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将养明满怀狐疑离开前线后,代理主将屈容手握兵权,欲一举拿下郁城、伏牛山,发动了一次攻势,巴人顽强反击。
楚军,因主将养明突然离开,众将疑惑,兵无战心,败还亭子关。
屈容终于明白,代替养明的时机尚未成熟,下令坚守,思考对策。
心腹韩庄劝屈容再次发起攻势,以最短的时间拿下郁城,取得头功,屈容则认为养明旧将的思想问题需要首先解决,宁可维持现状,不可画蛇添足。
在楚军犹豫不决之中,巴国多路援军一路不歇,约两万达到郁城附近。
巴国八公子巴远安迫切希望在父亲亲自到达前收复亭子关,第二日便下令狂攻亭子关。
各路巴人报仇心切,不计死伤,在亭子关与楚军大战,仍然不能攻入。
其间,传言楚王熊良夫和名臣昭奚恤等人已到了夷城,楚军更是信心百倍。
巴军大举进攻到第三日,仍一步难进,不得不暂停下来,两军免战。
这日下午,天阴,虎安山公子瞫梦龙、舟师主将荼天尺、山师主将朴延沧三人到郁侯府中议事,多时未归,原来是巴国主赶到了,组织检讨前面的过失,商议后面的决战。
巴国主亲征,带来了阵容豪华、曾经令商纣王的军队崩溃的巴国虎贲军,士气大幅回升。
可是,八公子巴远安、同上将军巴秀心知肚明:国君带来的,并不是江州虎贲军的精锐,甚至有一部分是临时拼凑的,一是因为巴楚激战,是蜀国人报复的最佳时机,必然会蠢蠢欲动,而都城江州的安全永远比丹涪水流域更加重要;二是巴国朝廷的大权,实际上已经开始旁落,真正左右局势的是以世子巴东安、上卿相尚、上将军巴无疾为代表的“世子派”。
巴远安、巴秀已经看得明明白白,丹涪水(乌江)巴人,才是守土的中坚力量。
遗憾的是,这一点,楚国人也看明白了。打探到巴国主亲征,楚宣王要亲自到前线与巴国君一决雌雄,大臣昭奚抚恤、江乙等人则认为,对付小小的巴国,大可不必,同时认为巴国地形太过复杂,万一出现万一,容易被断后路,则最大的事情坏了。因此,楚宣王决定,仅到伐巴大本营夷城为止。
巴军上层焦头烂额,中下层武士却因为临时休战,又没有值班任务时,反而感觉无聊。
且说巴国第一剑、少年英雄红面虎樊云彤在郁水战场上“死而复活”,成为巴国武士议论的热点话题,虎安山大部族的武士们,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很快将与巴国第一高手交往当作一种荣誉。
今天下午,武士木莽子、巫城、母青山、龙佑等忙里偷闲,来到红面虎樊云彤所住的帐中,围观樊云彤与智虎牟忠对奕。
樊云彤除了习武,没有更多爱好,受其父、前中将军樊轸影响,最爱对奕,水平还很高;牟忠则被称为虎安山瞫氏境内第一高手。
两人下到中盘,牟忠误落一子,樊云彤得意笑道:“这颗臭子一落,智虎全盘皆输了!哈哈哈!”
木莽子向师父巫贞学过对奕,见樊云彤得意之态,忍不住说了一句隐语,外行人不懂,对奕双方的高手却都明白。
牟忠想了一想,笑道:“高!实在是高!从此以后,牟某不敢称第一高手!”说完,轻轻落下一颗黑子。
樊云彤开始不以为然,听牟忠此言,抬头对木莽子怒道:“观奕不语真君子!”
木莽子随即笑道:“输子不怒伟将军!善战者,不怒。”
樊云彤当然认为自己是善奕者、善战者,只好收了怒容,盯着棋盘,想了好一会儿,才迟迟疑疑落下一子。
双方又落数子,樊云彤眼看形势逆转,猛然把奕局一推, 棋子落了一地,“豁”地站了起来!
周围人急忙闪开,巫城、龙佑迅速上前一步,护住木莽子。
龙佑是真心保护木莽子,而巫城则想趁机干上一架。
樊云彤笑道:“奕局如战场,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四弟,你说得有理!但要请教:那一子妙在何处?”
樊云彤边说,居然边向木莽子施了一个礼,出乎木莽子意外,也不得不还了一个礼。
木莽子笑道:“并非妙着。”
樊云彤疑道:“此是何意?”
木莽子笑而未言。
牟忠呵呵一笑,解释道:“那一子看似汹汹,其实是一颗闲子,无有大用,但我说高,红面虎心中生疑,信以为真,却一时又没有看出来究竟高在何处,便来应变,乱了方寸。若你按自己先前的路数,我必败。”
樊云彤道:“果然高!”
牟忠笑道:“这便是水能克火。”
心高气傲的樊云彤被木莽子、牟忠一唱一和忽悠了,再没有心情对奕,对木莽子道:“四弟,听说你掷剑极准,料投壶也不差,敢比试否?”
巫城道:“投壶多是士大夫、或者女人们无聊搞的空灯,何不比射箭?”
