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傻子也看出她的来意了,荼天尺不太擅于言辞,一时答不上来。
盘芙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继续道:“我也晓得,菊花不幸,你难过那道坎,但活人总还要继续活!你是一个杀敌不眨眼的英勇武士,做事为何如此拖泥带水!”
这几句话,荼天尺更加语塞。
静默了一会儿,荼天尺才道:“今日,盘寨主不避嫌疑,亲自到我营中,何等爽快,不愧是女中豪杰! 我荼天尺,何德何能,劳你动心!”
“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怕你笑话。你一到盘瓠湖,我就盯上你了!听说你与句菊花订了婚事,只好把你埋在心里。目今,却是不必了!”
此前,荼天尺并不是完全没有看懂盘芙蓉对自己比对别人有所不同,但听到她如此坦率的真情告白,还是有一点意外。
“盘瓠湖中的活物,不论长的短的,大的小的,我想逮就逮,何况一个男人!我今日来,只是想给你说明白:你何时娶女人,我何时嫁男人,你一生不娶,我一生不嫁!”
荼天尺听此话,软中有硬,硬中有软,更不知如何应付,想转移话题:“夫人果有话带来?”
“夫人并不知我要来见你!”
盘芙蓉说完,得意笑了一声,道:“告辞!”不等荼天尺发话,径直去了。
荼天尺目送身材优美、面容美丽、心直口快美人的离去,看她不似一般的女儿扭扭捏捏,觉得与句菊花大有相似之处,本就一向敬重她人品,心中一动;又想到对菊花之情,摇了摇头。
盘芙蓉出了军营,心中欢喜,心想:“今日斗胆来见了此人,看他吞吞吐吐情形,已在掌握之中,不负此行!”
盘瑞莲接着姐姐,问道:“如何?”
“瓮中的鳖!”盘芙蓉哈哈笑道。
各路宾客陆续到了虎安山草原。
不几日之间,草原上人头攒动,马车来往,运水的背夫一队接着一队,使本来因为天干而奄奄一息的草原,顿时似乎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生机。
这天近晚,虎安宫温梦园中,香烟淡淡溢出,并早早点上了灯火。
瞫梦语做东,温梦园贵客光临,鲜衣娇容,杯斛交错,笑声此伏彼起,不必一一细述。
今天的主客是郁侯小女巴阿依、共君之女共桃花,陪客有盘芙蓉姐妹、专程前来观看盛典的瞫瑞之女瞫芳、虢昌之女虢玉兰,以及住在草原的朴雪梅。侍女郑梨花、如烟、如云、如意等服侍。
且说这女儿宴上,菜品精致,酒并不多,却如麻雀开会,叽叽喳喳。
盘芙容是一个热情的好事者,在瞫梦龙与共桃花订立婚约之后,曾借口专程去过共氏,拜访过共桃花,实则是先去睹一睹未来的邑君夫人到底长得如何。
盘芙蓉与郁侯之女巴依兰(阿依)则是第一次见面,喝过几盏名酒巴乡清,两只眼睛盯着阿依看,看得阿依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盘芙蓉越看越喜欢,只见她:
年约二十要出头,气质如兰美如仙。肌肤凝脂,不著红粉更风流;双眸横水,看透富贵多少事。桃腮粉颈,留与何人幻想,柳腰秀发,飘逸乱世风中。十指纤纤,为谁拨弄琴弦;樱桃小口,偏喜静夜清歌。生在锦绣窝,不喜俗套事。可惜了,青春韶华,孤负了, 良辰美景。
盘芙蓉边看边点头,随后笑道:“阿依妹妹,一支盐巴花儿!果然名不虚传!”
阿依颇有见识,听盘芙蓉拿自己说笑,笑道:“哪有盘寨主你的名声大,半天云响炸雷,天下皆闻!”
