数,就自己的娘亲没到,加自己一百一十九个人。六十八个娘亲在蒸馒头,五十二个姐妹煎饺子,忙乎乎热气腾腾,急颠颠香气氤氲。
陈东春心想:娘如此敏锐的听觉,莫说小瀑布的阻挠,就是大瀑布倾泻而下也碍不着娘的听力。这里砧板咣啷,刀剁韭菜馅,如山崩海啸,她却说‘别吵着大家,静悄悄都睡了呢’。陈东春肚腹饥饿,昨晚过来,滴水未进,此时哪管三七二十一,挤上去与姐妹们一起剁馅包饺子。饺子味道好,馒头适合娟儿娘她们。
……
接下来的两个月,曾春娟,兰花,芍药四处查看物资。最重要的是‘猪笼服’和‘鸡笼服’,其次才是热气球、热丝服……
“兰花姐,芍药姐,这里有四株培植的仙灵,都移栽过来了。三株银色的是我们三个人的,不是紧要关头,千万别去嚼食。”曾春娟叮嘱兰花芍药两人,同时把嚼食后会发生什么样子的后遗症告诉两人。
三个人返回到五百里处窟洞,以前的旧物料都搬到巷子里,腾出的地方,铺满金石银石,上面有四棵人头高的仙灵,低矮处还有上千株一捺长的金色银色仙灵草。
“我听小妹的话。”兰花答道。
“我也听小妹的话。”芍药跟着回答。
兰花芍药心里激动异常,原来我俩与曾小妹有一样的重量,连陈东春都没有。
曾春娟续道:“这高大的仙灵原来有六棵,还有两棵料是留在原地没有搬动。”
移栽过来的仙灵草,都用隐形膜隐蔽起来。两个月前众人经过,无人发觉。曾春娟带两人看过之后,退出隐形膜说话。
“小妹。”兰花说,“我们能飞行万里,嚼食的就是这种银色叶子吗?”
“是的。”曾春娟答道,“兰花姐芍药姐,你俩尽量保密,不是信不过其他姐妹们,实在是不够分。”
兰花退出隐形膜后说:“小妹,这个我晓得。姐妹们知道了,又不够分,怪难为情的。”
芍药依靠在中间堆着的隐身服上:“我刚才看到里面有一小袋子东西,那又是什么?”
“那是昆仑山得来的内丹,只有一小半,另一半在别处。”曾春娟招手叫两人到玻璃房坐。
内丹以前还有一千三百粒左右,这一小袋估摸着才几百棵,大多数挂在飓风指缝后壁。
芍药坐下后问道:“小妹,刚才我靠着的又是什么物品?”
“是隐身服。芍药姐,这些东西平时我们是用不上的,但有危难,希望我们姐妹同心协力对外。”
兰花握住曾春娟的手掌:“小妹,生死相依,荣辱与共。”
芍药把手叠上去:“但有危难,我愿挡身在前。”
曾春娟笑笑:“两位姐姐,没那么严重,我是说万一。今天说出来,大家心里有个数。”
“呕…呕…”,兰花干呕。
正说着话,兰花抚胸呕吐酸水。曾春娟轻轻帮她拍打着后背。
“呕……”酸味引起芍药在旁狂呕,右手掐着肚子,左手伸袖抹泪。
曾春娟掏出纸巾给两人,让她俩抹去嘴上口涎。早十几天前,万平方窟窿厅就呕声一片了,曾春娟见怪不怪,这都是嘴馋的后果。陈东春五天前在呕吐,曾春娟都没这么小心伺候。
“兰花姐芍药姐,吃些药片泻了吧!不然,待我们六十年后,人人带着个老爷爷老奶奶出去。”曾春娟心平气和的说,也帮芍药轻轻捶捶背。
芍药抹净嘴,心疼的说:“小妹,好不容易有个宝贝,千盼万盼。要是不要,我心里绞痛。”
兰花止住干呕:“要不,戒奶后,送去人间吧?”
“留不留随便你们,我不会干涉。两位姐姐想过没有?我们六十年内不能出去,出去了就会影响你俩的怀东念东。”曾春娟劝慰道。你俩要是出去,兄弟俩都会互相祸乱。
“啊!?”兰花芍药两人醍醐灌顶,手慌脚乱。但一想到不要肚子里的宝贝,心就剜骨般痛楚,这可是盼望了百年才得到的果实。
芍药坐正身子,一脸茫然:“小妹,不是还有仙灵吗?给我们肚子里的宝贝几片。好不好?”
