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四千字,二合一,今日一更)
经巨鹿、漳水、巨鹿泽三场大战,虽然没有将诸国余孽的有生力量尽数掐灭,但也极大程度的扼杀了他们发展的空间和能力。
除了楚军,其他三国余孽的损失可谓惨重。
来时联军将近二十五万兵力,而今却只剩下六七万残兵败将,灰溜溜地往回逃。
最凄惨者莫过于赵国余孽。
都城被破,四郡丢了两郡,仅剩下恒山郡(又名常山郡)、代郡两个靠近边塞的区域。
将这群家伙打服,章邯也能松口气,开始着手全心全意对付身后阴恻恻的赵高。
此刻不论是咸阳那赵高手里的军队,还是关中地区的守军,都与章邯掌控的军队属于友军关系。
因此模拟器无法进行战场模拟,一切都需要靠章邯自己的真实本领来进行判断,不会再有试错的机会。
就像两次习题作业结束后,要进行闭卷的月考测试。
只不过考试不及格最多挨一顿骂。而章邯若是有分毫差错,搭上的就是自己的命。
可那又如何?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毫无根基的赢子婴都能收拾了赵高,章邯自问能力不弱于子婴,手中更是握着两千重装骑士。
何惧之有?
……
自巨鹿出发至咸阳,需途径魏地,过函谷关,进关中平原。
马背上,英布披双甲,催动着披甲战马在驰道上来回奔跑,甚至还撒开握住缰绳的手,双手将长矛挥舞得虎虎生风。
直到力竭,方才在章邯身边缓缓停下,兴奋地感叹道:
“上将军,这东西确实好用啊!当初我要是有这东西,定然能披坚执锐,在秦……”
他脸色一变,旋即刹停自己脱缰的嘴。
“秦军阵里杀个七进七出?”
章邯笑着替他补充,却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两军交战,各为其主,无需在意以前的事。”
英布面色涨红,应声道:“唯!”
“身后两千骑士,皆是如此装备。一人双马,人马具是着双甲,提丈二长矛。”
章邯回头,望了眼士气高昂的秦军,笑着问道:“若是将这支骑兵交给你,你会怎么用?”
“卑将用不了。”
英布迟疑了一会,皱眉摇了摇头:
“战马披双甲,还要背负骑士、甲胄与武器,除非每人的坐骑都是千里马,否则即便一人双马,也难以长途奔袭。
况且这群骑士在战时要穿戴甲胄,待到赶路时又要将人甲与马甲尽数脱下,单人很难做到,需要为每位骑士配备二至三名辅军。
可这样却又抛弃了骑士高速转移的优势,如此一来反倒舍本逐末。”
“你错了……”
英布的作战能力很强,章邯计划在确定对方忠诚后,让他接手这支世界上第一支重骑兵。
因此需要适当培养一下作战理念,与这个时代把骑士当作斥候、弓骑兵、运兵车的作战方法区分开。
他并没有解释为何有错:
“班景,你也过来。
如果让你用这支骑士,你会怎么用?”
突然被点到名的班景就像被老师点起回答问题的学生,紧张兮兮地用手摸摸自己的鼻尖:
“若是给我……
我会给每个辅军也配备马匹,让他们也能随行,并且将正军一人双马的配置改为一人三马,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便是把整个大秦的战马都给你,估计也不够你使。”章邯难得毒舌一回,把班景呛了个脸红。
“这两千骑士,我将他们称为‘重骑兵’。
他们的作用可不是用来千里奔袭、转运甲士。我打算让他们跟随大军,在正面战场上作为一支打乱敌军阵型的特殊兵种来作战。
使用起来有些类似战车,但比战车灵活,且比战车造价低,一个国家(战国七雄的国力)常备的重骑兵可以达到一到两万左右,这远比所谓的千乘之国要实用得多……”
正当章邯侃侃而谈时,他却觑见两人眉头皆皱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何不解?且说来?”