木莽子也笑道:“雕虫小计,不足挂齿!非三哥这样的的英雄瞧得上。且军中应无游戏之器。”
樊云彤道:“不然,比箭看热闹的多。”对龙佑道:“听说你好赌,你去找赌具来一用。”
龙佑道:“何须麻烦,我去让伙夫找一个罐子来,再取几支箭便可比试。”
樊云彤叫好。
龙佑最喜欢赌博,去不多时,找来一个小口圆腹的青铜罐,通高约一尺有五,壶颈顶端有大小相同,相互对称的双耳,壶颈外表面上有两只凤凰,腹部有动物纹饰。
巫城笑道:“这是哪来的夜壶?”
牟忠笑道:“看来你非穷家小户出生,用这样好的夜壶。”
龙佑道:“这是正二八佰的投壶,估计是从什么地方抢来的,伙夫用来装水。要不是我去,可惜了这好物件。”
早有凑热闹的武士取了十二支箭来,准备交给樊云彤。
樊云彤道:“各六支,你先,还是我先?”
木莽子道:“且慢,还需把镞头取了,方见功夫。”
樊云彤道:“无多大差别。”
牟忠道:“不然,取了箭镞,箭杆便轻飘飘的,准心便加难了。”
樊云彤道:“也无妨。”
另一武士上前帮忙,将箭镞取下,交了六支在樊云彤手上。
以十步为距,樊云彤投出,其中四支正中壶中,一支打在壶口边上弹了进去,也算中了,第三支弹出壶外。
木莽子接过无镞羽箭杆,连投三支,轻松全中,众人喝彩。
随后,木莽子一次同时投出两支均中。有人喝彩。
木莽子道:“这最后一支,不需进壶。”轻轻投过去,那箭杆穿过壶的左耳,挂在壶上。
人们再次喝彩。
樊云彤认输,道:“如何练的?”
木莽子心中得意,笑道:“凝神静气而已。区区小技,不足道哉。”
又有几对武士比试投掷。
娱乐不是巴国武士最上心的事情,轻松过后,又议论起当前的战事来。
红面虎樊云彤在万风林海中的林云观闲了几年,人闲心不闲,心思一刻没有离开过战场,每听巴人败报,摇头叹气,甚至偏执地认为之所以会败,就是他这样的超级武士无用武之地。
这次复出,樊云彤早憋得全身都要爆炸,赶来参加了一战,又未如意,打定主意要出尽风头,因此道:“这一战是我见过最窝囊的一次,实在费解!我五人虽未取到宝剑,也是吞了宝珠的,如何能让楚人如此猖狂!”
木莽子听樊云彤说这话,明明是想出风头,便道:“感觉吞了宝珠,虽是功力有些增长,并不如你们所言会功力倍增,还是小心为妙,待取了宝剑,才可以嚣张。”
樊云彤道:“取不取宝剑,又有何妨!不给楚人一点颜色,他以为画的老虎不咬人,真是对不起英雄之名!”
正这时,樊云彤的弟弟、伍百长樊举(注:樊云彤养父樊轸之次子)来访。
枳都山师伍百长樊举一进营帐来,就看到一些人以樊云彤为中心,有的跪坐,有的站着,俱在嬉笑。
樊举钻进人群,见有投壶、围棋,大怒,骂道:“红面虎!你真是个无心无肠之人!兄长刚刚遇难,尸骨未寒,你不思找楚国人报仇,却在这里聚众游戏!你枉为巴国第一剑!”
樊云彤听了这几句话,表情十分尴尬,面色相当难看。众人也比较尴尬,急忙住口,鸦雀无声。
樊举不想多言,道:“明日,我在营中祭吊兄长,若你还认是我樊氏的人,就请来参加!”说完,转身怒冲冲而去。
牟忠见这情形,道:“容先告辞!”起身来要走,其他的人也准备走。
樊云彤喝道:“走什么走!”
众人不知他要做什么,站着不敢动。
牟忠道:“红面虎将军,还有何吩咐?”
樊云彤起身来,道:“樊进虽然非我同胞兄弟,自小一起长大,如何没有情义?”
绝大多数人以为樊云彤与樊进、樊举同父异母,因为当时这种情况较普遍。
樊云彤继续道:“本来,我想来日大战,取仇人囊捍首级,献给兄长。现在看来,不能等了。楚将屈容所部就在亭子关左的山上为倚角之势,正在我们的对面,只好趁今晚夜色,去取一个楚将的人头来,先将就用。当然,最好是屈容的!”
粉丝们吃了一惊。
有人道:“最好是养明的。”
牟忠道:“红面虎,你是何意?”
巫城笑道:“三哥要学专诸?”
樊云彤见其他人看着自己不说话,唯有巫城算是在回应,对巫城道:“你只说,我若去取人头,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巫城道:“你我兄弟,我自然要去!”
巫城说完,看木莽子,木莽子不表态。
牟忠道:“问题是,如何取法?”
樊云彤道:“父亲在时,曾对我言:亭子关终有一战。一次到郁水,我与兄长一起陪父亲来看过这里的地形,进过对面山上,山里有极为隐蔽的小路,可达山顶,但需要人带路。偷进山中,取了一颗人头,再放一把火,趁乱出山。”
众人一时不知是附和还是反对,樊云彤环视一眼,发现少了一个常客,不满意道:“不该来的人都都来了,该来的却没有来!”
樊云彤自以为是的毛病又渐渐恢复了,感觉这些人没有给自己面子,因此一点不给在场的人留面子。
有人道:“那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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