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静,舟师营就安静;舟师营安静,虎安山就安静!”
樊小虎道:“麻丝石头,熟轻熟重,我还分得清楚。请放心进虎安山!”
当天,荼七、丁衍、母青山、荼十九率二百舟师武士护送,主将荼天尺亲自提相善父子去虎安山。
盘芙蓉领女兵回三苗寨。
重获自由的瞫梦龙出虎宫数十里,到虎安山门户虎安门来迎接他的政治仇人。
瞫梦龙第一次很亲切地与荼天尺交谈了不多时。
荼天尺见他面色白晰,显然是多日不见阳光,但身上的肌肉并没有明显减少,说明他在牢中,想办法坚持了锻炼。
相善父子到了他们应当去的地方:关押过瞫梦龙的虎安宫地下牢室。
中卿若春沛、大巫师瞫瑞、山师主将朴延沧以及郑吉、果乾风、苴怀、虢昌等多人已得了命令,在虎安宫中等候。
樊氏部族的的首领樊参(樊小虎之父),此时也在虎安宫中,但他不是被特别请来的。
在所有子部族首领中,除相善和以前的果五源,樊参是最有见识的一个人,其次女樊蓉美丽而贤慧,嫁与虎安山大巫师瞫瑞之子瞫英为妻,因此樊参与瞫瑞是两亲家。
虎安宫被软禁后,本就有哮喘之症的瞫瑞,又添心病,身体更不如前。每隔两个来月,樊参要到瞫氏老寨会一会亲家瞫瑞,一则宽其心,二则送些出熟的果子、食物到虎安山。
这一次,丹涪水边李、杏等水果成熟,樊参不顾行动不便,亲自送到虎安山,刚到虎安门,见除了战时才有众多武士守关的虎安门如临大敌,一问才知相善被捉,正在押上山的路上。
樊参想到相善对樊氏有恩,虎安伯瞫玉又较宽容,相善活罪定然难脱,看有不有机会救他一条性命,于是急进虎安山, 先去见另一个亲家朴延沧,随后一起进了虎安宫。
虎安伯瞫玉终于再次名富其实坐到正殿之上。
众人道:“恭贺邑君!”
瞫伯流泪道:“同室操戈,何贺之有!”
若春沛道:“此事不怪邑君,是相善先谋反。”
“虽是如此,得知相善被捉,我心惊肉跳。他两次救我于危难,我岂能忘?我与他,情同手足,义同兄弟,指丹涪水为誓,结为生死之交,一朝反目,心痛如绞!”瞫伯继续下泪。
若春沛暗想:“邑君此言,有宽大相善之意,若如此,相善有朝一日咸鱼翻身,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了”,便道:“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况且,仆奴救主,天经地义,仆奴背主,天诛地灭!”
瞫梦龙也急不可待道:“相善有五大死罪:一则谋反;二则窃权;三则陷害邓夫子、牟诚将军、瞫庆将军等人;四则秘密刺杀前卿大夫郑重;五则与枳都勾结,害了梦语。有此五死罪,应打入天坑!”
瞫梦龙一恢复自由,第一件事便是罗织相善的罪名,真的假的,证实的,未经证时的,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瞫伯道:“后两条罪状,只是道听途说。”
若春沛见瞫玉嘴有点软,又道:“公子之言甚当!就算相善只有前三项罪孽,也应如公子之言,打入天坑,为牟诚将军还个公道。再者,说句不该说的话,生死之争,只有胜败之别,没有义与非义!愿邑君以前车为鉴,速作明断!”
瞫伯见平时不爱发言的大巫师瞫瑞两次想要开口,应是有话要说,道:“瑞叔有何想法?”
瞫瑞不紧不慢、不轻不重道:“若按我说:相善打入天坑,相美、相真、相厚,还有他的心腹恶人,砍头。”
若春沛见正合心意,道:“大师所议极是!”
众人也道:“大师所见极是!”
瞫伯点头认可,再次流泪道:“最终,还是我负相氏兄弟啊!”
