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修武约定的地方是一个私人会所,作为土生土长的明山人竟然没听过这个地方。会所在郊区,从外面好毫无特点,从这路过估计会以为只是某个富豪的宅院。
想要进门还挺麻烦,小西装大头皮鞋的保安站了一排,没有影视剧那么夸张搜身什么的,倒是用凌厉的目光把朔铭扫视一圈,看的朔铭浑身打激灵,心里忐忑这,如果是在一个普通地方见面还好,这样一个私人性质浓郁的地方会不会把自己弄死装到水泥罐里沉海呐。
好多电影里都有这种桥段,尸体放进混凝土的罐子里,沉到海底天知道多少年后能重见天日,余家在政法口有极强的门路,只要调查方向稍有偏转朔铭就成了失踪人口。
以前朔铭总觉得大环境很太平,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来那么多违法乱纪祸乱天下的事。但朔铭这些年的经历足以说明,这个世界存在黑暗的一面,只是自己不接触而已。善固本要弄死朔铭那是脑袋发昏,相比朔铭此刻接触的层面,说破大天善固本的级别只是臭虫。但后来余修文的死,薛勇的死,哪一条都让朔铭觉得心悸。岁月静好?压根就不存在,不过是没看到肮脏龌龊的一面罢了。
既然已经来了,现在走已经晚了,所以朔铭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面前的恢弘大门半敞着,两位身穿旗袍的妙曼女子为朔铭打开门做好迎宾工作,面含春色,一身旗袍在并不暖和的时节出现显得单薄而清冷。男人总是这样,不喜欢女人穿太多,但不穿又会市区兴趣。
车就停在外面,朔铭走进大门,轻声对两位漂亮的女子道谢。朔铭想好了,走进这个门就要夹起尾巴做人,即便对方只是一个迎宾,朔铭依然点头哈腰摆低姿态。老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有权有势人家的迎宾总是高大上一些,出门在外不到摆阔的时候一定要放低姿态。
或许来这里的客人从没这么客气的,两位女子忍不住抿着嘴唇淡淡一笑。
朔铭也陪着笑,刚摆出笑脸想问余修武的所在却赫然发现不远处有一张还算得上熟悉的面孔。之所以熟悉,那是因为这张脸被朔铭重点照顾过,这个人就是撞死曹毅的那个肇事司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朔铭如今没本事报复余家,自己没有实力之前所有的仇恨都只是个笑话,不表露,低姿态,甚至还要卑躬屈膝曲意逢迎。如果有可能,一定要一口咬死对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旦反扑后果难以想象。
朔铭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与肇事司机四目相对。肇事司机认出朔铭,很快转移视线。
朔铭深吸一口气,心里发誓整不了余家也一定把这小子查明白,曹毅的命必须有人偿还才行,如果有可能,朔铭会毫不犹豫的让这孙子妻离子散生不如死。
一命女子示意朔铭小心台阶,也为朔铭指引好了方向。朔铭颔首示意,把所有不良的心情压下,因为接下来见余修武不会太轻松。
余修武与余修文是亲兄弟,但两人的作风完全不同。余修文是那种痞里痞气浑身上下散发着邪气的人。余修武就显得非常儒雅,一看就有大家之风。
余修武斜靠在松软的沙发里,听到门声,心知朔铭到了。还未起身就传出爽朗的笑声:“是朔总吗?”
朔铭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脸上堆上自认为最让人舒服的笑容。余修武喜不喜欢朔铭的嘴脸不重要,重要的是朔铭摆低姿态谄媚的表现。这说明朔铭还是聪明人,懂得进退也懂得身份,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余修武一改常态,主动上前一步拉住朔铭“感动”到要颤抖的手,两人坐下:“朔总,我可等你好一会了,怎么也要陪我多喝几杯。”
朔铭嘴角抽动,打量着余修武的表情。看样子余修武是想先打感情牌,如果朔铭不听话再敲打敲打。朔铭赶紧双手握住余修武的手:“余少爷可别这么客气,你来明山市走到什么地方都是贵客,其实吧我一直想请你出来聊聊的,你也知道,我心里堵着事呢,可又担心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余少爷。余少爷能让我来这,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余修武拍拍朔铭的手,适时把手抽走,略作示意,岔口差点分到咯吱窝的旗袍女子为两人斟上酒水。面含诱人的微笑端起来递到余修武面前。
余修武面色一沉,故做不快的厉声说:“谁是贵客看不懂吗?”
