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重轻咳几声,“我是为你好,你别不识好歹。”
年玉莹噙泪冷笑两声,“为我好?你哪次不是这么说?你说为我好,可你明知道我——我的月事已经推迟了半月有余,你知道这意味这什么吗?”
“所以,你必须尽快嫁入二王府。”年世重缓缓坐下,面色微白,好似身子不适。
“如果我真的有孕,那该如何?”她问。
年世重瞧了她一眼,“那就是二皇子的孩子。”
闻言,年玉莹身子一颤,“哥,你疯了?如果我真的有孕,混淆皇室血脉,那可是诛灭九族的死罪。”
“什么罪不罪的,你只要嫁入二王府就是,其余的就不必你担心了。”年世重轻咳几声,唇角带着几分血迹,却被他迅速拭去。
“哥,你怎么了?”年玉莹一怔。
“没什么,受了点伤。”年世重轻描淡写,“按我说的去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另外——”他顿了顿,“就当以前的事,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你是二皇妃,跟上官家是平起平坐的。到了二王府,不必谦让但也不许妄为。”
年玉莹仿佛明白了什么,“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何宁可在外头守着,任凭我被二皇子欺辱,也无动于衷。”
“你胡言乱语什么?”年世重冷眸,“分明是二皇子药性发作,所以才会对你下手,这话若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年世重为了功名利禄,何等的卑劣。”
“你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你是为了她。”年玉莹突然落泪,“为了上官靖羽。”
年世重不语,坐在那里冷飕飕的望着自己的妹妹。
年玉莹泣道,“你明知我极有可能有了身孕,所以你抓住了这次机会,就算没有这一次,你早晚也会把我送到二皇子的床榻上。”
“因为你知道,若我有孕,皇上会念及长孙,势必以我为尊。到时候,上官靖羽就是妾。按照丞相的性子,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做妾的。”
“所以,有了我,二皇子与上官靖羽的婚事,就会告吹。而上官靖羽,能光明正大的解除婚约,我与二皇子落一个不齿之名,上官靖羽却能全身而退。”
“哥,你好狠心。我才是你妹妹,是你唯一的妹妹,你难道忘了吗?上官靖羽是什么东西,她为何如此重要?重要得你六亲不认,翻脸无情?!”
年世重骇然起身,眸色肃杀,“放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这一切都是我给的,如果没有我,你能安安稳稳的做你的年大小姐?能做二皇妃吗?”
“如今是平妻,平妻是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你可知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我费了多少心思?若不是我,你以为就凭你这副身子,还能踏入皇家半步?”
年玉莹哭着喊着,“什么终身幸福,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
年世重剧烈的咳嗽着,一张脸忽青忽白,蓦地竟一口血喷在地上,“你真是冥顽不灵,真是该死!”
见着年世重吐血,年玉莹当下怔住。
泪继续往下落,却没有再哭出声来。
语罢,年世重拂袖而去。
年玉莹跌坐在凳子上,半晌没有回过神。
外头,暮云悄然离去。
在暮云的心里,隐隐有股浓烈的杀意腾然而起。他分明听得清楚,年玉莹怀疑自己有孕,而年世重竟是因此刻意将年玉莹送到二皇子的嘴里。
为的,就是让年玉莹成为二皇妃,解除上官家与二王府的婚事。
“年世重!”暮云切齿。
如果年玉莹真的有孕,那这个孩子,就是他暮云的。
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必须加快行动。
密林里头,兄妹二人又碰了头。
“去把东西拿到手,不能再拖了。”暮云道。
暮雨一怔,“为何如此着急?玉莹已经许给了二皇子,将军必定不会再寻你麻烦,这件事算是翻篇了。”
暮云摇头,“那你可知,为何将军要把自己的妹妹送到二皇子的床榻上?”
