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如今与玄影接下了大齐的政事,如今临近岁末,百事皆向阳。有他们坐镇朝堂,慕容渊倒是带着时慕青去骊山温泉别院小住偷闲。
“这今岁新酿的青梅烧,就是香甜。”时慕青饮没了杯中的余酒,满足的对着慕容渊道,“这酒热了后,喝下去温温的,肠胃也暖烘烘的。对吧?慕容渊你觉得呢?”
如今的慕容渊,也不是之前的慕容渊。他在时慕青面前,已经全然没有半分王者之气,也与朝堂上那不怒而威,带着肃杀之气的陛下相去甚远。所以,有时时慕青唤他慕容渊,有时唤他陛下,有时唤他箫竹。
慕容渊也不曾在意她唤他什么,全都照单全收。
如今的慕容渊,脾气温和,如同谦谦君子般,总是无条件地满足她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小要求,只要他能做到,他都依着她。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慕容渊笑着看着身侧已然微醺的女子,只觉得岁月静好,如同这景般,静谧、安宁、美好。
“这酒虽甜,却后劲大,你可莫要贪杯,少饮几杯。”慕容渊见她一杯又一杯,贪饮了数杯,忍不住从她手中夺过了杯子,不准她接着喝。
慕容渊把杯子高举过头,他本就身材修长,长臂一伸,即便时慕青伸手跳着去够,却也望尘莫及。跳了几次都拿不到瓷杯的时慕青,借着酒意,爬上了一旁的石凳上,瞬间比他高出一截。
她脸庞微醺如灼灼盛开的桃花绯红,不胜酒力的她站在凳上,刚抢到他手中的瓷杯,还未高兴,便已经一脚踏空,往前摔下。
慕容渊见状,只能将掉下凳的她抱了满怀。在空中转了两圈,方才环着她坠落在地面。
“你看,叫你少喝点吧,不听,方才也不知是谁,喝了几杯,如今醉得却是站都站不稳······”慕容渊虽是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只是依旧面色清冷,略微带些怒意,数落起她。
但很快,他的数落被时慕青的傻笑打断,时慕青好似看见了什么,一把牵住他的手,十指相扣,拉着他一路小跑到凉亭外,她开心地在满是积雪的庭院中拉着他转圈。
“下雪了,慕容渊!”时慕青一边在慕容渊眼前转圈,她身上那洁白的狐裘大衣披风,随着她的旋转,那白色洁白的皮毛大衣飘飞,如同一只跳脱的白色灵兔,在雪地中,煞是可爱。
“慕容渊,你看到了吗?下雪了······”时慕青抬头,漫天白雪纷飞,纷纷扬扬洒落下来,如同纯白的鹅毛。
整个世界如同银装素裹般,纯净,美丽,洁白,与世无争,一片净土般安宁。
“看见了,青儿。”慕容渊看着面前笑得温婉的时慕青,柔声道。他看着她的眼眸,万般情动,似有无数看不见的情丝缠绕,只是那些深情之下,掩藏着看不透的悲伤与悲凉。
慕容渊的眼里只有时慕青。
时慕青的眼中只有眼前的白雪。
“慕容渊,你知道吗?”时慕青伸手接到了飘落的雪花,白色的雪花在她掌心融化。她回头看见不知何时,他与慕容渊头顶的裘帽已然脱落。一头青丝,此刻已经染满点点缤纷白雪。白雪青丝,纯白的点在墨黑中间,如同一幅水墨画般,煞是好看。
“在我的故乡,有个说法,”时慕青站定在他身边,与他十指相扣,柔声道,“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慕容渊,你看,吾与你,今岁看雪,明岁看雪,岁岁年年复看雪,可不是此生共白头么?”时慕青看向慕容渊,她觉得,细水流长的相伴,才是真正的相伴。或许,这样,相伴一生,也未尝不可。
慕容渊笑意盈盈地与她十指相扣,他十分温柔地看着时慕青,只是若时慕青稍稍注意一下他的眼眸,就会看见他那双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里,除了温情,更多的是一抹不能与她言说的悲伤。
时慕青终于转了,她拉他回到凉亭,坐到暖炉旁烘手,煨酒。她靠在慕容渊的肩上,有些困意来袭。
“青儿,”慕容渊看着眼前明明灭灭香炉火,轻声道,“能不能答应孤一件事?”
“什么事?”时慕青轻声问道。她有些困,醉意与困意一同袭来,迷迷糊糊的,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答应孤,”慕容渊轻声道,他低头望着肩上靠着的那个人,眼里是无尽的温柔与眷恋。他声音沙哑,柔声道,“若有朝一日,孤离你而去,要好好地,照顾好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可好?”
“答应孤······”慕容渊轻声道。
“说什么呢······”时慕青闭目,满不在乎地轻声呢喃,“吾与你如此年轻,待你离开吾,总不过几十年后的事,这般早的事,说什么,平添晦气!”
慕容渊闻言,抿出一丝苦笑,他温柔地看着时慕青,看着她如今欢欣、肆意、畅快的模样,真好。
只是他不知,真的到他离开她的那天来到,她可会因他离去而痛哭?
慕容渊不知,时慕青是不是爱他。
但他做不到,再一次看着她,先她而去。
慕容渊觉得,此生漫长。他已经失去过她一回,那般生死相隔的痛苦,他无法再接受一次。
所以这一次,他想把这种痛苦留给她。
总归她是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应当也不会痛苦太久。
她应当很快就会走出没有他的痛苦,然后,好好开始新的生活吧······
待时慕青诞下他们的骨肉,也就是大齐王朝基业新的皇室血脉,张远与玄影答应会扶持新皇子长大。
张远以家族荣耀在他面前发誓,愿意成为摄政王,带领百官,此生扶持新皇子,直到他长大,继承大齐王朝百年基业。
新皇子出世尚幼,因而若他离去,玄影会易容成他的模样。玄影是整个大齐最了解慕容渊一言一行之人,由他通过易容术、口技改音来假扮他,与张远一同把持朝政,自会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