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铭点点头,狗哥沉吟片刻才说:“其实偷东西也简单,我刚来第二天就发现了。工地上有几个地方是明显被压过的痕迹。我就猜测会不会是空里来空里去。就在工地的另一边有一道门不常开,这是一个卸货点,车不用进到工地里面也能通过塔吊把东西吊进来。”
朔铭明白了,能把东西吊进来也就能把东西吊出去。之前想过塔吊,却没想过这些塔吊会搞一个接力。
朔铭有些惊讶,且不说工地外面如何,就说工地内部参与盗窃的就成了一个很系统分工明确的团伙。从堆无缝光管的位置到另一侧的小门要经过三个塔吊。三个开塔吊的肯定是串通好了,下面也必然要有一个辅助的人,一个人会有些手忙脚乱,有可能是两个,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总要有个放风的,而且管理位也肯定会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算下来,工地内部的内鬼怎么也得有六七个人。
搞明白这些,整件事的脉络朔铭就弄明白了。每当工地用石头面的时候这辆土方车送完货就开到另一侧的小门外,这时候塔吊接力把成捆的无缝钢管吊挂着送出去。简单快捷,甚至直接撞车。工地上就算有人看到在装载钢管也没人过问,这些钢管时常会被吊起,也时常会被拆卸安排人整理捆绑,很正常的作业流程掩盖了偷盗的过程。关键是夜里,黑灯瞎火的也没谁在意塔吊都在干什么。
朔铭疑惑,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塔吊上应该没有人啊,看来这其中有一个主事的,什么时候动手应该怎么做完全在计划中。到了要吊货的这天,散了工塔吊上的人也不走,等着干私活呢。
弄明白这些,朔铭问清楚无缝钢管去了哪家钢材销售点,随即摆摆手,微笑着说:“等让范宇光请你吃饭,这件事我来处理吧。”
狗哥不想参与,朔铭也没必要强求,既然问题找到了朔铭就要琢磨着怎么解决这件事。
按理说也简单,只要等这些人下次投运的时候抓个现行就好。到时候工地里外的人一网打尽。但朔铭想的是这件事薛勇是不是知道,如果整件事也是薛勇的一步棋呢?
随即朔铭就苦笑,薛勇接连会朔铭挖了两个坑,竟然让朔铭有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薛勇有什么目的,想把朔铭拉进自己的利益集团,朔铭背后莫须有的邢家这层背景也能为薛勇所用,有了朔铭就等于多了一层保护伞。既然是拉拢朔铭,无论用下作的手段还是阴谋诡计都不会明摆着得罪朔铭,还会给朔铭好处。
朔铭笑了笑,如果不是薛勇的计谋也就罢了,如果是,那朔铭就做到一点就好,不动如山。他强任他强,明月照大江。只要朔铭不松口坚决不会在薛勇的任何公司挂职挂名,与薛勇所有的利益往来都通过刚组建的公司来做,以后有蔡乐庆这个挡箭牌薛勇就无计可施。
没过多久,尚佳轩回来,见狗哥已经走了,就问具体是怎么回事。朔铭也没解释太多,低声耳语一番尚佳轩也就明白应该怎么做了。
朔铭问:“申请的公司需要多久能弄好?”
尚佳轩说:“这个简单,三两天吧。法务干这些都快,怎么,你着急?”
朔铭点点头,这事还真有些着急。薛勇接二连三的给朔铭用手段,朔铭还真有点心理惴惴的。
三天后,尚佳轩通知朔铭新公司办下来了。朔铭的得知后先让尚佳轩安排人把朔铭名下的那三十万的股份转到新公司,然后第一时间联系了蔡乐庆。
朔铭让蔡乐庆准备好法务要求准备的相关材料,法人从朔铭手里转到蔡乐庆手里怎么说也得半个月的时间。这事宜早不宜迟。
范宇光给了蔡乐庆一些钱,以兄弟名义与朔铭无关。原以为蔡乐庆会买一辆车,没想到再次出现除了身上的衣服体面一点之外没什么变化,还是那辆破的冒烟的黑车。蔡乐庆本就车技不错,学车不过是个过场,可蛋疼的是如今不是考试通过就行,还必须要学够足够的时长才行。不过这年月交警也很少堵着拦着要求出示驾照,不出事就没什么问题。
平云城这治安情况不归郝笑管,隶属于另一个所。朔铭给郝笑去电话,笑问中午有没有时间。
郝笑说:“有事就说,没事去陪你小女朋友去,我没你那么闲。”
朔铭一阵无语,只能说自己有事。
郝笑让朔铭直接去所里说就行了,言外之意是打电话没什么用,她不会跟朔铭一起在外面吃饭,仿佛要画地为界与朔铭保持足够的距离。
在朔铭眼里,朔铭身边的人都是几进宫的不法分子,就连朔铭也不是安分的良民,朔铭找郝笑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对此朔铭也不好解释什么,也难怪郝笑有这种认识,朔铭周边的这些人还真没几个是手脚干净的。
进了郝笑的办公室,四下打量,就像进了宾馆到处看看一样。
“你参观动物园呢?”郝笑抬起头,皱皱眉。这是派出所,朔铭进来连最起码的敲门都省了。
朔铭嘿笑:“这个动物园里有美人鱼?”