班景明显没有英布的那种拘束,章邯一应允,他便开口问道:“既然要随同大军而行,那为何如今却是只率领两千骑士单独进咸阳呢?岂不闻……”
显然,对于咸阳城里的情况,班景也是略知一二,那个名字卡在他咽喉中迟迟不敢说出。
这支骑兵要行动,需要的准备时间太长,如果咸阳有变,恐怕是难以及时反应。
章邯颔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英布,看他的表情,想必心中疑问也是如此。
“其一:此去咸阳,一马平川,并非行军赶路,战马能得到充足的休息。因此本将打算在靠近咸阳地区之后,便战马着甲、人着半甲,觉得累就直接休息。至于咸阳那群虫豸,且让他们等着!
其二:此行也是向庙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宣示实力……”
“为何要向衮衮诸公宣示实力?”英布诧异,显然不明白秦国朝堂之上的情形。
章邯勾唇扯出一抹笑。
因为赵高被除去,朝堂之上必然会出现一段权力真空期,届时为了争权夺利打出脑浆的交锋绝对不少。
这些靠着庸碌无为、拍马屁爬上来的家伙有多恶心,原主的记忆中记载得一清二楚。
章邯要出征平定六国余孽的叛乱,就必须要有绝对的话语权才能拥有一个稳定的后方,想以最快的速度达成这个目的,所能做的莫过于直接以武力压之。
再温水煮青蛙,将这些人手中的权利一点一点收上来,交给自己的亲信。
之后就能收拾这些虫豸,而不会引发朝堂动乱。
当然现在讲这些还为时尚早,章邯也不打算让班景和英布知晓。
他打了个马虎眼,迅速转移话题:
“回归正题!
骑兵是必须发展的,战车已经远远满足不了眼下的征伐手段。
未来我们的眼光不应该仅仅局限于中原地区,始皇帝北伐匈奴、南平百越,使四方蛮夷知我炎黄后裔不容侵犯。
骑兵比战车灵活,更适合用于北方辽阔草原,对于驱逐匈奴……”
章邯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抬头望了眼天穹,又转过头看向北方。
“上将军,怎么了?”
班景和英布感到诧异,他们正为章邯的长远眼光而震惊,却突然发现章邯的异样。
“今年的天,有些冷……”
章邯的笑容收敛,目光中的郑重不容忽视,令二将下意识挺直身子。
“前些日子巨鹿郡那一场野战似乎还下了雪?往年会这么早下雪吗?”
能问出这句话,章邯自然翻找过了脑海中原主的记忆,答案也不言而喻。
英布前些年在南方,答不上来。
可班景不一样:“往年没这么早。”
章邯面色凝重,转过头来目视两人:“班景!”
“卑将在!”
班景身子一挺,催动战马上前。
“伱速去巨鹿,找到王离将军,问问他天象如何,北方戍边军备如何,匈奴、东胡、月氏等胡人是否会南下。
届时,你告诉王离将军:本将对于胡人的了解没有他清晰,如北方有发生兵灾的可能,让他即刻整军布置,一切以他做的决定为主。”
别说章邯自己,就连原主也对胡人没有太多了解。
因此在对付胡人之事上,他当然不会越俎代庖。
“卑将领命!”
班景翻身下马,喊了几个人来帮他将马背上驼的甲胄卸下来,直接轻装返程。
英布:“上将军是觉得北方胡人会南侵?”
“可能吧……”
章邯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只是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迟钝了。
‘本应该在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便想到北方胡人之事,可惜耽搁了太久……
连中原都已经如此寒冷了,那草原呢?’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
实在是秦末时期,胡人的存在感太低,中原都打出狗脑子了,也不见这些人来掺和一脚。
与后世那些游牧民族相比,简直太安分了。
正应了那个成语:物极必反。
几十年后直接送了汉高祖刘邦一个颜面扫地的白登山之围。
因此章邯也下意识认为这个时候的草原自己也正在内斗,忽略了一个必要因素:生存!