“为什么?”暮雨心头一惊。
“因为小姐可能怀孕了。”暮云冷了眸,“如果真的有孕,那便是我的孩子。而如果小姐能怀着孕嫁给二皇子,那么上官靖羽就是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上官凤会翻脸。”暮雨深吸一口气。
上官家的女儿,岂能为妾。
“没想到,他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要,也要上官靖羽。”暮雨苦笑着,有泪在眼眶里徘徊,“哥,你回去吧,我去拿。”
暮云笑道,“妹妹,天下好男儿多得是。只要我们成功,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暮雨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她也不多话,多说了都是疼。
回去的时候,正巧看见二皇子走进鸿羽阁。暮雨冷笑,平妻,那上官靖羽也不过如此。许是过不了多久,连平妻都不是了。
妾!
那还不是跟她一样?
上官靖羽坐在房内,指尖拨弄琴弦,悠扬的曲调,凝着淡淡的伤。
长相思,思悠悠,笑问离人何时归?
“小姐,二皇子来了!”芙蕖进门。
手,乍然摁住了琴弦,所有的琴音戛然而止。素言正听得好处,愕然抬头望着面色清冷的上官靖羽。
深吸一口气,上官靖羽抬了头。
萧东铭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她。
“你们都出去。”他开口。
芙蕖看了素言一眼,二人行了礼退下。
空荡荡的房间内,只剩下了萧东铭和上官靖羽。萧东铭转身想要关上门,却听得身后的上官靖羽道,“瓜田李下,开着吧!”
萧东铭眸色微恙,没有关门。
房门打开,萧东铭坐在了她的跟前,“怎么不弹了?”
“非我良人,不弹也罢。”她不去看他,只是取过一旁的丝布小心擦拭着琴弦。这把琴并非他所赠,而是母亲留下的,她寻常不轻易拿出来。
只是今日想萧东离想得很,才会拿出来弹一弹长相思,以寄相思之情。
可惜不巧,来的是萧东铭。
“年玉莹那件事,并非我所愿,乃父皇母后的意思。”萧东铭终于开腔。
“与我何干?”她抱着琴起身,小心的走到后阁摆好盖上清素的遮布。
萧东铭坐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等着转回来,上官靖羽瞧了他一眼,“若二皇子没有别的吩咐,就请回吧!”她面无表情,无悲无喜。
“你打从一开始就不想嫁给我。”萧东铭道。
她抬头,“当初你就该明白,不过是各取所需。你要联姻,我要救人。”
“那么以后呢?”他问。
“初衷难改。”这就是她的回复。
萧东铭深吸一口气,“那我可以简单的告诉你,萧东离回不来了。”
她正欲执笔,笔尖落墨,染了案上的宣纸,一层又一层的渗透。仿佛置若罔闻,她漫不经心的写着字,“我知道了。”
“粮草不济,兵力不足,父皇根本就没打算跟北昭作战。”萧东铭缓步走到案前,“凭一人之力,想要力挽狂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那我也告诉你,他不会死。”她抬头。
萧东铭蹙眉,看着她案上所写的: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长圆。”萧东铭嗤冷,“那我们拭目以待吧!”
走出门的时候,萧东铭才觉得有些异样。原本是来说和的,说清楚当日的事情,怎么到了最后,回回都是争执不休,不欢而散?
想了想,他又走进门内,“这东西可是出自你的手笔?”
上官靖羽蹙眉,瞧了一眼他手中的书信,“让二皇子笑话了,臣女从未动过给二皇子写信的念头。”
萧东铭冷然,“可这上面的字迹,却是你的。”
“人生双胎,何其相似。难道字迹与我一样的,都是我写的?”她冷笑,“哪日我也可以写一份休书,说是二皇子的手笔。”
萧东铭哑然,愣是答不上话来。
说也有道理,上官靖羽这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约见他在城隍庙。到底是自己心焦,是自己大意,以至于着了人家的道。
无话可说,萧东铭只好拂袖而去。
等到萧东铭出去,上官靖羽才放下手中的笔,眸色冷戾。
是素颜——
能模仿笔迹,能做这样的事情,唯有素颜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但是素颜会在哪里?
蓦地,她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走下案头,快步往外走。
“小姐,你去哪儿?”素言和芙蕖在身后急追。
上官靖羽想着,她应该知道素颜去了哪里!如果没猜错,找到他,应该就能找到素颜!但愿素颜,不会再出去闯祸。
事实上,确实如上官靖羽所料,素颜真的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