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伟当时的确有多重想法。如果是朔铭动用了这些钱没什么好说的,朔铭虽然小气,但账清楚的令人发指,如果用做生意,最终决算的时候甚至会给刘伟一点小甜头,账面的严谨程度,刘伟谁也不信就信朔铭。如果朔铭都捣鬼,那就没有一本账能看了。若不是朔铭动的那就是曹毅,曹毅有可能是家里有急事,也有可能与朔铭商量好了,如果是私自动钱,以朔铭对金钱锱铢必较的疯狂性格肯定会对曹毅失望,都是老同学,别闹的面子上不好看,得过且过,等账面平了,刘伟打算找找曹毅,这种错误以后不能犯。
回到饭桌,曹毅两人已经把桌上的酒填满。刘伟说:“这啥跟啥,酒倒这么满喂蟾蜍?”
蟾蜍一词意有所指,也就曹毅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刘伟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打量贾湛。朔铭则笑盈盈的观察两人的反应,这个刘伟口无遮拦,这么多年过去了非要揭人伤疤,当年只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刘伟祸祸贾湛还不让人家亲娘找上门?以前没觉得刘伟记仇,怎么就对当年的事这么上心,难道那件事之后刘伟的父母打他狠了留下什么阴影了?
贾湛没听明白一样,就当刘伟说的是个冷笑话,朔铭则皮笑肉不笑的玩弄酒杯,也跟着傻呵呵的干笑。
朔铭给刘伟使个眼色,这个贾湛,要么就是没心没肺的人,要不就是心机深沉的人。朔铭觉得,无论是哪种情况刘伟都不好提小学的事。如果对方没心没肺,欺负这种人是伤天害理,朔铭不信会有报应,但欺负老实人会觉得心里过不去。如果贾湛一直记得当年的事,而且还耿耿于怀的情况下面不改色,那朔铭就要竖个大拇指,绝对有能忍胯下之辱的大将之风,但这种人最好别得罪,属蛇的。不声不响的,被欺负了也不说话,但只要给他一次机会,一口能咬死你。爱叫唤的狗不要人,闷声狗最阴险。
朔铭吃不准贾湛是什么类型的人,小学时候的记忆也只有那只蟾蜍,虽然两人又同桌经历,但性格还真不了解,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个人的经历不同自然会造就不同的个性。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朔铭抬头一看竟然是郝笑端着菜。郝笑没事的时候也觉得无聊,朔铭经常去健身房,偶尔相遇总让她心生波澜,一个人也是无聊,没事就到聚鲜小厨帮忙。
朔铭与郝笑没什么交流,甚至连眼神交汇都没有,对朔铭在座郝笑视若无睹。刘伟笑着说:“弟妹,坐下一起吃点?好长时间没跟你一起吃饭了。”
一声弟妹让郝笑愣了一下,可能潜意识里已经与朔铭划清界限了,笑笑:“你们吃好,少喝点酒。”
朔铭与刘伟每次喝酒都能喝不少,两人酒量相仿,脾气相投,有股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味道。
郝笑是出于关心,毕竟与刘伟很熟,顺带着也关心着朔铭。可能这就是郝笑的本心,虽然与朔铭分了,但心里还是希望朔铭好一些,每次见朔铭喝醉之后难受的样子也心疼也上火,明明知道喝多了难受,为什么还要喝呢?
刘伟说:“弟妹,你这是关心我呢还是关心我兄弟?”
“吃你的吧,羊肉凉了不好吃。”郝笑转身出去。
曹毅说:“朔铭,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
被人问起感情生活,朔铭摊摊手:“就这样呗,分了就是分了,你们也看到了。”
刘伟说:“哎,我可看得出来,弟妹还是关心你的,他什么时候管过我喝多少酒?喝死了也就看个热闹。”
“这是朔铭的女朋友?”贾湛插嘴,摸着下巴一脸深思的样子:“漂亮啊。”
“行了,你们还没完了。”朔铭有些不高兴,自己的感情生活自己处理,换成谁也不喜欢被人问东问西的。
贾湛说:“你这是有钱了要换新的?”
一句玩笑话,让朔铭更不高兴了。找女人与找老婆不同。朔铭也不是那种太看重门庭的人,白了贾湛一眼不好说什么,毕竟老同学,多少年第一次见面,说的太难听了场面就尴尬了。
刘伟看出朔铭的不快,笑着端起酒杯:“菜都上了,还等什么,干了?”
朔铭心里窝着不舒服,端起酒杯一口闷了。辛辣的液体穿过喉咙,让朔铭难受的五官纠结到一起,缓了一口气,感受着胃里火辣辣的感觉。
刘伟嘴角抽动:“你大爷的,真喝了?你让我们喝是不喝?你心里不痛快找人来陪酒的?”