“不好!你们要是敢打这主意,我就废了那些仙灵。”曾春娟斩钉截铁拒绝道,丝毫不留情面。
“我们不敢打这个主意,问问而已。”芍药艰难选择:“我不可能选择几十年短暂欢愉,而损失万年安稳大院的幸福。”
“明白就好。”曾春娟笑笑。
自己都是浅尝辄止,计算成本;你们却是狼吞虎咽,不计后果。
脸上满是不舍的兰花说:“小妹,突然不要,实在剜心疼。等我慢慢思量几天,我们仨还要带头去劝解其他姐妹呢!”
“是了,要冷静,以后都要冷静。过段时间别又好了伤疤忘了痛。”曾春娟心静如止水。谁不知道韭菜馅饺子好吃?可控制阀门不在你们身上呀!
……
往后一月,个个顽固不化,誓死不屈。天天窟洞里传来悲悲戚戚的哭泣声。若能传到洞外,给砍柴的乡农听到,定会以为山底下住着万千‘冤魂不散’的女鬼。
东云问小芬:“娘,怎么办?”
娘俩你望望我的肚,我望望你的肚,都凸形显象了。
东雪问雪秀:“娘,吃不吃这药片?”
雪秀摸摸女儿东雪的肚,又摸摸自己的肚,哪里能说话?抱着东雪失声痛哭,心里难受。就一个想法:要留下来,这可是我的宝。
东云对云秀说:“娘,别哭了,都哭了一个月了。我是不会流的,我要生下来;流了,比杀了我还难受。”
娟儿春儿芬儿婷婷和四红、五叶的娘聚在一起,她们都是与兰花芍药两个人一样是生男娃的人,没有闺女在。
这十三个人坐在一起,贝枚最小,于是先说道:“各位姐姐,出个主意,大家现在都很彷徨。”
“谁不痛彻心扉?这可是身子里的骨血。”杨婕排倒数第二。
“难道我们都不听小妹的话了吗?”曾小霞以前从不敢违拗曾小妹,可现在面临的是自己的心头血。
“我的意思是,都听小妹和兰花姐芍药姐三个人的话,兰花姐芍药姐都带头吞了药片了。”佳敏嘴唇都咬出血了,实在苦痛。兰花芍药两个人现在躲在玻璃房内哭得撕心裂肺。
“唉!我听听各位姐姐还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黄云流着泪说,都流了一个月泪了。前一个月大家还喜气洋洋互相贺喜,后一个月悲催凄惶。
“再想想,再想想,都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彩云哭着说,自己哭得不比谁凄惨。自古添丁喜盈门,上下三代同堂笑。怎到了这里是悲哀愁肠?
“姐妹们,咬咬牙吞了吧!不说眼前十个月荒芜要吃斋,还有漫长五十九年呢,难道年年产一个?”稚纶抹泪揉眵,痛哭哽噎。
妙可两眼噙泪:“我再考虑几晚。稚纶妹说的话动摇我的心了,说得很有道理。”
小芹潸然泪下,她的儿子是四红,愁肠百结:“稚纶妹子一语惊醒梦中人,前后权衡利弊,实在是我们鲁莽大意。此痛此苦必须自己受。”
娟儿掩了半天脸,鼻涕交下,兰花芍药没来,这里就她最大:“众位妹子,我也采纳稚纶妹妹的话,真是金玉良言。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咽吧!”
春儿擤了一下鼻涕,说:“我也随这个意思。还有五十九年,这个地方哪挤得下这么多人?而且十八年后他们也要嫁娶呢!”
芬儿拭去泪水说:“春儿姐说的和稚纶妹说的话都太有道理了,我们要传递下去,她们心里会好受些,也会冷静分析。”
月雪和三十二花,娘俩早走了过来,听了好一阵子话,无可奈何,低声泣泪:“姐姐们的决定,我照着做就是。”
有了大家的出谋划策,心头豁然开朗,稍稍扼制了悲鸣泣血声。
旁人耳音敏锐,这边高议良策,尽钻入耳孔,比什么良药都有效果。止了哭泣,三十二个花母女、十个绿娘闺、七个彩辈娘俩,小芬东芬,雪秀东雪,云秀东云,还有兰花芍药陈东春齐拢过来,吱吱喳喳,问长问短。
后面站着笑意绵绵的曾春娟,说破嘴皮都不如采百家之长。
……
一年后,大家走出了阴影,沉郁的心换上轻松愉悦的情绪。
一百二十人围坐席梦思床垫上,茶水蜜饯,隔杯映入眼帘,芳草萋萋一排排,石榴花海一簇簇。
曾春娟按例每日发放烟嘴,每人每天十只。陈东春点燃烟火,吸上两口:“娘,十只不够,能不能多给一些。”
曾春娟白了一眼陈东春:“一千两百只全部给你要不要?”