再如何内斗,也是要生存的。
而草原寒冷,牛羊冻死,那些北方胡人想要活下去,就只有一个选择——南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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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章邯已到魏地,只是……”
秦地苦寒,霜冻冰雪已是常态。
咸阳,宫中。
偏殿,暖炉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投射出柔和的橙色光晕。
它犹如一个守护者,静静地伫立在房间的一角,给整个大殿带来了一丝温暖与安慰。
赵高跪坐在上首,面色经过橘黄火光投影,好似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可当他一抬头,一切梦幻皆破碎。
那双冷冽的眼眸似乎在彰显着他依旧是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赵高。
“只是什么?”
对待自己的亲兄弟,赵高的态度明显要好上许多,翻阅竹简的手指停顿一瞬,轻描淡写地继续询问。
“只是他带了两千人马俱甲的骑士,一路上格外高调,黔首皆已知晓他统帅大军打了胜仗,就差没敲锣打鼓晓谕天下。”
赵成为郎中令,掌控咸阳以及关中地区的宿卫警备,对于章邯的举动,自然恼怒。
带着两千骑士回咸阳,这是不把他这个郎中令放在眼里!
赵成原本打算派人装作匪徒进行截杀,现在倒是能让这家伙多活两天。
赵高闻言却是露出一抹释然地笑。
赵成见了这一幕,眉头一挑,不解道:“兄长,你怎么……”
还笑得出来?
“他若是不带一兵一卒就敢进咸阳,老夫反而担心他会不会与朝中某个阳奉阴违的家伙勾连在一起。
可他带了兵卒,却没全带回来。这说明他有防备,但并不知晓吾等谋划,否则不会只带两千骑士。
毕竟咸阳城高池深、兵多将广,两千人能作甚?就算给他两万人又能如何?”
赵高不以为意,脸上的表情逐渐轻松。
自己臭名远扬,章邯有防备,这是正常想法。
“他以为携大胜之势归来,就能给予老夫压力吗?”
他自认为看得很清晰。
章邯如此行径,在他眼中就是惧怕的表现。
妄图借用黔首的舆论压力自保。
可笑!
自己残害的忠良还少吗?
“老夫岂是在意名声之人?区区黔首,下贱之人,有何用?老夫只要把持住朝堂,有二世的信重、有朝臣们跟随、有你们这些亲信护持,他章邯便是得到了天下黔首的支持又有何用?”
赵高笑得很肆意,似乎是站在云巅嘲讽凡人的邪恶神明。
作为亲弟弟,又是头号亲信,赵成自然无条件支持兄长。
他知道自己兄长正在做的事,甚至幻想着成功之后飞上枝头变凤凰。
“兄长,那我是否需要多调集些周遭郡兵来咸阳,以防备章邯死后,他的这这两千骑士狗急跳墙?”
“不……”
赵高刚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自己一生谨慎,岂能在这个时候大意:“你去吧,多调些兵马来,一旦章邯人头落地,你立刻派军中宿将去将这些骑士接管。”
“唯!”
赵成应声退下,笑容满面,仿佛已经看见章邯死在刀斧之下的场景。
他走出大殿,寒风吹拂而过,却吹不灭那颗躁动的心。
一路走出宫门,回到自己府中。
赵成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夫君,是遇见什么喜事了?”
赵成的夫人挥手遣退下人,自己笑着迎上前为他脱去风尘仆仆的外衣。
“能看见一位威震天下的人物死在吾眼前,真是快意。”
赵成随口答了一句,笑意不减,说出的话却愈发狠辣:
“不不不,光是死在吾眼前似乎过于平淡……
是了,吾要亲手杀了他。
这样一来,吾亦是名震天下的人杰矣!”
赵氏兄弟早年间因母在秦国服刑,其兄弟数人皆生隐宫,吃尽了苦头,也因此养成了某些古怪的癖好。
他夫人闻言打了个哆嗦,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只得出言恭维:“夫君本就是天下少有的人杰,又何须假借他人之命衬托呢?”
赵成一愣,随即放声大笑:“哈哈哈……有理有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