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洪亮钟声从天而降。
大地颤抖,树木在摇晃。
四周的大山也在抖动。
叶不凡急忙拔出天玑剑,插入地上,另一只手一把捉住傻和尚。
脑中,一股若有若无的佛音在回荡——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般若波罗蜜,观照自性中,无心妄想生,方得见如来.....”
一字一句,恍如惊雷响彻脑海。
叶不凡恍惚了好一阵子,浑浑噩噩地感到脑中多了一些东西,在看不见的远方,似乎有人在对他呼唤——
“如是我闻,若未来世,有善男子、善女子,闻是太昌菩萨,或赞叹、或瞻礼、或称名、或供奉,乃至彩画、刻镂、塑漆形像,是人当得百反三十三天,永不坠恶道。”
叶不凡脑袋一片混沌,迷迷糊糊地呢喃道:“太....太你妈!老子就是下地狱也不喊你名字!”
刹那间,耳边幻听全部消失。
叶不凡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念力!
佛门修行的是念力!
“刚刚我若是喊了他的名字,我现在还是我吗?”
叶不凡像是虚脱了一般,瘫软坐在地上。
诵读《不动金刚经》,叶不凡知道佛门修行的是念力,但是念力具体怎么修行,他还不清楚,甚至念力是什么,有什么作用,他也还不清楚。
但他不敢继续诵读,刚刚只读了半篇入门,便脑中便又响起了那句话,还把后面的一段话都激发出来。
谁知道继续读下去后,自己会不会变成洪太昌?
傻和尚走到跟前,关切地问道:“叶道长?你···你怎么了?”
叶不凡扶着傻和尚破烂的僧袍,说道:“刚刚四面怎么晃动了?”
傻和尚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茫然地说道:“地面没有动啊?我看到你突然抖抖抖···抖动,浑身都在颤抖。”
“什么?”叶不凡强打精神,反问:“我浑身都在颤抖。”
“嗯嗯嗯,是的。”
“刚刚你有没有听见钟声?”
“没有。”
“诵经声呢?”
“没有。”
“没有任何异常?”
“有。”
“什么?”
“你在抖。”
傻和尚说话时,表情认真且专注,目光清澈且坚定,看上去不像讲说大话。
叶不凡也不认为他会说大话。
他原地打坐调息了一会儿,把经书丢给傻和尚,无论傻和尚再怎么请求,他也不在诵读《不动金刚经》。
两人翻山越岭,两天后,来到南庄县。
南庄县环着一座大山而建,虽没有文水县繁华,但山上的阁楼鳞次栉比,蔓延到山脚下。
山脚是集市。
一条大道,两边摆满了摊子,有卖茶水的,说书的,有算命的,更多的事贩夫走卒招摇过市。
摊子后面是整整齐齐的房屋。
傻和尚的家,就在闹事中的其中一家。
这还是傻和尚一路打听之后才找到的。
经过几天调息,叶不凡情绪已经恢复如常,他问道:“你不知道你的家在哪吗?”
傻和摇了摇头,说:“知道的,就···就是他们搬走了,本来在乡下的,刚刚路过的那条村子。”
叶不凡忽然想起,刚刚经过离南庄县很近的一个村子时,傻和尚在一座院子前前探头探脑向里面张望,最后推门进去,又独自出来。
那个村子的村民似乎都很谨慎,见叶不凡背后背着两把剑,都将大门紧闭,不敢出来。
傻和尚也不完全傻,径直带着他来到县城里,看到认识的赶紧村民,就打听他的父母。
“你谁啊?我还认识你父母?”关复汉认识的一个老汉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说道:“你是复汉?”
“嗯嗯嗯!”傻和尚一个劲地点头。
“你怎么回来了?”老汉说道:“你父母不把你卖了吗?男娃子就是值钱啊!他们?拿着卖你的钱,第二天就来县城买房了!”
老汉上下打量着关复汉,似乎不太敢相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叶不凡若有所思。
关复汉确是毫不在乎,顺着老汉指方向,面带喜色,沿着街道大步走向前去。
他高出道路上的行人半个身子,个头大块,赶集的人像是让马车一样给他让出一条道子,等他走过去,才发现这是个人。
一座豪华的府邸前,门牌匾刻着烫金的“关府”二字。
“duang·duang·duang~”
傻和尚拍打着豪华大起的门。
他力气很大,神情看上去似乎不费力气,却震得门框落下石灰。
“谁呀?谁呀?来啦来啦!”
开门的是一个家丁,看上去并不认识关复汉,探出个脑袋,扯着嗓子问:“和尚你找谁呀?”
“找我爹!”
傻和尚推门大步走了进去。
叶不凡没有跟进去,而是在门前的一个茶摊坐下,叫了一碗茶水。
茶摊坐着好几个人,磕着花生米,好奇地望向关府。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靠着一能说会道的巧嘴,让人每次都能在茶摊听到县里的新闻。
见众多顾客都往关府门前瞄,老太婆自顾自地说道:“你们不知道吧?这家人是靠卖儿子发家的!”
茶摊上立即又老顾客质疑:“不能把?就算卖太子也买不起县里的房子啊!”
“嗐!那你没见过吧?”老太婆突然压低了声音,左右看了看,像是防贼似地说道:
“我听别人说啊,这新来的关家,原本是我们南庄县城外的新坡村的,名叫关大炳,说起来,关大炳家里也不穷,是个小地主。十五年前,他跟一个小他二十岁的女人一夜快活,生下了这个这么个私生子。
原本呐,见到是儿子,关大炳就咬牙就把那女人娶回家做二房。哪成想,这儿子居然脑子有点不正常,关大炳百般嫌弃,于是就在半个月前,一千两将卖给了一个头陀僧。
喏!有了一千两,关大炳就立即把家搬到县城里来,据说现在还要取三房小妾呢!”
此话一出,茶客纷纷摇头。
有人说道:“就这人?脑子不正常?一千两?我要是有儿子我也卖!”
“那客官你得先找到那头陀僧才行呐!”
一个麻脸青年一脸神往道:“嗐!那些个修士就是有钱。”
“可不?谁会知道他们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嘘!别说了,被修士听见把杀了都没地喊冤。”
“屁话!我南庄县老太爷会给我做主!”
“你才是屁话!听说了吗?文水县和山猫镇,被一个年轻修士给屠了!”
叶不凡在一旁听着,默默地喝着茶水,没想到也中招了。
关于这些坊间传说,也不完全是假,但摊主添油加醋往里面加了多少艺术成分,那就不得而知了。
傻和尚这个卷宗,他做到这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叶不凡喝完最后一口茶水,站了起来,心里想着回去监督两个小丫头修行。
正在这时,关府里面突然传出一阵嘈杂声,惹得路人侧目。
“你不是我儿子!给我滚出我家门!”
“来人呐!乱棍把他给我打出去!”
嘭嘭嘭~
一阵密集的闷响声响起。
关府门口大门突然打开,傻和尚狼狈地被一群手拿棍棒的家丁们赶了出来。
他脸色通红,看上去有些急躁。
“我是阿汉啊!我是··是阿汉啊!”
傻和尚不断重复这话,眼看离家门越来越远,他急了,用力分开挡在前面的七八个家丁。
轻轻一推,一群家丁不断后退,重重摔倒在台阶上。
门口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人见状,指着傻和尚怒骂:“哪来的野和尚?给老子往死里打!”