郝笑白了一眼,示意朔铭坐下,然后继续低头,不知写着什么:“有什么事?”
两人一句客气话没有,但这并不显得亲近,朔铭感觉很生分,还不如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郝笑的意思很明白,朔铭赶紧说事,她还忙着呢,说完了赶紧走人。
朔铭说:“最近这段时间工地上总是丢东西……”
“平云城?”郝笑抬起头,奇怪的看着朔铭:“报案呐,你来找我干什么?我好像不负责你那边的事。”
“你能不能等我说完。”朔铭摆摆手,砖头看了一圈,这办公室,连个饮水机都没有,见郝笑面前摆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饮品,示意一下拿起来就喝。朔铭可不会与郝笑见外,两人住在一起的手口水也没少吃,口渴了用郝笑的杯子也没什么。
郝笑皱皱眉,瞪着朔铭,直到他把杯子放下,很想指责两句,也知道朔铭是什么二皮脸性格,郝笑越骂他好像越在乎他似的,朔铭非但不生气还能凑上来跟你不三不四的动手动脚。
放下杯子,朔铭吐掉嘴里的茶叶沫子:“哎,你这茶叶也太次了,等我给你半斤好点的。”
“你是来喝茶的还是来说事的?”郝笑不耐烦的提醒一句。
朔铭只能悻悻的说:“我已经报案了,从报案那天就再没什么动静,而且这件事我也查的差不多了。具体是怎么回事也基本掌握,就等着这帮小子再伸手抓贼拿赃了。”
“那你来找我干嘛来了,说给我听你是怎么破案的?”郝笑仍是不明白。
朔铭说:“这件事能与薛勇扯上关系,而且那边所里从报案也就到工地问了下情况做了点笔录,我是觉得有可能相互之间有什么勾结。”
“你是想最后抓人的时候有可能有人通风报信让你扑了个空?”郝笑这次听明白了。
朔铭点头,郝笑咬着笔帽,露出一口整齐的贝齿,冷色说:“应该不会,这事就看你是怎么做的。”
“我能怎么做?进了局子还不是他们怎么说就是怎么回事?”对社会的黑暗,朔铭与郝笑同样了解。一个是做过太多见不得光的事,一个是查过太多黑暗的事。
郝笑问:“你是想让我打声招呼?你觉得有用?”
打招呼是面子事,至于人家给不给面子就不好说了。其实郝笑打招呼根本没用,如果这边的派出所吃了薛勇的好处郝笑打招呼也只能换来几句搪塞与敷衍。
朔铭说:“我就是有些吃不准才来找你的。”
郝笑想了想:“其实这事并不麻烦,你们自己也掌握一份证据完全没问题,只不过想要查到薛勇的头上有些不可能。”
朔铭也没想着与薛勇撕破脸,查到薛勇头上非但没有好处还遗祸无穷。如今朔铭与薛勇最好的距离就是不远不近很微妙的那种。两人都知道对方揣着心思,但表面上却不撕破脸,该笑就笑该哭就哭。
郝笑说:“安排两个人,拍几张照片,把警察抓人的过程全都拍进去,如果警察办案的进展太快,你就无意间透露一点给他们的所长。”
这方法朔铭想过,但这毕竟是要挟一个所长,朔铭还真怕以后给自己穿小鞋。
郝笑想了想:“正好最近有跨区互相学习交流的任务,我今天就安排两个办案不错的过去,有他们在就是有小动作也会规避一些。”
朔铭点头,此时也只能这样了。朔铭看看时间说:“这眼看到饭点了,一起吃点东西?上次我们去的那家店还不错。”
“关门了,我也不想吃。”郝笑低下头,继续伏案继续自己的工作。完全没有招呼朔铭的意思。
朔铭悻然转身,说了句再见离开。
走出派出所,朔铭可以往那家店瞟了一眼,还真是关门了,防盗门上贴着吉房出租醒目的大字。
坐进车里,朔铭翻出弈云的电话,心里默念几句,千万不是那个大恐龙接听,把满天神佛都叫上一遍这才按下拨出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