芙蓉笑道:“你本是想说粪坑里响炸雷,臭名远扬吧。”
众女哄笑。
阿依道:“你说得也对,盘将军的故事,在丹涪水,就是在鸡圈里、猪圈里,也在传说。”众女又笑。
“阿依姐姐何不讲来听听。”共桃花与虎安宫公子有婚约,在虎安宫中,言行举止反而有所拘束,不像盘芙蓉、阿依一样,信口说话。
阿依看着盘芙蓉,怪笑道:“那,我讲了。”
“你还是饶了我吧。”芙蓉笑道。
朴雪梅与盘芙蓉为干姐妹,情意很深,假装正言道:“巴国武士宁可战死,也不会求饶。你是将军,却临阵求饶!越求饶,越应当讲,看下次还敢求不求饶!”
盘芙蓉半笑半嗔道:“枉我喊你多少次好姐姐!”
阿依道:“那我开讲。”
阿依讲了三苗寨一个武士临死时对盘芙蓉说“就想摸一摸翘起那两团”的故事。
这故事在丹涪水流传很广,在场的女儿们都听过,但阿依添油加醋进行了一番新的演义,女儿们边听边哄笑,只有如云笑得很勉强,她没有办法喜欢盘芙蓉这个情敌。
又过数盏酒,巴阿依见如烟在旁服侍,与其他侍女气质大有不同,对邻位的梦语道:“妹妹,不只你是仙女一般,你的侍女,也是不俗,尤其如烟。”
“姐姐眼力不差。”梦语道,说了如烟身世,阿依和梦语右邻的共桃花二人同情不已,便共同请如烟喝了一盏酒。
阿依复坐,又笑道: “久闻瞫妹妹芳名,这次来,还是第一次相见,当了吓了我一跳,以为是仙女下凡。只怕,天下之大,还没有般配得上的种子出生。”
女子们都又笑。
瞫梦语嗔道:“好心好意请你几位来温梦园,却是来取笑我的!”
盘芙蓉笑道:“阿依妹妹,你不要只说梦语。你自己已快二十了,为何这个公子也看不上,那个公子也看不上?”
原来,郁侯有三个女儿,皆有十分姿色,唯小女儿阿依,兰心蕙质,品调高雅,与富贵家其他女儿不同,有多名巴国大贵族之子曾求婚,她皆不愿意,因此耽误了婚事。
阿依道:“这个公子,那个公子,不是酒囊饭桶,就是一介武夫!”
盘芙蓉笑道:“这也不,那也不,难道要把那东西留起,等蚂叶子来爬?”
“蚂叶子”,就是蚂蚁——盘芙蓉这话的意思是“终身不嫁”,只有死后蚂蚁来享受了。
众女大笑。
阿依假意嗔道:“盘寨主!盘姐姐!你说得好出来哟!不怕羞死人!”
瞫芳在这些女子中,年纪最长,道:“芙蓉话丑理正。女人总是要嫁人的,也该了。”
调笑完巴阿依,盘芙蓉又把目标转向另一个主宾共桃花,道:“桃花妹妹,你老实交待,这次到虎安山来,私会我家公子没有?”
众又笑。
共桃花笑道:“女将军岂可胡言!我可是奉共君之命到虎安山的。”
巴阿依助势,道:“桃花妹妹,你这话不耿当,上次你到郁水来,我见过你身上有一个精制的桃符,你说是女巫师特制,最避邪的,从不离身,现在取出来大家看看?大酉宫的桃符自然是最好的,我看是已经送人了!”
共桃花笑道:“虎安山多鬼寐吗?需要佩桃符?”
众女儿再笑。
共桃花终于放开了,故意高声对坐在自己对面的盘芙蓉之妹瑞莲道:“二姐,你怎不爱说话?难道你姐姐管你吃管你穿,还要管你的嘴?”
盘瑞莲轻笑道:“听你们说。”
盘芙蓉道:“她插不上嘴,要是月儿来,就该你们歇嘴了!”众女子又笑。
这时,虢玉兰道:“我们只顾说笑,还忘了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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