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羽看了一眼边上的棺材说:“即便是死,我也要跟这口棺材死在一起,我答应过师傅,一定会把这口千灵老山檀棺材带回去的,如果带不回去,那么我也不回去了。”
谁都看得出霍羽的眼神决绝,显然在他的生命中,吕天术要做的事情,他可以豁出性命去办,所以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琦夜,也许她也和霍羽有共同的相似之处吧!
“可是……”一到这种时候,我就非常的为难,整个人徘徊在人性和渴望活下去的边缘,我想这一点儿是我和别人不一样的,一般人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即便眼前的人是他的亲大哥也不例外。
胖子知道我这个臭毛病,也就好像我知道他看到冥器一样走不动路的坏毛病一样,立马就用手来拉我的胳膊说:“小哥,人家霍爷打算舍身取义,你丫的还可是个屁,我们快些跑吧,要不然一会儿都会葬送在这个斗里。”
“可是……”我还是很难下这个决定,但是别人就没有可是了,都已经开始攀爬者岩壁,朝着而去。
有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现在其他人这样做,我个人觉得没有什么不对,毕竟你霍羽为了报恩,人家犯不着舍命陪君子,也是我的性格也有些随波逐流,狠了狠心便咬着牙说:“师兄,你多保重。”
“我知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的。”霍羽说着,便把我推上了岩壁,然后用肩头一顶我的屁股,等到我向上攀爬了一段,他说:“师弟,如果我出不去了,那替我照顾师傅的晚年,兄弟在这里谢谢你了。”
我忍不住朝下看了一眼,便看到霍羽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我知道他是在请求我,但同时也是希望我把这三个响头带回去给吕天术,那一刻我的眼睛湿润到了一片的模糊,不管怎么说,霍羽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我打心眼里佩服他。
现在很多亲生儿子,让自己年迈的双亲露睡街头,更不要说让他们为自己的父母去死,就是连应该尽的孝道都没有尽到,对于吕天术而言,有一个领养的徒弟如此对他,他此生无子之憾,应该会足矣了吧!
我不知疲惫的向上攀爬,等到我们七个都爬上去之后,古月和我们要绳子。
胖子捂着头,说:“姑奶奶,来不及了,天上下刀子了。”
“拿来!”古月不容置疑地喝道。
一下子,我们几个人立马给她把绳子掏了出来,因为在场的除了柳源没有见过发飙时候的古月,其他人可都是有过血的教训,所以麻利的给了。
将绳子快速接好之后,古月说:“你们先走,我接应他。”
我们都是一愣,尤其是柳源,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此刻为了救自己的情敌忘乎生命,立马气的嘴唇都颤抖起来,但是他应该是因为见识古月刚才的手段,也没有再说什么。
“你们先走,不要等我。”古月说话的期间,早已经把绳子丢了下去。
我们都是一咬牙,就连胖子的眼睛也红了,别看他在任何事情上面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但是一个对老娘那般孝顺的人,他肯定还是有良心的,记得古月曾经好几次救过他,甚至刚才还救了他一次,此刻也快忍不住眼泪了。
一路上,我们再也没有停息,头上的石头如同下冰雹一般的密集,其中不乏有些棋盘那么大的,六个人被砸的满是包,有几次我都差点被砸的晕死过去。
也幸好就是我们,经历了太多的翻山越岭,走过了太多了冰谷沼泽,所以耐久力那不能与寻常的人而论,倒是柳源这小子让我大吃一惊,在后面的逃命,一直冲在最前面,甚至到了最后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胖子大骂道:“狗日的,胖爷在他昏迷的时候还背过他,这小子一点道义都不讲,跑的比兔子还快。”
我没有力气好回答他的话,但是心说:人在最危险的时候,往往想到的是自己,有些人好还能激发出自己的潜能,虽说这样的情况并不多,但这小子绝对少数人中的其中之一。
终于,回到了最初进入的墓道中,一时间我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仅仅就是一夜的功夫,我们居然从规模这么庞大的成吉思汗陵跑了个来回,正是有如神助啊!
在见到第一缕阳光的时候,我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已经看到柳源躺在地上跟死了似的,而我立马就朝着身后去看,此刻虽然我已经逃出生天,但是里边还有两个人,他们还能出的来吗?