此情此景,这些玩笑话也只有刘伟能说出口,一旁的曹毅都不好说什么。曹毅赶紧把杯里的啤酒喝了,就算喝醉了也要陪着,无论从哪方面说,曹毅这杯酒都要跟上。
酒量有限,曹毅喝的是啤酒,但这也表明一个态度。对曹毅来说,说朔铭是他的恩人有些过头了,但说是伯乐毫不为过。没有朔铭的登门拜访哪有曹毅在砖厂搅拌站主持工作。曹毅大学时的那些同学,学管理的下了学毕业之后谁会给你管理岗,一个个要么从小职员做起,要么从业务员做起,虽然曹毅进去蹲了几年,但却不耽误他的职业发展,也正是因为有了朔铭,曹毅才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女朋友。朔铭的恩情在这摆着,马首是瞻的态度一定要做好。
说干了的是刘伟,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一口菜都没吃,一杯酒下去谁难受谁知道,脸皮抽搐端着酒杯喝掉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都他么的是自己嘴欠,非要说干了干嘛。
朔铭拿起筷子在桌上撞了一下,随即夹菜往嘴里塞,抬头看了眼刘伟:“你说的干了,可别怂啊,你要怂了今天的饭钱算你的。”
无论是朔铭还是刘伟,都不会在乎一顿饭钱,但输人不能输阵,刘伟咬咬牙想要捏着鼻子仰头喝了,但看着散发着浓烈酒香的满满一杯有些犯愁。
贾湛端着酒杯挨个看了一圈,伸手与刘伟碰了一下:“来,老同学陪着,一起干了。感情深一口闷嘛。”
刘伟把酒喝了,吃了几口菜:“又疯了,谁也别惹他,现在他就是一条疯狗。”
对刘伟的话朔铭无动于衷,刘伟接着说:“曹毅,我给你讲一个朔铭喝酒的小段子?”
没人应声,只有贾湛乐呵呵的一边吃羊肉一边催促刘伟快点讲。
刘伟看了朔铭一眼,如果朔铭不想让他说就不说了,但朔铭没什么表示。刘伟就说:“我开练歌房那会,有一次朔铭请客吃饭,知道桌上有酒仙就非拉上我助阵。给朔铭陪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喝完酒他还要谈事所以不能交了老底,我就陪着往死里喝。这时候一个什么老总,这么长时间了我都忘了长啥样。”
说到这,刘伟拿起一根牙签剔剔牙,吃羊肉就这点不好,牙口不好的专往牙缝里塞。喝了一口茶水压压酒气,刘伟说:“那老总带了一个女秘书,说是秘书,老子他么的就觉得是个小姐,让朔铭跟那女的喝酒。我本想帮朔铭挡下,没想到人家老总不买账,就要朔铭喝。”
朔铭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想起当年的事还真有点回味。当年自己穷,敢拼敢闯,如今有钱了,朔铭觉得想的事太多反倒没有当时的快乐,曾经朔铭结算几十万工程款回家能高兴的数好几天钱,睡觉都想抱着钱睡。如今钱在自己这变成了一个数字,虽然依旧孜孜不倦的追求但感觉与几年前不同了。
朔铭打断刘伟自己接着往下说:“当时觉得跟一个女人喝酒没啥,人家大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想到那女的张口就要与朔铭对瓶吹,还说什么男人不能说不行。也是义气方刚的时候,也是喝了点酒脑筋一热上来一股傻逼状不服输的劲,我还真拿瓶跟那女的吹着喝。”
“醉了之后跟死狗一样。”刘伟哈哈笑:“喝多了还是我给他背回来的,最后我们两个在练歌房办公桌上睡着了。”
朔铭摇摇头:“现在想想也很搞笑,当年这种冲动之后的惩罚没少犯,不止一次了,与人钢酒量,最后人家没事我他么的人事不省了。”
“你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刘伟低头捏着眉头,猛地抬头:“非礼不成反被那啥!哦,对,强健!”
又上菜,这一次是前台收银给送进来,朔铭奇怪的看了眼。在聚鲜小厨朔铭知道一些,服务员都是分配了哪几个包房,这样不乱套。郝笑来帮忙一般都会把这几桌的菜上齐才会换人,就是换人也不会让前台收银的来忙这些,看来是郝笑不想与朔铭碰头了。
收银员进门就看了眼朔铭,表情有点古怪。见朔铭看过来,收银员说:“姐夫,你们慢用。”
朔铭微笑致意,刘伟张张嘴,见朔铭起身倒酒赶紧闭上,惹急了朔铭再来个一口闷最后成了闷倒驴。
曹毅见朔铭拿起酒瓶子赶紧起身接过去,虽然是兄弟相聚,但上下主次还是要分清。曹毅哪能让朔铭给填酒,就是刘伟也不能,但也要刘伟有这个主次尊卑的觉悟才行,几乎没见刘伟客气的给人填酒,偶尔有那么一次两次也是喝多了里半边外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