“要!要!娘,给我吧!”陈东春脸皮儿很厚,也不顾周围一百一十九双酸气逼人的眼睛,要剥了她皮的凌厉。
“不要说我的烟瘾比你大,其他姐姐妹妹哪个比你逊色?”曾春娟坐去兰花芍药两人中间,不与这个刁钻调皮的女儿一起。
三十一花笑道:“东春姐,我还窥伺你手中的烟盒,想据为己有呢!”
“你想得美。”陈东春笑回,“三十一花妹子,你今天的给我,我每天还你一个好不好?”
一花喝了口水说:“三十一花,莫上了她的当,上次东春姐就讹了我五只,半月了,现在一个都没还。”
彩凤哈哈笑道:“东春妹,这可不行,你吸得肥肥胖胖,饿瘦了一花,不可不可。”
芷萱笑和道:“你们这些小妹子,得来全不费工夫;想我们当年,历尽沧桑,方得来甘甜。你们要好好珍惜。”
月儿圆场说:“大家都想肥,这无可厚非。但是人太多,僧多粥少;春娟姐做得对,一视同仁。”
陈东春:“月儿娘,我也只是关心她们喉咙痛,我多吸一些,帮她们分担一下。”
娟儿:“没有人会喉咙痛的,东春妹妹,我都是老烟民了,一次吸十支真解不了馋。又没有好妙计,只能忍一忍了。”
陈东春哈哈:“娟儿娘,三十二个花和十个绿,她们刚吸烟没多久,烟瘾还不大,让她俩让几支出来。”
十绿把亮晶晶的眼睛闭上:“我的烟瘾怎么不大?每次我还捡你们的烟头吸。”
十绿的娘英芳附和道:“东春妹,我女儿的烟瘾确实很大,每天我都让一支给她。”
九绿在旁:“英芳娘也让一支给我好吗?”
“去去去,让你娘如玉给你。我心疼我女儿才给她的。”英芳推辞道。
“娘,你怎么不疼我?”九绿回头对如玉吹口气撒娇。
“女儿,娘想宠你,可我也不够呀,吸完了还盯着春娟姐口袋里会不会掉下几支烟来。”女儿谁不疼?如玉恨不得曾春娟每天发十包华中烟。
彩春哈哈大笑:“如玉娘,二娘哪里有口袋?”
芙蓉帮自己女儿彩春说话:“对啊!我们进来的第二天就不带口袋了,这里又没太阳,晒衣服都晒不了。”
彩蓉:“月光有许多,可惜不炙热。”
飞燕也帮自己的女儿说话:“月光能发亮就会热,可惜热度不够烘不干。”
二十花坐得累了,伸直双腿缓压:“我当年在潮汕海边,日日太阳晒,都晒黑了。”
众人转头看二十花,现在白羔羊般,不黑。
做娘的畹畹夸赞道:“女儿,你现在的肤色跟娘一样光洁,以后就不要回去了。”
“娘,我不想回去,这里有二娘给的烟,不用花银子。”二十花现在哪还舍得离开这里?从小做的梦,到今飨祭了一年半,还有一万九千八百年呢!必须想办法全部化成今年的日子。
畹畹开心露出笑容:“乖女儿,以后就跟着我和你的二娘,那也别去。”
“嗯!”二十花心里甜甜的叫了一声娘。
十九花与二十花坐在一起,伸展开腿与二十花比:“妹妹,你白的很快,去年春节见到你时,一脖子赤色。”
八绿在对面蹲跳过去跟她俩人比:“两位姐姐,我在外头奔波了四十多年,每天日晒风吹,现在我也跟你们一样美了。”
八绿娘香梅:“女儿,你要多谢二娘的仙芝汤,才把你补得又肥又嫩。”
八绿趴在曾春娟背上:“谢谢二娘。”
曾春娟坐累了,躺下:“八绿妹,你软绵绵的似我的枕头。”
大家跟着躺下,坐久了腿麻臀痹。
八绿还未答,陈东春蹦跶过来:“娘,我给你当枕头。”凑合到曾春娟身边。
曾春娟不客气把头枕在她肩膀上。
“娘,舒服不?”
“舒服,这弹性正好治我的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