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慕容渊没想到圣上今日竟会腾出时间驾临时府参加臣子私宴,一时震惊惶恐,起身行了请安礼。
\"渊儿,起身入座吧。\"黄衣男子示意他入座,\"时卿,寡人此次前来,原也是想瞧瞧爱卿之女,犬子渊儿,昨日家宴向寡人请求赐婚,寡人方知他心悦你家嫡女。说来也难得,渊儿平日只喜诗词,对诸事淡泊无争,他首次开口求寡人,却是为了一未出阁女子。是也,寡人今日未受邀擅自登门拜访,时卿可会怪罪?\"
\"陛下登门拜访,寒舍蓬荜生辉。臣高兴不已,怎会怪罪?\"时父惶恐地起身行礼。
\"时卿客气了,今日正好渊儿在,寡人想见见你家嫡女,不知是否方便一同看座。\"慕容玄烨坐在主位,此刻左一是慕容渊,右一是东道主时父。他轻轻用沾湿的帕巾擦拭了手,漫不经心地道。
\"陛下接见小女,是小女的荣幸。小女不才,得世子心怡,乃是小女莫大的福分,臣这就命人叫小女进来回话。\"
适婚女子才艺献完,原也得上女眷桌入席。慕青刚入席不久,便被时府差人唤走,一同离开的还有时母。
时母和慕青进入主桌席时,两人分别行礼,\"老爷、三殿下。\"
\"父亲、三殿下。\"
慕青行完礼,时府让两人入座。
\"时乔氏、慕青,见过三殿下的父亲,速速行礼。\"时父见两人并未同陛下行礼,忙出言催促。
三殿下的父亲,便是大齐王朝的皇上。慕容玄烨。慕容玄烨已然是年逾六十,但常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使他保养确实不错,只是鬓角与虬髯有些许白,眼角额头处有些许皱纹。此刻他一身寻常黄色云纹礼服,似是寻常富贵人家的一个老人,眉目慈善,满是笑意的目光看着慕青,似乎就只是个想要见见未来儿媳的寻常父亲,\"时小姐,按习俗你与母亲是要坐女眷桌,只是寡人想见见你,所以才邀您入此席。\"
慕容玄烨抬头细细打量时慕青,隔着遮面纱,一席白色的舞衣素静却掩不住她的气质,明明只是个十四五的姑娘,却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尤其一双眼睛明亮,美丽,不由地赞道,\"听闻在靖王夸时小姐诗情斐然,而今日看这一舞的《洛神赋》 又觉时小姐给人不少惊喜。貌若仙子,才艺双全,难怪渊儿对时小姐魂牵梦萦。\"
\"陛下说笑了,慕青舞技拙劣,难登大雅之堂。\"
\"父亲,你又打趣渊儿!\"
\"时小姐,渊儿自小母妃早逝,这甚多年,寡人忙于政务,鲜少关怀于他。他自小无人照拂管理学业与生活,及冠后也无心政务。如今他求我赐婚,寡人只问时小姐,你是否愿意嫁与犬子共度此生,琴瑟和鸣,福祸共依,永结欢好?\"慕容玄烨看着时慕青,笑着询问。
时慕青闻言抬起头,看见慕容玄烨眼里的温柔与笑意,再看见慕容渊望着她,盈盈目光如春水般充满柔情。想起昨日南华山中,他告诉她娶她为妻之事交于他安排,只是没想到他效率这么高,不过一日,就带着齐王前来拜访。
慕青想起自己答应他的话,左右权衡,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起身回话,\"三殿下英明神武,气宇轩昂,臣女蒲柳之姿,幸得三殿下垂怜,若殿下对臣女不离不弃,臣女也愿追随殿下。\"
\"如此,甚好,即是郎有情妾有意,寡人也不愿做棒打鸳鸯之人。只是,渊儿不知,他早年母妃弥留之际,曾给寡人求过一个允诺,彼时傅国公夫人与荣妃姐妹情深,渊儿六岁便已给他订好世子妃傅倾雪。而今,正好时卿与傅卿皆在此席,寡人便做主,封傅倾雪与时慕青同为三殿下正妃,两人一同封为平妻,下月二十二便是良辰吉日,一同把婚宴办了便是。渊儿,你在婚宴前择吉日下聘,如此,寡人百年之后见渊儿母妃无愧,此刻,对渊儿与慕青两个有情人,也是无愧。甚好!\"
慕容玄烨话音一落,四座皆惊。时慕青与慕容渊闻言,慕容渊顷刻站起,作揖行礼,\"父亲,昨日你并非如此答应渊儿,你道愿意许慕青正室之位!如今怎么······\"
慕容渊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慕容玄烨伸手打断,慕容玄烨闻言顷刻面色清冷,站起身,一股肃穆的帝王之气展现出来,在场明眼人都看出来他的不悦,连语调也加重了几分,\"渊儿!你贵为皇子,竟不知寡人的话乃金口玉言!既已允诺,便不得修改!来人!三殿下对寡人不尊,将殿下带下去禁足于世子府十日,反省自身,解禁后再向两府登门送聘!\"慕容玄烨手一挥,两侧的侍从走出两人,一左一右压着慕容渊便走出水榭。
伴君如伴虎,天恩压如山。众人一见即便亲如三殿下,对婚事提出异议都已是如此下场,更何况只是官僚与女眷。
时府最先反应过来,作揖谢礼,\"臣多谢陛下恩泽,多谢三殿下厚爱。时府与三殿下联姻,乃是三生修来之福,臣必定在结婚之前对小女严加管教。\"
时乔氏原先不知女儿与三殿下,此刻听闻平妻一事,便怕女儿受委屈。
她想起早先在寺庙求的上上签,签文是\"开天辟地作良。 吉日良时万物全。万事营谋大吉,荣登正宫伴君侧。\"
她问解签的师傅,师傅言明,此乃上上签,此女日后命格不凡,虽是贵女之相,却需得历经诸多磨难,万事营谋,方得大吉。此路,荣尊与危难并存 ,若是熬下来,便是尊位。
当时她想,这般命格,不会是入宫为妃。若是在选秀前嫁与寻常百姓之家,便可化解,省去那诸多磨难,只需平安喜乐。
但此刻,她想,会不会签文的君,是三殿下。若是是夺嫡之路,那可不能算诸多磨难,必定是充满荆棘、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