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还未,怎有空闲盯着本官不放?”张远的面色淡然,如同雪山般肃穆,如同青松般静立。他的眼眸中的光亮,就如同那夏日繁盛而美丽的星空,充满绚丽的华彩。他那双黝黑的眸子,就好似那几千万丈的海底,晦暗不明,却掩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那张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容,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她看着他脸颊上微微扬起的一抹几近不可闻是笑意,似乎像春日的高山上的白雪般,慢慢开始遇暖融化······
张远最终还是合上书,他修长的身影,一步步的往她的桌案走来,每一步,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如同一首曲谱般好听。
那一袭如烈火的官衣,就如同冬日里不能忽视的烈日,灼灼的让她不能忽视。偏生,那张清冷如高岭之花的俊脸,此刻也一直凝视着她。
很快,那道修长的身影站定在她面前,他挺拔的身影,将身后的花窗与阳光挡住,站在背光的地方,很是耀眼。
“时小姐,”张远修长的玉指轻轻从她手中取过她抄写的纸张,淡淡地看了她的字,轻声戏谑道,“时小姐,有空打量张某,不若好好练练字,即是大家闺秀,天子之媳,便得事事斟酌,守礼知性,张某终究是个外男,时小姐需得注意自己的行为,非礼勿视······”他淡淡地出口,声音确实莫名的冷冽,像是一盆透骨的冷水,浇的她透心凉······
时慕青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张远,他灼灼的目光凝视着时慕青,似是有团炽热滚烫在眼中灼灼燃烧,那目光太过炽热,时慕青马上别开了眼光,不愿去看他。
许是她下意识地躲闪,张远心中压抑的那团火,确是分外燃的热烈。
怎么?迫不及待和自己撇清关系?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三殿下,做高高在上的三皇妃?张远心下暗讽,既如此,又何苦在书院表现地对他一往情深,既如此,又何故诱他动了那不可奢望的念想,又如此残忍地拒他于千里之外?
“时小姐,当真是荣华富贵迷人眼,如今即将飞黄腾达,便是故人相逢,又岂能比得上那泼天富贵一二?”张远清冷的话如同一把刀,直刺原主的心,他的话音刚落,时慕青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痛的她眼角泛起晶莹的泪花,是原主身体里残留的意识,是原主意识的情感,剧烈到她难以抗拒的剜心之痛······
时慕青下意识地用左手捂住心口,一手悄然抓住桌子,用了极大的心力,才稳住了这波剧痛,她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声线,淡淡的道,“张大人既知我所求不过富贵,便恳请张大人忘却前尘,桥归桥,路归路,张大人亦是前程锦绣,如常所愿,岂不妙哉?”
张远听见她冷漠至极的言语,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刃,将他仅剩的心底柔软刺穿,剧烈的心痛翻江倒海而来,夹带这汹涌的怒意翻滚,最后连他那一向清冷的声线,都控制不住的充满肃杀之气,他一把握住了时慕青的手腕,力道禁撰,不可置信地问道,“子非吾,安之何为吾之所求?”
“前程往事,假如,张某不愿忘记,当如何?”张远一字一句地吐出,每个字都若千斤之重,却异常坚定。连带着张远握着她的手腕的力道,越来越紧的力道,无一不在告诉眼前这个令人生气的女子他的怒气。
“张大人,毁人富贵挡人财路,不怕被人反扑吗?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与人结仇,不若与人同盟,张大人若是搭上慕青这艘船,日后待婚后,小女为张大人吹吹枕边风,锦绣前程与泼天富贵皆可同得,张家从此崛起,如何不是一桩美事?”时慕青忍着心痛,一字一句冷漠无情地,想要将言语化成一把剑,将两人的联系,一刀斩断。
许是这话里的无情无义,冷血无情,深深地刺痛了张远,他不可置信地用一双深沉、黝黑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她抬头与他对望的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双眼睛,想要在当中攫取一丝情谊,却是冷若冰霜,毫无温暖,只有刺骨的疏远淡漠。
张远最后,还是放下了紧紧握住的手腕,冷笑着自嘲道,“也对,时小姐即将飞黄腾达,张某,怎敢以卵击石?”
他站定,凝神,很快又是那个谪仙般的高岭之花、雪山白雪、冬日劲松般的清冷男子,他最终只是看着她,淡淡地道,“既如此,张某便提前谢过时小姐日后的枕边之风······不过,既然时小姐这么热衷富贵,不若,今日时小姐便在此处抄完今日的课文,再加练三十页书法,不练完不离开,毕竟,若为皇子妃,这手字必然是拿不出手的,张某,也当为小姐,出谋划策。”
什么?再加三十页书法?
时慕青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张远,只见他一袭红衣斐然,面目俊朗依旧,只是那眉眼轻轻一挑,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德云殿!
好个张远,这十遍课文抄完,都已近乎傍晚,再加三十页书法,他这是存心今日要她吃不到晚膳睡不好觉!
时慕青觉得胸口的痛刚刚好些,只是这泼天的功课,让她脑门突突地疼,她这次真是得罪了那位阎王爷,那人小肚鸡肠,瑕疵必报,不就顶了他几句,又是抓手腕,又是布置抄书练字的······
时慕青看着自己右手雪白的肌肤上一条深深的红痕,和面前堆满的白纸便是头疼不已,怎么办,只能提笔就抄。
往后,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这一个多月的课,都不会好过了。她心里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