瞫伯话才落地,一人出班,跪下道:“邑君,末将有话说。”
众人一看,却是山师主将朴延沧。
谁都知道朴延沧与相氏关系极为密切,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最敏感的时候发言,吃了一惊;虢昌则为他担心。
瞫伯道:“朴将军护卫虎安宫大功,有话请讲。”
在今天的整个过程中,朴延沧没有发言,此时跪求道:“相美等人,其罪当诛!只是,伍百长相真忠义,与其兄不同,末将素知此人,求留他一条性命。”
众人一时不知如何说话,却见荼天尺出班跪道:“邑君,朴将军所言属实。相真是末将的伍百长,末将最了解他。自从相善软禁了邑君,相真以为无脸见众人,常沉默寡言。
“相夫人病重,相善屡次派人催回,他都借故不愿回草原。直到他母亲病逝,才赶回草原,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是因埋怨其父兄,搞得相善非常恼火,曾说过要罢了他的舟师伍百长。请邑君网开一面,剑下留一人!”
朴延沧道:“留了相真一条性命,他若谋反,末将愿同坐!”
樊氏部族首领樊参战伤后行动不便,就地伏地,道:“邑君,诸位,念前卿相仲后嗣将断,求饶相真一条性命。”
虢昌也道:“相真出於泥,而不染,其实难得,求邑君开恩。”
瞫伯一时拿不定主意,却听郑氏部族首领郑吉道:“请邑君留相真一命。”
众人皆知郑吉与相善从来不对付,一时未明白他的意图。
正这时,若春沛也道:“留相真一命,方可尽快安定相氏。也只有相真安全回到峡门口,瞫英、郑骢才能安全回到虎安山。”
众人这才明白郑吉的本意。
瞫伯终于道:“我也知相真为人,免他罪,仍复原职。其余按议处置。”
朴延沧叩头谢过。
瞫梦龙对相氏恨之切,对这个处置方案不满意,道:“父亲,按律,相善家人也应当处死或流放!”
瞫伯怒道:“我与相善曾结为生死之交,他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谁敢动他家人,我拿他是问!”
若春沛、虢昌等道:“邑君明断!”
瞫梦龙不好再说。
郑吉道:“大事既定,宜布告全境,宣相善等人之罪,奖除奸众人之功。并尽快上报枳都六公子、江州君上。”
瞫伯点头称是。
若春沛道:“当初,相善软禁虎安宫,江州是有说法的。我以为,宜将相善等人处置毕了,再认真考虑如何上报枳都、江州。”
瞫伯同样点头同意,道:“重奖若春沛、荼天尺、盘芙蓉、朴延沧、樊小虎及其余众人。”
若春沛道:“虢昌亦功不可灭。”
虢昌道:“老仆不敢邀功。邑君,依老仆之见,当前大事初定,又值巴楚战事密集,一切均应以激励将士为要。”
朴延沧道:“末将本无功,实为有罪,不仅不敢领赏,还正要请求辞去山师主将。”
若春沛、虢昌听朴延沧刚才说相美该杀,没提到相善,本就为他担心,此时他提出辞职,二人更加为他扼一把汗。
瞫伯不悦道:“延沧是要抛弃虎安宫吗?”
这话来得有些重,若春沛急道:“邑君误会了,延沧之意,是让樊小虎等小将们接过大背篼。”“接过大背篼”,当地土语,指挑重担。
不管真心假心,众人也表示在整个虎安山事变中,只有过,没有功,不敢领赏,只愿领罚。
瞫伯大喜:“有你众人这般心意,我虎安山何愁不兴旺!何愁楚国人!不过,奖赏不能推却。再有,上次因相胤之死收回的延沧的那片土地和那些奴隶,还给延沧,幸勿再辞。”
朴延沧心知肚明,在有些人看来,他朴延沧是背叛相氏得来的奖赏,本来很不愿意接受,但想到再推辞,主子一定会再次不高兴,只得谢了。
皆大欢喜,众人以为处置完结,松了一口气,却听若春沛又道:“还有一人,理应当诛!”
众人吃惊,生怕落在自己身上。
瞫伯也有点吃惊,道:“你说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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