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见,莫气了。昨日郑姬被侍从推翻,摔了脚,孤总得安抚一番。”二殿下慕容胜看着张雪见,轻声细语道,“孤也知,如今让你呆在殿中比较孤单,只是如今孤与孤弟慕容渊之争尚未结束,你是孤的软肋,孤实在是不愿让你离开宫殿回府。如今全凉京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孤的宫殿。”
慕容胜坐在椅子上,对着张雪见轻声细语安抚道,“雪见,再等等吧,不出数月,或许日后就不需宅居于此了。”
“为何殿下觉得,此处宫殿是全凉京最安全的地方?”张雪见看着眼前的男子,轻声问道,“如今天下太平,何来为危险?”
慕容胜闻言,笑的温柔,耐心解释道,“雪见,此处宫殿的侍卫,是孤返京时从神策军营抽调回来的精卫,虽然人数仅有万人,但个个都是身手矫健,以一敌百。”
“如今父帝迟迟未醒 ,孤与二弟迟早会有一场大战。你又身怀吾子,是孤的软肋。孤不保护你,又保护谁?”慕容胜看着张雪见闻言惨白的脸,轻声安抚道,“放心,雪见的父母府邸,孤也派人护着,如今非常时期,雪见不必担心,安心在此直到诞下麟儿即可。”
慕容胜将害怕的她拥入怀中,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听闻夺帝之争,都已然怕到面色惨白。
慕容胜忽然想到很久之前的某一年,他驻守在边境,月朗星稀,边境的夜晚格外寒冷。他带着仅仅两位神策军驻扎在边城之外的空地里训练。
南国的士兵得到谍者密报,趁着夜色暗沉夜袭,悄悄使毒香药倒了不少士兵,就地斩杀。
待被帐中士兵发觉,已然死了五分之一的神策军。剩下士兵与南国士兵很快撕打成一片,只是南国善用毒物,蛊虫,正面夹击对神策军没有丝毫优势。很快,在毒物与蛊虫的伤害下,很多士兵哀嚎着死去,有的则是受伤,失去战斗力。
为了士兵的安危考虑,慕容胜当机立断打算带着这股先锋部队撤回边城,与大本营汇合,再集合主力部队痛打南国士兵。
在往回撤的路上,郑姬跟在他身侧,一路跑过荒芜之地。
身后是数不尽的明刀暗箭,还有追逐而来的毒物,郑姬却不曾面露恐惧,她那双晶亮眼眸,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满是坚定与希望,追着她的步伐,一路往回撤。
“爱姬,你怕不怕?”慕容胜一剑斩落一条向他俩扑来的毒蛇,那蛇已然变成两截,落在地上。又是凌厉的冷箭,铺天盖地的射来,神策军以盾相挡,维护她俩后退。
“郑姬不怕,郑姬以死相随二殿下。生是二殿下的人,死是二殿下的鬼。”郑姬一刻也不迟疑地告诉他。
那一瞬间,他握着她的手微微发紧,慕容胜觉得这些年,他第一次听见这般好听的声音,自母妃亡逝后,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过如此愿意追随自己的声音,还是个暖床女子。
郑姬的声音娇柔,身躯娇软,却像是一棵长在水边的芦苇,看似柔软,实则坚韧。
慕容胜愈发握紧了抓着她的那双手,坚定自己要把她和剩余的神策军,活着带回边城的信念。
后来身后一阵箭雨,神策军以盾护阵挡住了大多数,一支冷箭自缝隙穿入,慕容胜躲闪不及时,郑姬用她柔弱的身体勇敢地横在他的面前,那只利剑狠狠穿过她的肩,她痛得晕了过去。
好在驻扎边防的神策军看见他在军营发的信号,正好在那时前来救驾,他的副官将马匹让给他,自己则是带着援军与抑制毒物蛊虫的药粉,与那偷袭的南国士兵打成一片。
慕容胜抱着怀里浑身是血的甄姬,飞骑回城内府邸,找来府医给她治疗时,拔箭痛得她晕厥中闷声呻吟,高烧不断。
郑姬待他,以命相守,那时候,慕容胜就知道,他终究是被她这般痴傻的爱意给融化了心中的坚冰。本是薄凉的性格,奈何有人总爱以自己的温度,去融化他。
她高烧昏迷,生死关头,慕容胜在心底发誓,若她醒来,此生必善待她。
后来她挺过来了,醒过来了。他守在她床边睡觉,她醒来时,一声殿下,他听在耳中,如酥如麻,却分外惊喜。
也就是那一次挡剑之后,她便彻底成了慕容胜的心腹,慕容胜从来不会背着她议事,她也俨然成了一朵漂亮迷人,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慕容胜的军营里,唯一可以自由出入军营军帐的,便是郑姬。
所以昨日,她受伤时,慕容胜是真的心痛如绞。他犹记得当初她受箭伤时,边境缺药,她高烧不断,几次在生死关头,烧的满是呓语,满头是汗,柔软的模样,让他心疼不已。慕容胜恨不得自己替她受这一过。可她醒来,却是没心没肺地问他,“殿下,您可有受伤?”
所以,像张雪见这般的自小在温室中长大的娇贵之花,只适合开在温室中。又如何懂他与郑姬身处边关数年,在刀枪火海中九死一生的危险呢?
郑姬能陪她携手共进如此的战局,可张雪见,只能躲在他身后,躲在他替她打造的温室内,这大约,就是她们两个的区别吧。
······
“三殿下,芍药那边终是传信回来了。”玄影拿着今早在那只狸猫身上发现的衣物,比对上面的针脚,破译了上面的文字写成密信,呈于慕容渊。
彼时,慕容渊自时慕青故去后,在自己的宫殿内室寝宫旁,建了一个她的衣冠冢。每日,他处理完正事后,便日日靠在她的墓碑上,和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而宫人眼里,扮作慕容渊的影卫,则是日日夜夜宿在正妃傅倾雪的宫中。其实一开始,慕容渊就未曾去过傅倾雪的宫中留宿。每每留宿的,是易容后的影卫。这也是为什么,每次留宿,假的“慕容渊”要求室内不留一盏孤灯,而与其共度春宵。一来也是怕傅倾雪会发现身上的慕容渊是影卫假扮,从而影响到傅国公府邸势力,二是,慕容渊虽是愿意给傅倾雪一个平妻之位,但他的内心深处,他的妻子只有时慕青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