旗袍女子立即道歉,面色变得非常难看,眼神闪烁似乎很怕余修武。
杯子已经递到自己面前,朔铭一边伸手接过一边打圆场:“余少爷,先敬你是对的,能跟你一起喝一杯已经是我的福气了。”
一边说着话,朔铭故意很夸张的捧了一把旗袍女子娇嫩的双手,旗袍女子没什么反应,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在这里甚至直接被按倒都是正常的。
余修武与朔铭的接触并不多,了解的那些信息也多半是听别人描述。看到朔铭刚进来还卑躬屈膝的小人嘴脸,这一刻就对旗袍女子揩油。余修武很自然的把朔铭归为色厉内荏的那部分人里。遇到好欺负的简直没人性,遇到自己惹不起的就变成一条哈巴狗。
想来也是,如今这社会,能白手起家几年内混到朔铭这个层面哪一个是省油的灯,有没有真本事不敢说,但绝对要有察言观色甘当孙子的觉悟。童老也是瞎了眼,怎么认了朔铭这等干孙子,一世英名啊。
此时,朔铭在余修武看来就是个色坯,无论是什么场合,与人谈事的正式场合都不好动手动脚,就是看上了装也要装。朔铭竟然会当着余修武的面这么做,真是一滩下贱的烂泥,绝对扶不上墙。余修武不是没想过朔铭是装的,而且觉得朔铭多半是故意为之。但这又如何,朔铭的目的无外乎是想让余修武轻看他,难道在余修武面前转出道貌岸然的样子就能给自己加分了?能耍出这种小聪明的人,本事也高不到哪里去。
余修武瞧了眼长相客人身材娇小的旗袍女子,抬起胳膊轻巧的甩甩手指,示意女子坐到朔铭身边去。
这是给朔铭甜枣吃了,朔铭面上平静,心里却滔天骇浪一样。余修武这是有事求着朔铭的样子啊,在朔铭来之前想过都会发生什么情况,甚至想过余修武当面翻脸。但绝没想过刚一进门寒暄几句就把一个妙龄女子推到自己怀里。
想了很多,但不过是转念一瞬罢了。朔铭立即眼睛一亮,有些急不可耐的搓搓手,看了眼余修武,眼神里包含的意思就多了,似乎是在说真的可以吗?
余修武淡淡一笑。每个人都有弱点,利用好这些人性的弱点就能让自己掌握主动权。
朔铭毫不客气的把女子拉倒身边,那猴急的样子就像饿了很久的恶犬看到一坨热乎的屎。如果照照镜子,朔铭都会为此时此刻的嘴脸赶到恶心。
这一切不过是临时决定的,朔铭就像让余家人知道,自己就是个付不起的阿斗,千万不要把自己当成敌人对待,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人物,能忽视最好。
朔铭看似用身体以及衣服作为遮挡,对女子上下其手。但实际上拙劣的表演只能让余修武感觉可笑甚至幼稚。一个人表现出非常幼稚的小聪明,换做是谁都会用一种轻视的目光看看待。余修武自然也是如此,而这都是朔铭最需要的。你看不起我最好,最好当成一直入不了眼的蝼蚁。
见到余修武端起酒杯,朔铭立即浑身一抖,很夸张的谄媚笑着把酒杯端起来,轻轻碰了一下余修武的杯底,媚笑着:“余少爷,我先干为敬啊。”
朔铭仰头把酒喝了,除了感受到一股辛辣之外完全没心情品尝酒水的好坏。放下酒杯,朔铭看向余修武:“余少爷,你今天找我来……”
“哦。”余修武淡淡一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把商业街的建设项目交给你。朔总可千万别拒绝啊,我可听人说了,你对工作意向认真负责。”
给朔铭戴高帽没有任何意义,朔铭反倒觉得这是个陷阱。故作沉思:“余少爷,图纸我还没看呢,现在就决定是不是有点……有点急了。”
拿出规划图,就算指定了建筑商,怎么也要报个价。这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谁也不会现场决定,能决定是只有意向。这么大的商业街铁定挣钱,但朔铭却没太大兴趣,正因为这是余家的生意。除了群星新城以及工业区商业街项目的事之后朔铭还去做余家的生意,那不是智商低,绝对是脑残。朔铭决定装傻充愣,至少现在不能表态,就算余修武画的大饼再好也不能感兴趣。
余修武看穿朔铭的心思,却毫不在意。指节轻轻敲打膝盖,略作思索,微笑着对朔铭说:“朔总,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朔铭立即摆手:“哪有什么误会,我怎么不知道。”
余修武说:“听说前段时间你的一个朋友出了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