很难了,因为整个地面都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营地里边的人都朝着这边冲来,吕天术已经在人抬着,一脸迷茫地跟了进来。
等到他们到了我们旁边,我们六个人都看着盗洞口,任凭他们问什么我们都没有回答,因为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了,唯一的力气就是看着,看着……
“呜呜……”在盗洞口塞的只剩下一半宽的时候,柳源终于忍受不住心里的悲伤,直接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是他从爱情上失去了古月,还是因为古月再也不可能出来而哭泣。
吕天术被抬到我的旁边,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衣领问:“你师兄呢?”
我心里的某根敏感的弦被拨动了,可是什么都说不出,只是用手指了指盗洞里边,算是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松开了我之后,吕天术陷入了呆滞状态,他很难相信地看着越来越小的盗洞口,忽然就好像发了疯似的,拼了命地往盗洞爬,他本来昨天刚刚受伤那么严重,那么一挣扎伤口立马开裂了,但是还是没有放弃,留下了一道很长的血痕。
我一看这样下去不行,霍羽说让我好好照顾他,他估计爬不到盗洞口便会把伤口撕裂的更大,然后由于失血过多而一命呜呼。
“师傅!”我艰难地站起来追上他,然后叫道:“琦夜,胖子,快来帮我。”
其实即便我不喊,他们两个已经站了起来,胖子帮我拉住吕天术,琦夜开始给吕天术重新缝合伤口,而吕天术整个人就瘫躺在我的怀里。
“小羽,小羽……”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我看到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但是眼泪已经流淌到了脸颊之上,仿佛失去了最为重要的东西。
我曾经见过吕天术在米九儿生命最后的关头,他虽然也哭了,但是没有这次这么的无力和沮丧,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天塌了一样。
我一度认为,霍羽是为了单纯的报恩,而吕天术则是一直在利用这种报恩,可是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们师徒两人的关系,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样,那真的和亲生父子如出一辙。
在场的人,看着都忍不住潸然泪下,大家都知道这师徒两个人的关系,也知道他们两个还因为九天星罗盘的事情,闹得霍羽叛离了卸岭派,而我现在终于知道了,他们都是为了彼此。
吕天术想把米九儿娶过门,给霍羽做师娘,让这个孤儿真正有家的感觉,而霍羽为了不让吕天术误食丹药,所以才会那样做,他们都是在为彼此做事情。
在这一刻,我终于想明白了。
柳源也不哭了,大概他也对吕天术得知霍羽死鱼墓中流露出的真情,而感到诧异,正用发呆似的眼神看着我们这边。
可是,在盗洞即将完全坍塌的时候,一道消瘦的靓影闪了出来,所有人都是一怔,连吕天术也坐了起来,只见古月浑身都是伤,一步步朝着我们走来。
吕天术又激动了起来,非要站起来,我和胖子只好扶着他,他伸出颤巍巍的手,问:“古月,霍羽呢?”
古月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她的眼神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悲伤,朱唇一启道:“他不肯放弃那口棺材,死了。”
本来就是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可是当听到古月亲口说出,还是显得无比的震撼,瞬间吕天术便昏死了过去,而同时盗洞口已经被碎石塞满了。
我们把吕天术用来时的担架抬回了营地,那些骆驼还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吃着草,看着我们这些人回来,它们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吃草,这是生物的本能,就像哭也是生物的本能一样。
当吕天术醒来的时候,那已经是两天后了,我们早已经决定在他醒来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但是吕天术要和我单独谈话,所以我让其他人先离开,直接和他坐在帐篷中。
仅仅两天的时间,原本因为病除了的吕天术,已经恢复到正常年龄人该用的相貌,可是现在他又是看起来一副老头子的模样,而且还是一个很邋遢的老头,此刻正虚弱地躺着。
吕天术看着我问:“张林,师傅待你怎么样?”
我愣了愣,说:“很好。”
吕天术点头,继续问:“那你师兄呢?”
我也点头说:“也很好。”
吕天术说:“那师傅要是倾尽卸岭派所有的财产把他的遗体找回来,你有意见吗?”
这下我几乎没有犹豫地说:“没有,我们应该把他的遗体找回来,他是一条汉子。”
吕天术微微苦笑说:“那好,我们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回家,然后再来。”在我再度点头之后,他才闭上了眼睛,摆了摆手,我便离开了他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